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庆安十五年,五月初一。
庆安帝率文武百官,于京都北门为四皇子元昂送行。
四皇子车驾与随行人员,被五千虎贲军护在中间,由新任虎贲中郎将陈曲负责护送。
四皇子离开的同一天,定国公虞建功参二皇子元顺牵头所设立的医署进展缓慢,有故意拖延的嫌疑。
庆安帝勃然大怒,立刻着西厂彻查,查有实据,二皇子元顺被当庭掌箍,据说抽的脸都歪了。
同天夜里,辅国公韩世安被刺杀。
在管家拼死保护下,仍旧被一名杀手砍伤下半身,成了彻头彻尾的太监。
“看不出来啊,文颜下手还真狠啊。”
“这一刀,绝对能让韩老狗夜夜惊醒了吧?”
元昂看着从京城传来的密信,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文颜以前我听我爹提起过,多么老实本分的人啊,肯定是你授意的。”
叶悠然嘴角抽了抽,一脸的嫌弃。
你说杀人就杀人呗。
你砍人家命根子干啥?
元昂出发不久,便和叶家一行人汇合。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叶悠然的小脸仍旧有些惨白,但整体的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哎?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啊。”
元昂举起双手,一脸的无辜:“这事儿可跟我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叶悠然嘁了一声:“跟着什么人,就学什么人。”
“就算他学坏了,也是从你身上耳濡目染的。”
得。
这标签一旦被贴上,想摘下去咋就这么难呢。
元昂心底无声哀嚎。
“四殿下,前面就是霸州了。”
这时,车厢外传来曹锥的声音。
原本两天前,途径天都城,众人都打算歇一歇,可元昂却执意赶路。
大半个月的舟车劳顿,总算是要到目的地了。
众人的心里,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只不过……
当队伍停在霸州城外的时候,众人还是被眼前的断壁残垣,赤地千里,荒无人烟的景象给惊到了。
“这……这比给朝廷上奏的情况,还要惨啊。”
“这还是城池吗,这不就是个乱石岗吗。”
虞南嘴巴长得老大,脸上的震惊之色无以复加。
别说是城门了,除了几段长得像城墙的城墙外,遍地都是大石块儿。
“四殿下,要不我们回吧。”
“这别说是守城了,估摸北荒骑兵一个冲锋,就那边儿的两道小土墙都得给撞塌了。”
曹锥嘴角狠狠一抽。
靠着霸州想造反,简直是痴人说梦。
元昂下了马车,转而翻身上马。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就等着他做决定。
霸州。
比想象中更加糟糕。
元昂看似面如止水,可心里早就骂开了花儿。
庆安帝个老王八羔子,真是变着花儿的坑老子啊。
这他娘的,让老子来霸州玩儿荒野求生了?
可你越是逼着老子回京,老子还就偏偏不回去。
这点儿困难都克服不了,还造个屁的反啊。
撒泡尿给自己淹死就完事儿了。
“走,进城。”
元昂在心里骂爽了,极为淡定的催动战马,朝着霸州城走去。
得嘞。
四殿下的头是真铁啊。
就这情况了,还硬撑着不走,是个爷们儿啊。
曹锥等人看向元昂的背影,一个个肃然起敬,连忙跟了上去。
“这个一根筋的莽夫,我真想锤爆他的脑袋。”
叶悠然攥紧拳头,满脸不爽的朝着元昂的背影挥了挥。
这家伙说得好听,叫一腔热血。
说的难听点儿,不就是个白痴吗。
车队进了城。
城中多数的房屋全都倒塌,不少断壁残垣上,还留下火烧的痕迹。
不难判断出,北荒人劫掠这里的时候,是做了多少恶事。
一些还坚持留在霸州的百姓,听到街道上的动静,便纷纷跑出来观瞧。
“这人是谁啊?”
“以前没见过,看着阵仗,许是天都城来的大人物。”
“是不是去榷场的啊,咱们霸州唯一还能吸引大人物的地方,可就是榷场了。”
“谁说不是啊,榷场不仅有北荒的商人,还有东齐的商人呢。”
“可不是嘛,要不然北荒人为何每次都不敢劫掠榷场啊,除了忌惮东齐人,那就是要顾及北荒商人的感受。”
听着周围百姓议论纷纷,元昂对霸州榷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除了北荒外,东齐也引起了元昂的注意。
看来这个榷场,还是三国交汇的地方。
“传令下去,先去榷场。”
听到四皇子下令,曹锥一脸诧异的问道:“四殿下,我们不是应该先去霸州衙门吗?”
元昂摇头:“不急。”
“你去给我找个对榷场熟悉的人来,我有点事要问他。”
初来乍到,元昂还是打算先做做功课。
曹锥拗不过他,只好按照命令行事,不多时便带来一个年轻人。
“小人董佳鹏,参见四殿下。”
董佳鹏破衣烂衫,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样子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拿块儿白馍馍给他。”
元昂一挥手,立刻有人将一块白馍馍交给董佳鹏。
董佳鹏一见到白馍馍,立刻两眼放光,也顾不上在元昂面前失礼,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身边的侍卫想要开口呵斥,却被元昂提前制止。
等董佳鹏吃完后,元昂这才开口问道:“还想吃吗?”
董佳鹏忙不迭的点头。
霸州这个鬼地方,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知道都饿死多少人了。
能吃上一顿白馍馍,那绝对是老天爷开眼了。
“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一袋子都是你的。”
元昂拿过满满一袋白馍馍,朝着董佳鹏晃了晃。
董佳鹏用力的吞着口水:“四殿下您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元昂笑着发问:“榷场里的买卖,以金银为主,还是以物易物居多?”
“金银交易为主。”
“负责管理榷场的官员,会在中间抽成,这在霸州不是什么秘密。”
听了董佳鹏的回答,元昂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老百姓都吃不上饭,甚至是衣不蔽体,竟然还有官员贪墨,当真是无法无天啊。
“那北荒人打来的时候,榷场又如何?”元昂又问。
董佳鹏凄然一笑,“四殿下,您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