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心?”
楚霁嗤笑一声。
除了燕望欢之外,他想不出第二个,能将燕唤喜丢进他府门中的人。
她有这个能耐。
也有对燕唤喜和他,滔天的恨意。
只是楚霁仍是不解缘由。
他同燕望欢之间,交集不多。
更是多次示好。
却没想到,换来了她越发贵重的赠礼。
“是。”
燕望欢微微颔首,似是有些冷了,她裹紧了斗篷,淡淡道:
“我实在是不懂八皇子的意思,还有不少宾客,要我前去招待,就不多奉陪了。”
她弯身行礼。
眉目之间,仍是不见波澜。
仿是不管楚霁是喜是怒,都同她毫无干系。
已走了两步的距离。
身后,忽然再次传来楚霁的声响。
“你真打算,助他一臂之力?”
他口中说的是谁。
燕望欢心下自然清楚。
楚霁近些时日,已渐渐不避锋芒,得了些圣上欢心。
但阻他坐上龙椅,最大的对手,还是楚玉。
他们之间,谁也不甘心退去。
是注定要你死我活的。
燕望欢脚步一顿。
她回了眸,缓声道:
“八皇子多心了,此情此景,哪是我这个小小的郡主,可以左右?”
“郡主真是谬赞了。”
楚霁追上前一步,望着燕望欢的眼中,尽是森然。
“嫡女去世,郡主便是丞相府,最重的一张牌。”
一个小小郡主,自然不足以参与进皇子夺嫡这暗斗当中。
但燕唤喜已离了人世。
唯一的男丁,又尚在襁褓当中。
丞相府里,便只剩下一个燕望欢当事。
也是有足够的本事,影响到燕丞相的心意。
燕丞相素来不同任何皇子,有所交集。
若得了他的支持
莫说是楚玉。
楚霁也是心热的很。
燕望欢半垂了眼,眸底闪过一抹冷意,道:
“我的婚事,自是由皇上定夺,哪里是丞相,可以随意左右的。”
她故意避了楚霁的话。
亦
是不想多说。
但楚霁却是不依不饶。
还想再谈。
燕望欢已经迈开了步子,再不去理会他了。
等着天色渐沉。
府门来往的宾客,都散了个七七八八。
燕望欢也敲响了燕丞相的书房门。
既是答应了楚玉。
虽是觉着,仍是太急了些。
但还是将他的言语,说与燕丞相转述了一遍。
燕丞相沉思了许久。
就在燕望欢都打算离去之时,他忽然道:
“你觉着,七皇子如何?”
这老狐狸,居然问起了她的意见?
倒是真的难得。
不过这其中,是否夹杂了试探的意思,可就难说了。
燕望欢并未急着回话,沉思了片刻,才道:
“七皇子文韬武略,才能出众,又得皇上宠爱,自是不凡。”
“皇上宠爱”
燕丞相半阖着眼。
手指点着书桌上的白纸。
全然是不知心意如何。
他不开口,燕望欢自是不能擅自离去。
只站在下首。
同样的默然不语。
若说揣测皇上的心意,整个皇城朝堂当中,属燕丞相为最。
但对于太子的人选
事关重大。
自然不敢擅下筹码。
这一举,可是直接定下生死。
燕丞相长叹一声。
抬眸望向了燕望欢,竟是道:
“一众之女中,竟是你的性情,最为像我。”
燕望欢唇角一挑,眼底有嘲弄之色,飞闪而过。
但抬起头时,又是一片漠然。
四目相对。
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相同的情绪。
“若是唤喜还在”
燕丞相面露疲色,语气当中所挂怀的,与其说是悲痛,倒是惋惜更多些。
原他掌中所握的筹码,有燕望欢这个皇上亲封的郡主,及倾国倾城的嫡女燕唤喜。
大可将她们两个,分嫁不同的皇子。
倒是无论谁胜谁负。
丞相府都可屹立不倒。
可惜。
燕唤喜却出了事。
唯独剩下一个燕望欢,却还是
个,并非能被燕丞相随意左右的。
而燕叶玉和燕问然。
皆是庶女,又不出彩,样貌才情都太过平庸。
想以她们作探路石,也到不得楚玉身边。
最后,不过给楚霁楚濂,这等不受宠的皇子,当个侧室罢了。
但楚霁楚濂
以现在的情形看来,是绝对同皇位无关的。
燕丞相沉思良久。
缓缓道:
“我会考虑,你先莫要同七皇子,言说太多。”
“是。”
燕望欢微一颔首。
向后退了两步,恭敬道:
“那女儿,就先回去休息了。”
燕丞相挥了挥手,似是有些疲乏,单手撑了额角,道:
“去吧。”
燕望欢退出了门。
吩咐守在门口的小厮,道:
“天晚了,煮一碗人参鸡汤,为爹暖暖身子。”
小厮连忙应下。
而汾月也赶到了燕望欢身边,低声询道:
“主子,可是燕丞相他”
燕望欢微微颔首,阻了她的话头,道:
“没事,无需担忧。”
大夫人和燕唤喜,虽都是已经被收拾掉。
但燕望欢的仇,却并得报。
还剩下楚霁!
