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已经错付过一回,难道还要在苏晚吟身上再吃一次亏?”胭脂清晰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
此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抬头。
仅有一瞬间,苏晚吟脸上闪过一缕阴沉,紧接着便恢复清冷,但手里揉皱的锦帛在裴明奕面前出卖了她。
裴明奕神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目光透着一丝稍纵即逝的脆弱,他极力克制想追问的念头,伸手扣住苏晚吟肩膀,苏晚吟身体明显一颤,听他对胭脂道,“无论你说什么,今日都难逃一死。”
胭脂一哽,又见苏晚吟竟还能不动神色,平生所有的尖酸刻薄、嫉妒恶毒都积聚到一个极点,“苏晚吟你不得好死!”
裴明奕眸光骤冷,如天际炸裂开的阴云,“愣着干什么!拖出去杖毙!”
胭脂浑身都凉透了,绝望恐惧中还参杂着一点侥幸,不会的···王爷一定是吓唬她的。
锦衣卫拖起她往外走,直至后脚跟磨得生疼,她才反应过来,“不,不要杀我。”
“王爷不能杀我!”
“皇后娘娘,您忘了皇后娘娘的嘱托了吗?奴婢也是娘娘留给王爷的啊···”
“奴婢真的喜欢了您好多年。”
“王爷!”
整个王府都飘荡着胭脂语无伦次的惨叫,杖刑落下时,她一面疼得惨叫,一
面还在絮叨这些年对裴明奕的心意,听得人瑟瑟发抖。
有小桃的帮助,锦衣卫从胭脂屋里找到不少乱七八糟的香,除了催情的,还有昏迷让人陷入幻觉的。
“真不敢想象,若王爷对她有一丝回应,这些东西用在王爷身上多可怕。”雪境将清点好的香料呈上,路过青玉时,特意叮嘱两边内侍,“捂紧口鼻。”
见青玉背转过身,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
裴明奕一直扣着苏晚吟肩膀,从始至终力道不减,她觉得有些疼,但感觉裴明奕周身气焰爆冷,她手心也全是汗。
“王爷,都搜出来了。还有一瓶青梅酒和香料保存在一起,属下检查过,没什么特别的。”
青梅酒?
苏晚吟见那瓶子通体天青色,不像是普通窑里烧出来的。
她突然想起之前被楚忠义关在地窖,百宝格上盛酒的瓶子和这个一模一样!可惜那日程时安将她囚禁的也是那个地下酒窖,如今已化为灰烬。
还有程时安最后见过的那个女人···
“你想到什么了?”裴明奕见她眉心紧蹙,神色间不自觉流露出几分畏惧。
苏晚吟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
裴明奕强势把她搂在怀里,“走吧,你的汤快凉了。”
他一路都捏着她的
肩膀,苏晚吟觉得再多一刻,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无奈道,“王爷能松开我吗?”
“疼。”
换做平日,裴明奕根本受不住她这般软糯哀求,今日却恍若未闻。
直到回了房才吩咐后头跟着的侍卫,“离远些,没本王吩咐不许过来打扰。”
芸萱和青玉感觉不妙,正要上前被顺子手里的拂尘一拦。
“啪”!房门被重重关上。
青玉急道,“顺子公公,王爷看起来心情不好,留我家小姐一人在里头不太好。”
顺子压着声,“青玉姑娘慎言。苏侧妃是晋王府的人,可不单单是你家小姐,这话要是让王爷听着,姑娘少不了要挨训。”
“王爷疼苏侧妃还来不及,什么叫不太好?”
“可是!”青玉没有证据,但就是不放心。
顺子瞪了她一眼,略带告诫,“姑娘着急也没用,主子的事,不是你我能插手的。”
芸萱咬唇,心知必是因避子汤一事,也不知胭脂是怎么知道的!
但晋王的脾气她也算了解,若查无实证,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找苏晚吟麻烦。证据···
芸萱眸光一转,转身就往外跑。
青玉正生闷气呢,见她这般直接骂了出来,“你这丫头跑什么?你倒是留在这儿,万一小姐有个什么···唔!”
话没说完就被顺子捂住了嘴。
太监身上都涂着香粉,顺子掌心润了汗,那味道便更浓,激得青玉胃里一阵翻涌。
“放手!”
顺子只觉扑面一股冷气,手腕被冰冷坚硬的东西一挑,整个身子都朝后倒去。紧接着,腰间被一支有力的手臂拖住,仓皇站稳才看清是雪境。
顺子还是被吓得不轻,喘着粗气道,“同知大人,咱家需要扶腰?你想扶女孩子就到那边儿去。”
青玉在呕吐前夕被解救,不禁看了雪境一眼,只是眸光复杂。
雪境轻咳一声,根本不敢看青玉,“别在院子里吵闹,当心王爷动怒。”
苏晚吟的肩膀还在裴明奕手里,他一边搂着人,单手喂她喝汤。
苏晚吟被迫喝了两口,有些不高兴了,“不喝了。”
裴明奕脸上看不出异样,但就是让人觉得冷,“听话,再喝点。吃这么少怎么养好身体。”
苏晚吟避开他喂过来的汤,直言,“王爷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你觉得本王想问什么。”他口吻带着几分慵懒,还继续舀汤。
苏晚吟肩膀痛得厉害,挣扎着推了他的胳膊,“请王爷放手。”
见她蹙眉,裴明奕将手里的勺子丢进汤碗,另一只手却还是不松,“你说的对,本王刚才就想问
个清楚,可又怕自己说的话不中听,也舍不得当着下人的面与你争执。”
“现在这里没人,你好好跟本王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喝避子汤?”
“或者,你可以证明胭脂是在胡说八道。”
说到这,裴明奕想了想,又道,“所以,这就是那两天你身子不舒服,却不让温雨靠近的原因?”
苏晚吟回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好多原因,这会儿却一个都说不出来。
迫人的压势就在身后,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更何谈狡辩?
她深吸一口气,“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
裴明奕眼睫一动,袖袍下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所以你承认了?”
一瞬间,好像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无法自由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总在他觉得有希望和盼头的时候,苏晚吟毫不留情给他狠狠一击!明明那日她那么热情,明明她唤自己名字的时候全是情愫,为什么事后竟能这么狠心。
她心里是不是从来没期待过和他的以后?
既厌恶,为何还能那般乖巧睡在他怀里?
苏晚吟低着头,连她自己也不知此刻眼里浮动着怎样复杂的情绪,她不想哄骗裴明奕,却也更不想感知他的难过。
“王爷也知我体内始终有没散开的湿寒,贸然留下···未必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