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如此,他就该同意主子的法子。”
辛夷摸着下颌,喃喃道:
“若是真按照主子说的去做,七皇子藏身在后,集百官上书,推八皇子为太子。那现在倒霉的人,可就不是七皇子,而是八皇子了!”
真阳嘴里嚼着瓜子皮,含糊不清地道:
“他不敢赌的,万一计划不成,反倒推了楚霁登上太子之位,楚玉可该当如何?全部心血,都为了他人做嫁衣裳,怕不是要直接被气死过去!”
“不会,就是楚霁真的当上太子,楚玉的人,也不会立刻就倒戈相向,他的底气还在,不会弱所谓的太子多少。”
汾月沉思了片刻,又沉声道:
“但我觉着,此时的楚霁,还真坐不成太子。”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半天。
却仍是没拢出个结论来。
汾月皱紧了眉,压低了声响,询燕望欢道:
“主子,你说着七皇子,下一步还能如何去走?”
楚玉似是已踏入绝境。
但燕望欢说他有望,那在汾月等看来,就是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们的主子,总是不会错的。
“他走不得。”
但燕望欢却摇了头。
书信写至一半。
她便停了笔。
眸光扫过纸上的一字一句,叹息一声,将信纸送到烛火中燃烧殆尽。
对于此时的楚玉来讲,一切言语,怕都是无用功。
燕望欢也没心思,想要如何安慰他。
若是真就从此萎靡。
那座高高在上的龙椅,楚玉就莫要痴想半分了。
她沉思片刻。
最后只在纸上落下四字。
辛夷探头过来一瞧,惊讶道:
“卧薪尝胆?”
真阳也瞥过一眼,询问:
“主子,这是何意?”
汾月瞪他一眼,接过了信纸,小心折好,又装进信封之中,仔细密封,才道:
“同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曹大夫忙着,你快送信去吧!”
“好。”
真阳
应了一声。
将信揣进了怀里,即将踏出门时,他忽然回过头,望向辛夷,笑着道:
“喂!我回来,可会有瓜子仁吃啊?”
“快去吧你!”
辛夷翻了个白眼。
双手叉腰,没好气的骂道:
“满脑子都是吃!等你回来,我给你剥十斤瓜子仁,我瞧你要是吃不完的!”
“吃的完,多少都吃得完啊”
真阳脚步不停,已是走得远了,但声响却是遥遥传来。
言谈中噙着的无赖之气,让汾月都忍不住勾了唇角。
她瞥了一眼辛夷,本欲开口,却见她嘴里虽然骂骂咧咧个不停,但却真的,开始剥起了瓜子仁。
注意到了汾月的目光,辛夷脸一红,急忙解释道:
“我我这是为了主子”
“主子那还有可多呢,你还是为我的蠢弟弟,剥一些吧!”
汾月打断了她的话,眼中满是调侃。
辛夷张了张嘴。
像是要反驳她的话。
但实在嘴拙,憋了半天,都念不出一个字来。
到后来,只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剥起了瓜子仁。
但辛夷都已经剥满了两碟。
真阳却还未归来。
不过是去七皇子府送了一封信而已。
哪里用的了这长的时辰?
可别是
辛夷有些慌。
正要同燕望欢开口,便见从胡快步进了门。
他先是望了辛夷一眼,而后道:
“真阳他出事了。”
辛夷一怔。
不知晓为何,眼前似是有些发花。
两条腿也跟着泛软。
整个人跌回椅子当中,她望向燕望欢,喃喃道:
“主主子,真阳他”
辛夷心乱如麻。
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定心。”
燕望欢起了身,掌心覆在辛夷肩头,轻声道:
“先听从胡说完。”
“是镇国将军府的王氏。”
从胡眸底闪过一抹冷意,他上前一步,从袖口摸出一封信,送到燕望欢
面前,低声道:
“她真是要疯了。”
卫鞅卫献,一死一失踪。
燕唤喜被烈火吞没。
大夫人随之离世。
王氏的一众家人相继殒命。
京城当中的卫姓人,几乎死了个干净。
整个镇国将军府,如空壳一般。
她如何不疯?
燕望欢展了信件,飞掠了一遍,道:
“王氏想要我去见她一面。”
“为何?”
