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擅自怀疑了你,着实也有我不对,不过”
燕望欢嗓音一顿。
惹得周遭旁人连喘息,都跟着放慢了不少。
汾月更是立刻悄然挨上前,护在了床榻边,提防着苏香见会忽然发难。
苏香见的手如同触电般缩了回去,她将手臂藏在身后,嗫嚅着嘴唇,道:
“我我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那你将藏在指甲缝隙里的东西,拿来给我瞧一瞧。”
燕望欢低咳一声,尽管从陈元北到于素秋都陡然变了脸色,她的神情也仍是柔的,离口的嗓音更是半点不移的婉转。
“可好?”
苏香见猛然瞪大了眼。
强烈的恐慌感在一瞬间占据了心口。
她克制不住地战栗,牙关更是连连碰撞在一起,发出另她骨头发酥的脆响。
“什么指甲缝?”苏香见强压了慌乱,做出一副茫然无辜的姿态,她摇着头,道:“小姐,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若你怀疑我的话,大可以再让人来搜查我就是了,何必要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话。”
“不是试探。”
燕望欢似有些乏了,眼眸微眯,又道:
“你藏匿的很好,做的隐蔽还干净。娘一心惦念着我,大嫂又是个直爽坦诚的性子,都想不到你连衣裳都肯褪下了个干净,还能在暗地里面藏了东西,又不露出丝毫披露来。”
苏香见的一张脸,此时早已经没了血色。
双手背在身后,十根手指搅在一处,也不知是因由无措,还是有了其他的念头。
她张了张嘴。
还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于素秋却已经不想再听了,她一直都怀疑着苏香见,此时听了燕望欢的话,心头还未散去的猜忌,顿时再次冒了出来。
“把手伸出手,究竟藏还是没藏,让我们一看便知!”
杜衡提了提嗓子,也跟着道:
“此毒来自西域,
被研磨成粉末状,色泽艳丽,只要让我看上一眼,定能分辨的出来。”
“我没有”
苏香见还背着一双手。
无措的眸光到处乱转着,最后落到了陈元北的身上。
“少爷!”
她的口里溢出一声凄楚的低吟。
泪意涟涟的美眸,落定在了陈元北的身上,带着毫不掩饰地哀求之色。
“少爷相信我,这件事真的没有关系!我也不知小姐为何一醒来,就要这般的针对于我”
苏香见已经极尽办法,想要求得陈元北的一份庇护,然而却只被冷眼一瞥,然后道:
“将手伸出来。”
这嗓音当中。
连半点情绪都没有。
冷的宛如一块凝了万年的寒冰。
苏香见先是一怔,接着整片胸膛之间,都仿若被刀锋刺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
疼到她连喘息都困难。
见她仍在出神,却仍不愿将手指伸出来,让旁人查探。
汾月心中已有了数,干脆开口道:
“若是你不愿意,我不介意稍稍帮你一下,只是换成我的话,你的十根手指,还能不能保住,可就是另外一说了。”
她就知晓的。
即使苏香见隐藏的再好,将身上的脏污推散的干干净净,只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谁也抓不到她的过失。
但幸好还有燕望欢。
只有她。
唯有她。
才能窥见那些人皮囊后方藏着的污秽。
汾月走到苏香见身边,正想要向着她的手臂抓过去,她却等到将要被触上时,才如后知后觉般,急急忙忙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还想说些什么?”
于素秋哪有这么好的耐心,早被烦的不行,也没什么再想要同苏香见言语,直接跟着汾月一起,抓了她的手臂。
她们两个的力气都并非寻常女子能比较。
一左一右之下,哪里是苏香见所能够反抗。
她先是一
惊,下意识想要挣脱。
然抓在她臂间的手,却牢固如同铁箍般,将全身的力气都耗了个干净,也没能让汾月和于素秋眨一次眼。
“放开放开我!”
苏香见的尖叫声越发惨烈,整个人不停向后退去,连鬓发都摇散,凌乱地散在鬓角边。
她两眼含泪。
喉头滚出绝望的哀嚎。
求助的眼神也从未打陈元北身上移开过。
此时此刻。
身在陈家的府门当中。
唯有陈元北能救得了她。
但此时的陈元北,却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燕望欢的身上。
她的气色太差。
惹得了他全部的关怀,还哪里能分出心思去看苏香见一眼。
直到她的双手被展在众人面前,苏香见也没有放弃过落向陈元北的目光,仿仍在心里面怀着希冀,不愿死心一般。
杜衡摸出麻布,小心翼翼地护住手,又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之后才一脸谨慎的,捏起了苏香见的手指。
银针悄然刺入了指缝。
他小心掌控了力道,确保不会伤了苏香见,也能将她指缝里面的东西都尽数挑出来。
从拇指到小指。
当一点赤红色的粉末落在麻布上时。
杜衡立刻两眼放光,屏息凝神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他用银针将粉末尽数挑干净,他仔细端详一番,又将粉末用麻布包裹好,才满面欣喜地道:
“没错!就是这个!”
