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一同?”
好不容易和燕望欢修好了关系,楚玉自是不想就此离开,他还有不少的事情,想要听一听她的意见。
但抛除了公事之外。
他也是确实,关心着燕望欢的身体。
她的脸色,比上次相见时,要差的太多。
也消瘦了不少。
楚玉只是看过一眼,就觉着心头发闷,不少关怀的话已在唇齿之间,却又不知晓,该如何说出口才好。
毕竟无论他如何去示好,都得不到半分回应。
燕望欢轻叹了一声。
她迟疑了片刻,不知是等着楚玉反口,还是在想婉拒的话。
然楚玉仍坐在原位。
一双沉着担忧的黑眸,定定落在燕望欢的身上。
“主子?”
马车外,再次传来汾月的声响。
已是带了几分急意。
车帘微微晃动。
似有一双手,在悄悄拨动。
见楚玉心意已定,燕望欢只能点头,道:
“七皇子既是不想离开,那就跟着吧。”
“好。”
楚玉这才欢喜。
他本想去搀燕望欢,但还未等他伸出手,就看汾月自外撩起车帘。
带着警惕的视线瞥过楚玉,汾月面露不虞,又似是有些惊讶他当真跟到了这里。
但她到底是未多言语,只沉着脸,寒声道了一句:
“主子,我扶你。”
“嗯。”
燕望欢戴上斗笠,将面貌尽数藏尽其中,之后才搭上汾月的手臂。
楚玉跟在她的身后,一下了马车,见到眼前的景象,他却实忍不住皱起了眉。
缘由无他。
不过是眼前这间医馆,实在是太简陋了些。
他本以为,燕望欢要寻的大夫,即使不是些济世名医,也该为京城一些大医馆里,行医多年的老大夫。
然眼前这牌匾都掉了一半的小医馆。
怎看着,都有些靠不住。
如此之简陋,里面的大夫,又能有多少本事?
怎可为燕望欢瞧
看?
“望欢。”楚玉张了张嘴,不愿直接否了燕望欢的决议,只绕着弯子,试探性地问:“御医是如何说的?可开了什么方子?”
他虽是婉转。
但燕望欢又哪里能听不出来楚玉的心意。
她轻笑了一声,干脆道:
“殿下无需担心,我不过是实在睡不下,吃了不少的药也没得用,才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过来瞧一眼而已。”
“打从七皇子府回来后,主子一日连两个时辰都睡不上。”
汾月面无表情,却是忽然开了口,道:
“若是还只信御医的,等过上一段时日,可就没办法再见到七皇子了。”
她满口的怨气。
眼神更是比刀子还要锋锐,直直甩到楚玉的身上,不带半分客气。
他哪里遭过如此对待。
可汾月又是燕望欢身边的奴婢。
之前在七皇子府,辛夷离世一事,又让楚玉倍感愧意。
他此时纵使不满。
也是无话可说。
见楚玉微皱了眉,燕望欢扫了汾月一眼,轻斥道:
“汾月,不得无礼。”
“是。”
汾月虽是低声应下,但眼中的冷意,却是半刻未散。
紫衣姑娘跑上前,在医馆的门上重重敲了两下,嚷嚷着道:
“开门!有没有人在?”
她嗓子又清又亮。
传出口的嗓音,将半条街都能听得清楚。
连汾月都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制止道:
“小声一点!你想让所有人,都知晓主子过来了吗?”
“啊?”
紫衣姑娘吓了一跳。
正想要放轻手劲,就听“吱呀”一声动响。
房门被从推出一条缝隙,一只浑浊的眼忽然出现,上下扫了紫衣姑娘一圈,道:
“谁呀?这么吵!”
这嗓音沙哑难听。
应是个上个岁数,又喉咙存过疾的老者。
紫衣姑娘被吓了一跳,连忙道:
“大夫,我是来”
她一句话还未
说完,就被汾月打断。
“我等是来看诊的。”
汾月上前一步,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又从袖口摸出了一封沉甸甸的银子,递送到了门前。
“这是诊金,若是能治好我家主子,定备下厚礼,以作谢意。”
门后那双眼,只虚虚扫过银子,仿是并无多少在意一般。
“你们且先进来,至于能不能看上,我可说不一定。”
门被彻底打开。
一个穿着麻布衣衫的老妇人,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她佝偻着腰,长了满脸的麻子,乍一看,颇有些骇人。
紫衣姑娘胆子小,当即便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你的脸”
“莫要无礼!”
