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一宿未合眼,小桃回来说,王爷宿在苏晚吟那儿。
胭脂的指甲在桌子上划出几道细痕,眼中又酸又胀,胸口更是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
“你说上次她中了情毒,程时安没得手,救她的人是王爷?”
那药劲多厉害,她是知道的。
可没能如愿折辱苏晚吟,她又是不甘的。
小桃见她一会儿眸光幽暗,一会儿嘴角又勾着笑,心里害怕的紧,不敢离太近,“奴、奴婢不知。”
“但您上回太冲动了,锦衣卫之前来搜查,若是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就麻烦了。”
胭脂挑眉,“我既敢下手,自然不怕他们来查。”
“就算王爷怀疑又怎样,找不到证据,他不会动我。”
说到这,她悲戚一笑,“可王爷许她杀我···苏晚吟有什么好,王爷凭什么眼里都是她!”
“凭什么!”
小桃吓得又退开两步,但花瓶碎片还是滚到了脚边。
胭脂冷静了一会儿,咬牙又问,“邹大夫那儿打听的怎么样了?”
“邹大夫嘴巴严实,奴、奴婢没问出什么。”
胭脂冷冷看着她,面上浮起一丝怪异的神情,“你先下去吧,王爷那边有什么动静再来回我。”
“是。”
小桃如蒙大赦,逃荒一般赶紧退出来。
她前脚离开,一名矮个子内侍悄
然进了胭脂房里。
他把身子躬得极低,嗓子也像坏了似的哑,声音听起来像在拉扯一段枯竭的树枝,“邹大夫说她的身体非常虚弱,起初烧得厉害是因为用了极其寒凉的药。”
“他原本不肯说,奴才没办法,断了他徒弟一根手指他才吐露实情。”
胭脂对着日头仔细欣赏自己新涂的丹蔻,艳红如血,刺目极了。
“什么寒凉的药?”
“邹大夫不敢确定,从庄子上回来才知她就是晋王新封的侧妃,便知十有八。九是喝了避子汤。”
“且是药铺随意配的那种,所以极其寒凉,她受不住才烧起来。”
胭脂眼神一紧,“避子汤?”
“你去京城的药铺挨家挨户问,不论花多少银子,务必要确定真假。”
苏晚吟啊苏晚吟,王爷那么喜欢你,若他知道你喝着避子汤,得多难过?
又过了几日,胭脂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不哭不闹,也不去招惹苏晚吟。只在听小桃说晋王让苏晚吟把凤钗留下时,眼皮跳了两下。
“如今就算凤钗回到我手里,又能怎样?”
她冷笑一声,将碗里最后一点羹汤喝了个干净。
小桃伺候她歇午,没一会儿便听帐子里发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小桃心跳如鹿,轻声唤道,“姑娘?姑娘?”
见里头没动静
,她略略放了心,蹑手蹑脚往后头的百宝格去。这几日她找遍了胭脂所有可能藏香的地方,始终没找到那日她给苏晚吟下的情毒。
小桃跟着胭脂时间不短,直觉她不会把东西扔掉,一定藏在了什么地方。
连铜镜背后的暗格都找了,还是一无所获。
小桃有些心急,一日找不到,苏晚吟便一日不能对胭脂动手。而小桃自己···真的一刻都不想待在她身边了。
小桃颓然望着窗外,心焦之际,突然发现窗户缝隙里反射着一点红光。
谁能想到胭脂会把东西藏在这儿?难怪连锦衣卫都没发现!
她兴冲冲将东西包好,准备塞进怀里,天黑后偷偷给苏晚吟送去。
“那东西味道重,遇湿更是。所以才要放在能通风见日的地方,你踹怀里,当心闻着味道也中招。”
“不会,我包的很严实,这东西···”
小桃满脸惊惧,整个人猛得打了个激灵,双腿顿时就软了。
“姑、姑娘···”
胭脂勾着冰冷的笑站在身后,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即将被杀死的猎物,“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背叛我。”
小桃浑身打颤,被她逼到角落里,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胭脂不知从哪提着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刀
刃直指小桃心口,“你想帮苏晚吟揭穿我?”
“可是运气差了那么一点。”
“小桃,太子妃那样狡猾的人都对我束手无措,苏晚吟顶多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娃娃,仗着王爷宠爱罢了。
“我真替你遗憾。”
小桃扑通跪在地上,“姑娘饶命,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知道。”胭脂声音分外温柔,可阴狠的表情却又令人不寒而栗,“我不会再让你有下次。”
手起刀落,她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叮”一声,一条柔软的细鞭从天而降,将她手里的刀抽走,刀刃贴着胭脂侧脸而过,削下鬓边几缕青丝。
胭脂倒吸一口凉气,一看裴明奕和苏晚吟都来了,当即扶着桌角才站稳。
青玉和雪境几乎是同时跑到小桃身边,雪境去抓小桃衣裳,和青玉的手指挨在了一起,青玉仓皇收手,退到一边。
那一瞬间,明明日头晃眼,却似乎照不到雪境身上。
“王、王爷···”
胭脂以为自己棋胜一招,却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你听我解释···”
“是她!是苏晚吟买通小桃诬陷我,我没有给她下情毒!不是我!”
苏晚吟嗤笑,“胭脂姑娘,我和王爷什么都没说呢。”
胭脂一怔,很快脸上就又爬满怒意,“你嘲弄我心思
不纯,你自己又是什么东西!还不是迫不及待想除掉我。”
“放肆!”
裴明奕哪容得下她当着自己的面欺负苏晚吟,抬起一脚把人踹倒,两个锦衣卫旋即把胭脂押下。
她挣扎的厉害,两边胳膊被扭得发出“咯咯”声,立时痛的面目全非。
苏晚吟淡淡道,“害我的人还留在身边作甚?”
“你自作自受,我可从未招惹你。”
“今日落得这地步,有哪个是我冤枉你的?”
胭脂哑口无言,目光宛若掺了毒,恨不能将苏晚吟撕成碎片,“你一面仗着王爷的宠爱耀武扬威,一面又拿乔不肯与王爷亲近。”
“王爷你看清楚,苏晚吟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跟本王拿乔,本王愿意。”裴明奕这话犹如一记刀子直直将胭脂盯在死路上。
胭脂喉咙一哽,刹时又红了眼,“王爷待我可真狠心···不过情爱一事向来不能强求。王爷不喜欢奴婢,奴婢绝无怨言。”
“可王爷在苏晚吟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就以为能让她对您一心一意吗?”
“她宁愿喝避子汤也不肯留王爷的种,她根本不是真心和你在一起的!”
接近嘶吼的两句话顿时令裴明奕脸色一沉,连带周遭温度都降了许多。
苏晚吟心头一紧,下意识捏紧了手中锦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