苏香见在被抓住了双手时,就已经晃了神。
此时再对上陈元北厌恶的视线,顿时如同遭了雷击般,当汾月和于素秋松了手后,她瘫倒在地,一双眼空洞洞地睁着,仿若三魂七魄被被从躯壳当中抽了出去。
陈夫人面露喜色,还来不及开口,就见陈元北已经冲上前,一把拽住了苏香见的衣襟,寒声质问道:
“你敢藏在指甲缝里面,定然会有解药!拿出来!”
苏香见被他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
连喘息都有些困难。
她痴痴地望着陈元北,却是笑了一声,道:
“没有,没有解药了。”
陈元北一怔。
向来洒脱随行的面容间,第一次露出狰狞的恨意,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
“苏香见!”
他从来不会对女人孩童动手。
然而在这一刻。
想到燕望欢染上的红疹,陈元北却是第一次,生出一种恨不得将苏香见剥皮拆骨的念头。
就是因为这个人
就是因他那点微弱的善心。
才会让燕望欢遇到这遭劫难!
陈元北既恨苏香见,也怨自己。
“你先冷静些。”
于素秋见她状况不对,出言提点了句,又望向苏香见,问:
“说,你是谁的人?”
苏香见被陈元北仇视的盯视着。
又感到脖颈间,传来几乎让她窒息的力道。
她此时已满心的绝望,再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谁也不是。”
苏香见闭上眼,喃喃道:
“我不过,是嫉妒小姐罢了。”
她的眼泪滚上陈元北的手,又被他厌恶的甩开。
有关于苏香见。
甚至连一滴眼泪,都不能被他所接受。
“因嫉妒?”
于素秋哪里会信她的这番鬼话,嗤笑了一声,干脆道:
“你若是交代了,我许是还能留你一条命,但如果你咬死了牙关,硬打算继续撒这个谎的话”
她未把话说完。
但眼里流出的杀意,已然表示了一切。
苏香见分明听得明白,却仍一副全不在意的模特,唇角微扬,一副早就准备好要舍生赴死的姿态。
汾月盯了她一会,又瞥了于素秋一眼,这才掐起苏香见的下颌,将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一般的死士,都会在口里面藏毒,一但被发现,就会自裁而亡。”
她解释了一句,想到身边还有
个陈元北的存在,又说了句:
“不过她心里有惦念,应该不会这般去做。”
苏香见本就一言不发,此时又被堵住了口,更没了说话的余地。
“带下去。”
陈夫人挥了挥手,心思仍落在燕望欢的身上,也不愿意多看苏香见一眼,道: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解药问出来!”
“是。”
于素秋应了一声。
差了两个嬷嬷,让她们钳制着苏香见,带去其他地方仔细审问。
杜衡此时已将粉末查了个仔细,确定了这就是害了燕望欢的东西,他重重叹息了一声,既是欣喜,又带几分无奈地道:
“虽找到了毒,但解药八成是没有了,还是得靠着我们自己想办法。”
他是第一个能瞧出燕望欢病症的大夫,陈夫人对待着,不由郑重了几分,连语气当中,也带上了几分客气和恭敬。
“敢问这位大夫,望欢的状况究竟如何?要如何能救治?”
“陈夫人无需如此。”
杜衡连忙弯了身,看了燕望欢几眼,迟疑了会儿,才道:
“这毒罕见,我也从未见过,目前也才刚摸上脉络,得需上一段时日”
“那望欢此时”
不等陈夫人把话说完,杜衡已经抢了先道;
“不大好,若再任由红疹长下去,怕是”
他抿紧了唇。
将银针一根根抽出来。
却又找不到该施针作用的地方。
只盼着如此,能将注意力稍稍移开些,不去看陈夫人失望的神情。
陈夫人眼底见红,手掌更瞬间捏紧成了拳头。
她深吸了口气,才将胸口荡起的情绪,慢慢收敛了回来。
“知晓了。”
陈夫人为燕望欢整好略有些凌乱的鬓发,她勉强露出一抹笑来,轻声道:
“还劳烦大夫照顾着望欢,若能医治好,不管是多少的诊金,我陈家都愿意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