成亲琐事很繁琐,一套套规矩走下来,让人晕头转向。
温言坐在妆台前让人折腾,听着一声声恭喜的话,这回,她没有恍惚了。
前一世,压根没有人祝福她。
她是被塞进相府的,悄无声息。
祝福听得多,唇角上扬弧度便深,来了许多人,她在京城内结识的好友都来了。
宋侍郎夫人领着宋少夫人纪氏来添妆。
“初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小不点,躲在石头后面偷看,一晃眼,你都要嫁人了。”宋侍郎夫人感慨一句。
十多年前的事情本忘记了,可看到这张脸,不知不觉又想起来了。
终究是宋家福薄,也是家中侄儿命该如此,若当年履行婚约,眼前的女娘是要被抬到宋家去的。
可如今宋逸明远在天边,她却要嫁给旁人。
温言低声道谢。
宋侍郎夫人便走了。
反是少夫人纪氏留下来,给她一只匣子,“这是我的心意。”
“谢谢。”温言抬首,看向少夫人。
纪氏腼腆地笑了,“你这么好,曹家会待你更好的。”
“日子是自己过的,光是指望旁人对你好是远远不够的,要相信自己。你也是。”温言反过来宽慰对方。
纪氏眼眶泛红,连连点头,旋即离开。
走出闺房,她大口吸气,心口的郁闷渐渐散了,日子是自己过的,只有自己能体会。
旁人说的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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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礼是在黄昏。
新人收拾妥当后就等人来迎亲。
温言坐了下来,渐渐发现不对劲,下意识问银叶:“大伯母没有过来吗?”
今日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大夫人怎么会不过来呢。
她有些困惑。
银叶也觉得不对,“奴婢派人去问问,或许来了,没有到您这里来呢。”
话音落地,外面响起声音,“裴夫人来了。”
温言喘了口气,忙舒展眉眼,看着大伯母走近。
“你怎么才来。”温言低声埋怨,“吓得我都要派人去接你了。”
大夫人瞧着面前喜色的侄女儿,心口暖极了,说道:“门口遇到几位夫人,说了会儿话,你怎么样,紧张吗?”
“不紧张了,昨晚紧张,现在不紧张。”温言摇首,眼神闪烁,看向银叶:“你们先下去。”
银叶领着一众伺候的婢女退下了。
等人走后,她才问:“哥哥呢?”
“说来也是奇怪,他很安分,我二人一起来的,我盯着他,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大夫人说归说,自己也是纳闷,“我还担心他今日会闹,没成想,什么都没做,不过他拒绝给你送亲。”
哥哥送亲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裴司拒绝了郑家,道自己曾求陛下赐婚,便不是她的哥哥了。
裴司求赐婚之际,确实有人说他觊觎自己的堂妹,不过随着郑曹二家定亲,这件事就过去了,再也没人提。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没什么值得可说的。
温言越听越奇怪,裴司什么时候会这么安分,上回见面还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大伯母,他越安静,我就觉得越不对劲。”温言心口开始慌了,裴司会这么认命吗?
不会。
大夫人却笑了,“你这么果断,他还能干什么?你放心,他是少傅,不会乱来的,难不成还可以当街抢你的花轿吗?”
温言沉默,大夫人将手中的匣子塞到她的手中,说道:“九娘出嫁时,我备了一份嫁妆,到你了,自然也有,不过你有父母,我便少拿一些。”
“谢谢您了。”温言笑了起来,接过匣子。
大夫人细说:“我给你的是一间小铺子,还有个田庄良田,现银也有。”
“够了,您自己留着傍身才是。”温言觉得头疼,这么多东西呢,“您给了我,您自己怎么办?”
“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呢。”大夫人舒心道,“我知道你能干,但这是我做长辈的心意。”
温言抱着匣子,说感动都是虚话,但心里是很高兴的,她不缺这些,但大伯母愿意给,就说明她心中有你。
“谢谢您。”
“别谢我,我该谢谢你,是你让我及时回头,我才有今日的一切,若不然我都看不到光。”大夫人玩笑道,“我知你哥哥不愿放弃你的缘由,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如今你就要嫁人了,但裴家也是你的娘家,日后也会做你的靠山。”
温言点点头,鼻尖酸涩,喉咙像是被堵住。
大夫人伸手,摸摸她的发髻,“我先出去了,放心,不会出事儿的。”
人走后,温言打开匣子,里面有良田的地契,铺子的商契,还有些银票,都是大额的,加起来,至少有五千两。
大夫人与郑夫人一般,在婆母手中苦熬多年,如今分家后才有舒服的日子。
她用力地抱紧匣子,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外面响起声音,突然有人喊:“来了、来了,来接亲了。”
银叶扑了进来,她笑了笑,“给你,拿好,等你嫁人了,我也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
“怎么说起我来了,快些、快些,扇子呢。”
屋里的人都忙了起来,唯独温言气定神闲,她已经从紧张里走了出来,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
她要去过自己的日子,自己当家做主的日子。
在那座宅子里,她便是自己的主人。
银叶慌得不行,找找这个找找那个,自己在屋里团团转,最后是大夫人回来按住她,“你慌什么,还早着呢,外面还要拦很久。”
曹游擅长诗词歌赋,可拦门的郑家人都不说这些,直接让喝酒,喝酒不行投飞刀,中了就给给过。
曹游站在原地,拿着飞刀,尴尬地投不出去。
众人哄笑一番,不知是谁握着曹游的手,一刀飞了出去。
他回头去看,是德安郡王萧离危。
门开了,曹游被众人推进去。
萧离危抬首,看到了角落里的裴司,他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你这么安静,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呢?”裴司淡笑一声,一袭蓝袍,宁静优雅。他像是被人遗忘的谪仙,默默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与他无关的热闹。
萧离危熟悉他的秉性,当年本来有证据证明宪王谋害先太子,可他最后逼得宪王谋逆,坐实了不臣之心。
如今,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