汾月连忙喝止。
但老妇耳朵灵的很,早听见了紫衣姑娘的话,她也不恼,只哼哼笑了一声,道:
“这以前,得过天花,要不是运气好,遇见了神医,怕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她低咳了一声,缓了口气,又道;
“我整个村,三百多户人家,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老妇只这简单的一句话。
却让紫衣姑娘,瞬间瞪大了眼。
然燕望欢和楚玉,却是都未有多少的神情变化。
红口白牙,编出一句话,当真是无比简单。
大夫有没有真本事,可不是靠着讲故事,才能得以证实。
汾月拱手一拜,客气道:
“敢问,我等当如何,才能见到神医一面?”
“见?”
老妇咧嘴一笑,她没了满口的牙,这一笑,露出满口的暗红,着实有些古怪。
“我家神医,脾气古怪的很,看不顺眼的从来不救。”
汾月缓缓皱起眉,道:
“那不知如何,才能让神医看的顺眼?”
她满眼的不信任。
手里掂弄着银袋子,显然已经将这老妇和所谓的神医,看成是骗钱的主儿了。
“这”
老妇声音一顿。
瞥着汾月手里的银袋子,笑道:
“你有没有这个缘分,就只能看你自己,但这见面的银子,我总归是要收下的。”
“原来是个骗钱的。”
汾月嗤笑了一声。
空着的手掌抚过腰间藏着的软剑。
她见着楚玉,本就是气恼不已。
此时又被骗钱的大夫愚弄,更是心头火气。
一时之间。
医馆里的气氛,变得无比沉凝。
连楚玉都察觉到了汾月身上凛冽的怒气。
若非燕望欢没有开口。
她怕是早已出剑。
给这老妇,留下一些难忘的教训。
“这里是京城,我们是来瞧病的,并非是来闹事的。”
然燕望欢只淡淡道了一句。
她上前一步,向着老夫人微一弯身,道:
“那就麻烦,帮我引荐一番了。”
“还是你懂事。”
老妇从汾月手里接了银子,笑得连眼角的褶子,都深了不少。
她紧忙将银袋子藏进了怀里,又细细拍了两下。
确保了稳当,老妇才道:
“请各位跟我来吧。”
她走在前方,口中还喃喃念叨着“”
“我家神医,虽是规矩多了些,不上门出诊,也不为无缘之人瞧病。但这医术,绝对是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
汾月面无表情,显然是不信这番鬼话。
就连方才还半信半疑的紫衣姑娘,此时也是咧起了嘴。
她们都是将这话里的神医,当成了同老妇,一个路数的江湖骗子。
也就是燕望欢财大气粗。
才不在意,这一封送出去的银子。
跟着老妇走进后院,她停在后厢房的门前,伸手敲了两下,又同燕望欢道:
“进去吧,就是这里了,不过最多只能两个人,你且看着办吧。”
“主子”
汾月哪里能让燕望欢同楚玉独处。
她对七皇子府中一切,都没了半分的信任。
谁知晓,这楚玉是否也成了
敌人。
燕望欢虽知汾月的心意,但还是先看了楚玉一眼,道:
“可否请公子,稍稍等我片刻?”
“自然。”
楚玉虽想要跟随。
但也知晓,燕望欢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他这番要求。
她向来同他泾河分明。
哪会忽然之间,就如此亲近。
楚玉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看着燕望欢和汾月进门后,他便主动退回到了大堂当中。
紫衣姑娘虽是满面的好奇之色,但还是跟在他的身边。
大堂里无聊的很。
只有一个老妇,在慢吞吞地捣药。
紫衣姑娘倍感无聊,一双眼滴溜溜地转,悄悄几次,都落到了楚玉身上。
他哪里察觉不到,便含笑问了一句:
“你年纪不大,可是新入丞相府的?”
“回七皇”
紫衣姑娘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回话,但一张嘴,也意识到了不对。
她连忙缓了口气,赶着换了语气,道:
“会七公子的话,奴婢是半个月前,才进府的。”
楚玉也不在意她的失误,反而还安抚一般,轻声道:
“你倒是有几分伶俐,虽是年龄小了些,但跟在望欢身边,自是会有所长进。”
“是。”
紫衣姑娘面露感激之色。
许是没想到,这传说当中的七皇子殿下,是个如此好相处的人。
她连看着楚玉的眼中,都少了些疏离。
楚玉又同她交谈了几句,忽然话锋一转,道:
“望欢身子不少,也是我的错,她最近可是在吃什么药?若是有需求,千万莫要同我客气。”
紫衣姑娘犹豫了下。
不知该不该回话。
但看着楚玉满眼担忧的模样,她心下一软,还是道:
“主子最近,一直都在看大夫,也吃了很多的药,比饭吃的都多,已数不清楚了。”
“居然这般严重?”
楚玉皱起眉,眼中有思索之色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