辛夷一愣,陡然瞪大了眼,惊呼道:
“主子,她不是不知晓,你同卫鞅卫献的事有关,为何还”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从胡道:
“大夫人。”
辛夷这才明白过来。
许是王氏,还未查清卫鞅卫献的事,都同燕望欢有所干系。
但大夫人的死,定然要记她的头上。
此时找不到其他的仇家。
所有的恨,自然都集中算成了燕望欢的账。
短短这些时日。
王氏遭受了无数打击。
她无论如何,都要做些什么,慰藉卫家人在天之灵。
“主子”
胸口有无数情绪翻涌。
辛夷咬着牙,吐出口的言语,却是带着几分颤意。
“那王氏已经疯了,你不能去”
她知晓。
当这话一出口,便是弃了真阳于不顾。
燕望欢若是不去。
王氏定然不会留他性命。
辛夷心如刀绞,几乎要喘息不得。
但若是要救真阳,则要燕望欢以身犯险,辛夷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汾月踏进门,正巧听见辛夷的言语。
她一愣,快步上了前,看完了信纸上的内容,她眼底有惊骇之情飞闪而过。
“真阳他”
话到一半。
汾月连忙闭了嘴。
她同真阳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匪浅。
真阳遇危,她自然不能放心。
“主子。”
汾月深吸口气,沉声道:
“王氏来者不善,且我们都不知晓,她是否查见了,卫献的失踪及卫鞅的死,和主子的干系。但即
使只因大夫人,所积累下的仇,就足够她舍命报复的了。所以主子绝对不能去!”
从胡微微颔首,也道:
“不能去。王氏年岁已高,又无所牵挂,极有可能不惜性命,也要报复。”
他们两个都是同样言辞。
王氏估计已经找了许久的机会。
不过燕望欢最近杂事缠身,多日闭门不出。
而来往送信,又常常都是曹大夫。
不过是因今个,老夫人抱恙,曹大夫实在走不开,才差了真阳过去。
他跟在燕望欢身边,也有了些时日。
不算生面孔。
既然抓不着燕望欢。
便截了真阳回去。
燕望欢愿意露面是最好,即使不愿
除了一个她的心腹,也暂缓了王氏的火气。
王氏既已疯癫。
便再也没了顾忌。
从胡汾月都是知晓,燕望欢若是前去,定是危机重重,十死无生。
辛夷用力揉了揉额角,也跟着道:
“主子你真的不能去啊!”
她红着眼。
吐出口的声音,都哆嗦的厉害。
但即使如此。
心意却仍是坚定无比。
真阳是王氏随手丢出的棋子。
为的,就是要燕望欢的命。
“主子。”
汾月叹息一声,低声道:
“我和真阳,虽是被少爷派来保护主子的,但跟着主子身边这么久,是真的信服了主子,这条命,也愿意为了主子舍掉。”
要放弃真阳,看着自己从小的同伴没命。
汾月心里,可谓是相当的不好受。
但若是燕望欢去了。
真阳可能平安。
燕望欢却一定难逃一死。
王氏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怕不是赌上自己的老命,也要带燕望欢一同下地狱。
从胡话不多。
只紧盯了燕望欢,一字一顿道:
“不能去。”
汾月长叹一声,瞥了一眼辛夷,再次道:
“主子,我了解真阳,这也会是他的选择,他绝对不会怪你的。”
他们连声相劝。
眼底虽是沉着一抹痛意。
言语当中的意思,却没有丝毫变动。
这明晃晃的局。
无论如何,燕望欢都不能踏进去。
指尖将信纸捏住褶皱。
燕望欢却是笑了。
抬眸扫过他们三人,她缓缓道:
“但我,会怪我自己。”
她这话一出。
便是明了辛夷。
辛夷和汾月皆是一愣,连忙道:
“主子不可!这是”
“这是王氏布下的一个局,为的是引我进圈套,好要了我的命。”
燕望欢打断她们的话,语气当中,仍是波澜不惊。
王氏的意图,她哪里能不知晓。
但她既然会抓真阳。
就是代表,实在是黔驴技穷,没了它法。
燕望欢的心意,在看完了信后,便定了下来。
没有任何斟酌和考虑。
真阳她一定要救!
是局也好。
是套也罢。
纵使连真阳自己,都选择了放弃。
燕望欢也不会弃他不顾。
且王氏的报复,不会结束。
她今个可以抓真阳。
明日,就还能擒从胡汾月等众。
难道等着一个个,全都被王氏诛杀。
只剩下燕望欢独自,藏匿于府门当中,不敢见天日,只为了避开王氏吗?
怎么可能?!
她可以忍下一时之恨。
但却做不到,永远当个缩头乌龟。
真阳对她,素来都是忠心耿耿。
纵使知道前方是条死路。
燕望欢也会为了他,走上一走。
再者。
她虽然犯险。
但最后会死的,还不定是谁。
眼中有精茫一闪而过。
燕望欢将信纸折好,送到汾月手中,低声吩咐了一句。
汾月一怔,点了点头,连忙快步离开。
辛夷本想说些什么。
却见燕望欢摇了摇头,柔声道:
“放心,且等着吧,我一定,带他平安归来。”
辛夷一怔。
眼眶莫名有些泛热。
她吸了口气,轻轻应了一声。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