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北强压怒火,想要推开扑在他怀里的苏香见,但她将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双手牢牢抓着他的衣襟不说,口里面也颤声不停。
“少年,我的房间和身上都已经仔细查过了,当真没有什么脏东西,小姐为何会成了这副模样,我是一概不知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簌簌落下,实在是可怜至极。
这一幕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然陈元北却只是冷笑一声,道:
“不是你?”
苏香见听出他语气当中的不善,娇躯蓦然一僵,她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满怀惊愕的眼。
“少爷,不信我?”
陈元北并未去回应她的话。
只垂下眼眸,赏赐般的投过去一个嘲弄的眼神。
他分明一字不发。
苏香见却如同遭受到雷击一般,面色在蓦然间归为一片惨白,她跌跌撞撞地后退半步,手掌从陈元北的衣襟滑落,喃喃着道:
“搜查房间时,是由两个婢女盯着的,就连被褥都被她们拆开了,连一点的棉花都没有放过。”
她深吸了口气,像废了老大的劲儿,却仍压不住喉头泛起的哽咽一般。
“而方才检查我身上,也有少夫人站在一旁,究竟藏没藏着什么不干不净的物件,她们都看的清清楚楚,难道这还是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苏香见声如泣血。
她不停后退。
被水汽占满的双眼,牢牢盯着陈元北。
她的神情太过专注而凄楚。
在陈夫人和陈元北心里,同时生出了一个念头。
难道
真的不是苏香见?
见陈夫人面露迟疑之色,似想要开口,于素秋知她想要说些什么,赶了抢了先,道:
“你且冷静些,我方才太过急心,怀疑了你,是我的不对。若在彻底查明之后,此事同你没有干系,我
定然会好生道歉,你无需担忧我等会擅自定下你的罪名。”
她已足够的好声好气,但苏香见却不理会,一双美眸只牢牢落定在陈元北的身上。
“我之所以忍受这份侮辱,就是因相信着少爷,不会妄加怀疑我,若是连少爷都认为这件事是我做的,那”
苏香见眼底有决然之色一闪而过。
竟一咬牙关。
如疯魔了一般,奔着一旁的墙壁用力撞了过去。
“苏香见?!”
房内的众人都是一惊。
陈元北虽距离苏香见最近,然而当他反应过来,想要出手阻拦时,已是有些来不及了。
眼看着苏香见就要撞上墙壁,于素秋突然大步流星地赶到近前,一把扯住了她的后衣领。
“无缘无故,为何非要死要活的闹?难道还嫌此时的乱子不够多吗?!”
于素秋难得露出这般迫人的戾气。
苏香见抽泣一声,回眸遥遥望向陈元北,道:
“若以死能证明我的清白,我有何不愿意?少爷不相信我,我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
她这番要死要活地折腾了一次。
让陈夫人和陈元北的心里,都更多了几分疑惑。
看苏香见刚才的架势,可不像是在做戏,而是真将自己的命,都搭在了上面。
好似真抱着一副既然陈元北不信她,她就宁愿一头装死在这里的心念。
陈夫人低叹一声,看了陈元北一眼,道:
“此事本就不明不白,确实是我们先怀疑她了。”
陈元北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心里仍没散去对苏香见的怀疑,但听着她的哭声,还是勉强道了句:
“莫要哭了。”
他这一句话。
立刻换来了苏香见欣喜的视线。
她快步赶到陈元北身边,再次抓了他的衣摆,满怀希冀地问:
“少爷愿意相信我?”
陈元北
没回话,只眉皱的更紧了些。
苏香见也不在意,即使一句回应都得不到,但只要在陈元北的身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更何况。
陈元北此时,也没有拂开她的手。
这等微小的进展,却让苏香见大为惊喜,连忙趁着机会再次说:
“我知晓,我出身低微,又从来都没得过少爷的喜欢,但还请少爷知晓,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去害陈家的人的!”
她就差指天发誓。
也十分满意的,瞥见了陈夫人眼底越发沉重的愧色。
她已经已经信了八成,苏香见和燕望欢中毒没什么干系,可能也是受了奸人陷害,才被卷入其中罢了。
苏香见趁机倒进陈元北怀中。
感见那温热的暖意,她顿时整颗心都跟着热了起来。
“少爷,能得你的怜惜,就是让这种屈辱再加上十倍、百倍我也心甘情愿!”