这个名字,光是辗转于唇齿之间,都感一阵怒意,袭上心头。
他是高高在上的八皇子。
想要要他的命,绝非易事。
但眼下,却是有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
就看楚玉,是否愿意了。
燕望欢眼中,有幽光一闪而过。
她快步回了院儿,修书一封,交由曹大夫送去了七皇子府。
若是楚玉看的够远,那楚霁这一次,可就再难翻身了。
汾月站在一旁。
看完了一整封信,眼中有惊诧掠过。
她皱起眉,满面的担忧之情,忍不住道:
“主子,七皇子他他真的会愿意吗?”
“我不知晓。”
燕望欢望着跳动的烛火,轻声道:
“集多年辛苦,用全部之力,将太子之位拱手让人,换成你,你愿意吗?”
汾月沉思片
刻,又同一旁的辛夷对视了一眼。
两人近乎是同时,摇了摇头。
舍不得的。
即使知晓这是一场豪赌。
胜利的可能性,亦是不低。
但万一输了。
所失去的,不只是多年的积累,还有身家性命!
光是置身一想,汾月都觉得全身发麻。
她并非胆小之人。
但这赌局。
是真的不敢应下。
“我不知晓,七皇子敢不敢,不过”
汾月犹豫了下,还是道:
“若换成我的话,我定然做不到的。”
她没有同燕望欢一般的胆色。
五成把握,就敢搏上一搏。
想来若换成楚玉。
也不一定会有同样的勇气。
燕望欢叹息一声,道:
“现在,只能去看楚玉了。”
这是对付楚霁的好机会。
若是不成。
楚玉又一意孤行。
那倒霉的人。
可就不一定是谁了。
燕望欢一封信送了过去,却久久没能得到回应。
然才不过七日,她便从况铮送来的信中,得知了楚玉的选择。
他到底,是不舍得。
联合了百官上书。
一同推举立七皇子为太子。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上会应允之时。
雷霆震怒,轰然落下。
以私联大臣为名。
罚七皇子,闭门思过,削三年俸禄。
任谁也没有想到。
皇上竟是这个太多。
之前的一切宠爱,仿佛都在一瞬间,化为了泡影。
楚玉从高高的云端坠落。
摔了个满身的泥泞。
燕望欢最先得了消息。
而后,整个京城,都是传的沸沸扬扬。
辛夷啧啧称奇,摇着脑袋,感慨道:
“这天威,可真是难测!之前都是说,皇上最赏识的,便是七皇子,可没想到,现在却罚的这么狠?!七皇子这一次,怕不是真的再也翻不起身来了。”
“可不是了。”
汾月轻叹一声,喃喃道:
“燕丞相倒是真油滑,百官上书没有他,倒是后来求情,他跟
着开了一句口,让七皇子记了他的情。”
“记了他的情,又有什么用?你当现在的七皇子,还是以前的那个?”
真阳摸出一把瓜子,嗑了两口,又递到了辛夷面前。
辛夷瞪了他一眼。
但瞧着他嗑的颇香,还是接过来,剥出一小碟瓜子仁,送到燕望欢面前,轻声道:
“主子,我刚剥好的,你尝尝。”
燕望欢坐在书桌前。
捏着毛笔,却实久久未落。
她眉头微皱,似是没有听得辛夷的言语一般。
真阳跟着凑上来,满面好奇地道:
“主子这是想什么呢?瓜子仁还吃吗?不吃的话,能不能给”
“你一边去!”
辛夷瞪他一眼,护了瓜子仁,打定主意,不给他吃到。
这瓜子仁香的很,是她专门为燕望欢剥的,哪里能让真阳抢去。
“小气。”
真阳嗤了一声。
再次偷瞥了燕望欢,低声道:
“主子这不是,在想七皇子吧?”
“是,也不是。”
“为何要想他,他不是已经主子?!”
真阳话说到一半。
却是一怔。
抬了眸,便对上燕望欢平静的眼。
他顿时一咧嘴,颇为尴尬的挠了挠头,道:
“主子,我吵着你了。”
燕望欢摇了摇头,提笔落下一字,道:
“楚玉并非落入谷底,你们仔细想一想,皇上对他的惩戒,瞧着严重,可哪里是伤筋动骨的狠罚了。”
“主子是说”汾月最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道:“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自然。”
辛夷摸着下巴,疑惑道:
“主子,我不明白,既然如何,又为何要罚?反正太子的位置,早晚都有有人坐,而七皇子,不是很得圣心吗?”
“皇上龙体衰败,楚玉正值壮年,他当然多心。”
燕望欢吹干墨迹,道:
“楚玉今日可联合百官上书,若是容得,明日,是否就有胆子逼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