眼看着苏香见要脱开嫌疑,汾月在一旁听得有些急,却也没什么办法。
找不见证据的话。
还真就只能纵容着苏香见借此机会,在陈家站稳脚跟的同时,还能得了陈元北的几分愧疚。
这好事,还真是都让她占了干净。
汾月暗暗皱紧了眉头,聚精会神地打量了苏香见一番,也还是找不见她的身上,存在着不对劲的端倪。
只能眼睁睁的。
看着她在陈元北的怀里,哭的是梨花带雨。
衣襟已被彻底大湿,陈元北叹了口气,勉强拍了拍苏香见的肩,道:
“是我错”
随着他每一个字的离口,苏香见眼里的光辉,也就跟着更加璀璨上几分。
可不等陈元北把话彻底说完。
另有一道低哑的咳嗽声,忽然响在众人耳畔。
“主子!”
“望欢?!”
众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还哪里能顾及的上什么苏香见
了,急急忙忙涌向内室。
陈元北更是直接推开了她,眉宇间浮起一抹急色,他脚步匆匆,且一次都没有回头。
身体周遭的暖意在瞬间散开。
苏香见咬紧下唇,眸底浮起凄楚之意,又在很快,被冰冷的怒意所取代。
燕望欢缓缓睁开双眸,视线当中晃过无数迷蒙的光影,最后才瞧得床前围着的几人。
她低喘一声,似极为痛苦般,口里吐出一道模糊的低吟。
“娘”
“娘在这呢!”
陈夫人连忙弯下身,生怕吓坏了燕望欢似的,她放低了声响,眼里尽是心疼。
“你放心,娘已经差人去请御医过来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燕望欢的眉皱的越发紧了。
痛痒不断从手掌和后颈处传来。
她想要去触,却被杜衡阻住。
“陈小姐,这毒非同一般,触血既染,就是再难捱痛苦,也万万不能去抓!”
燕望欢抿紧失了血色的唇,慢慢点了点头。
陈元北耐不下去,挤到床边,满怀担忧的视线扫过她布满红疹的手,顿时更多了几分凝重。
“望欢,你再睡一会儿,千万莫要去抓,若是实在是挨不住的话”
他左右张望了一圈。
最后干脆将手臂送到燕望欢眼前,咬着牙道:
“若是不舒服,你就咬我吧!”
陈元北这话一处,惹得燕望欢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他倒是真心。
也做好了就算承上几分痛,也不想要燕望欢多受半点苦的意思。
“胡闹。”
陈夫人瞪过去一眼,拍开陈元北的手,正想问杜衡多了解下燕望欢的病情,就听她开口道:
“我方才,也听到了些你们的话。”
燕望欢低咳一声,含有笑意的眸光扫过陈元北,落到不远处的苏香见身上时,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苏香见蓦
然察见一阵冷意。
似觉不妙。
然还不等她想出缘由。
燕望欢已经再次开了口。
“说来,是我这病症发的突然,才导致娘和嫂子冤枉了你。”
她这意思,是在向苏香见道歉?
可不仅是陈夫人及陈元北,就连于素秋都感见了一阵不虞。
燕望欢可还在病中,半条腿都踏进了鬼门关里面,此时她自身才是最为重要,区区一个苏香见,哪里能配和她相提并论。
苏香见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拭掉眼角的残泪,她抽泣一声,慢声开口:
“只要小姐能平安无事,我遭的这些,就都是不打紧的。”
“但这到底还是委屈你了。”
燕望欢轻叹一声,向着苏香见招了招手,又说:
“你过来。”
素白的指尖拂过发间,她取下一根红玉玛瑙的珠钗。
苏香见这才明白了燕望欢的意思,她迟疑了下,也好不直接拒绝,只能慢慢走上前。
“这珠钗,是之前三皇子赏的,你生的漂亮,倒是很衬你的气色。”
珠钗被递到她面前。
其上嵌着的红玛瑙成色极好。
侧眸一瞧,连玛瑙上流转的晕光,都如血般艳丽惑人。
苏香见被晃了眼睛,一颗心本就不安稳,还哪里敢去接,但还不等她将推拒的话说出口,燕望欢先一步道:
“我身子不大好,此时累的厉害,既都是一家人,也不该说太多的客套话,你还是快些拿着,让我少用一些力气。”
她先一步堵住了苏香见的推拒,叫她无话可说。
而其他人虽不知道燕望欢的意思,但也都顺从着她,用眼神催促起了苏香见的动作。
“那就谢过小姐了。”
她只能伸出手。
指尖缓缓碰上珠钗的一角。
燕望欢眯起眼,就在苏香见即将拿过珠钗时,她忽然再次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