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总有千般错，对裴明奕的仰慕却是没有错的。
苏晚吟看着她求而不得生怨生恨，不免又想起自己同样荒唐的前世。仰慕一个人的滋味，没人会比她更清楚。
即便重生一遭，每每想起来都觉那十三年苦不堪言，每每想起来都替自己不值。
然而胭脂再可怜，裴明奕都没丝毫动容，“不是母后给你机会，是你算计本王。母后为护本王颜面才将你赐给本王。”
“那根凤尾钗···”他顿了顿，目光似深渊般暗沉，“宋家当时危及，母后自知难逃一劫。她放心不下本王却又无可奈何。”
“便以赏赐的名义给了你，实则是给本王留个念想。因为宋氏获罪，母后的遗物，本王什么都不能留。”
时隔多年，裴明奕说出来时仍觉喉咙发紧，四肢发寒，下意识紧紧捏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抵御那段回忆带来的痛苦。
苏晚吟于心不忍，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裴明奕这才惊醒，眼里爬上的阴鸷迅速退散。
胭脂跌坐在地，眼里最后一缕光也灭了。她根本不知道皇后赏赐自己凤尾钗的真实意图！
难怪晋王不喜欢自己，这些年她日日戴着凤钗在他面前晃悠，时时把皇后放在嘴边，可对晋王而
言，无异于一直提醒他当年宋氏的不堪和屈辱。
每看到凤尾钗，晋王就会想到母后连堂堂正正给他留个念想都不能够。
胭脂最后的底气和侥幸全碎了。
“王爷为何现在才告诉奴婢？”她泪眼朦胧看着裴明奕，偏偏到现在都还没看够他的冷若冰霜，“王爷既如此痛恨奴婢，为什么不早点戳破奴婢这点幻想！”
裴明奕摩挲着苏晚吟细腻的手背，试图通过这点感觉控制自己烦躁的心绪，“因为在本王眼里，你也是母后宫里的东西。”
“虽然讨厌你，不想看见你，可你能让母后的凤钗见着日头。若是杀了你，凤钗就会和宫里保存的那些东西一样被尘封。”
胭脂捂着心口，“原来我在王爷眼里还不如个小猫小狗···”
“是。”裴明奕眼神非常冷漠，像一座孤独的冰雕，“本王再想念母后，凤尾钗也不过是个死物。”
“你惹了本王在意的人，就是该死。”
他言语清冷，眼底却烧着火，连苏晚吟听着都心下发寒，生怕他下一秒就要砍了胭脂脑袋。
但她也知道，裴明奕是解释给自己听的。
苏晚吟缓了缓，“王爷息怒。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让胭脂姑娘回去反省几日就是。”
“青玉，送她回去吧。”
胭脂离开后，裴明奕才露出一点疲惫，见苏晚吟乖乖由自己握着手，就这么静静陪着他。
他心头软的不像话，伸手想帮她捋一捋鬓边碎发，但苏晚吟不知他要做什么，下意识躲开了。
裴明奕的手僵在原地，“你头发散了。”
苏晚吟眼里那一点惊讶闻言而散，旋即抬手拢好发，轻咳一声，“我们启程前，我会把凤尾钗还给她的。”
裴明奕眸光一紧，“本王想让你留着。母后会更喜欢她的东西在你身上。”
苏晚吟却道，“王爷今日毁了胭脂心里的念想，若再将凤钗给我，她往后怕是不好过。”
“一切都是她选的，与本王何干。你我订亲那日，本王便给过她机会，是她执迷不悟。”
“从前懒得与她计较，今日你将她收拾了，正合本王心意。”
他这话说得不免有些讨好的嫌疑。
苏晚吟想问那日既知她中了情毒，为何不问是谁给她下的毒？锦衣卫明明听见了她和芸萱的话，也就证明裴明奕知道。
可他为何绝口不提。
算了，苏晚吟本就打算自己与胭脂算账的。今日这一遭不过是开胃菜，一来要把胭脂逼急，二来···她也想试探一下裴
明奕的态度。
见她不说话，裴明奕显然也不想在这事上纠缠不休，起身解了外袍，“你还没用晚饭，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做。”
苏晚吟见他脱衣服就不自在，“方才用了些点心的，不怎么饿。”
裴明奕探臂把人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两人刚一挨着，彼此就呼出热气来。
“你陪本王吃一些，行不行？”
苏晚吟一动不敢动，哪敢说不行。
晚饭用到一半，他又吩咐人烧水，苏晚吟放下汤勺，想阻拦到底没开口。
顺子示意青玉和芸萱跟自己出去，二人见苏晚吟没什么反应，只好退下。
裴明奕漱了口，随手解下束发玉冠，浑身冷厉之气便少了几分，他懒懒看了眼规规矩矩坐着喝茶的苏晚吟，明明紧张，却故作不在意。
忍不住勾唇，“你先沐浴？”
“我、我···方才洗过了。”
苏晚吟张嘴就胡说八道。
裴明奕也不拆穿，直接转身去后头脱衣裳，灯影将他细碎的动作照得清清楚楚，苏晚吟盯着看了好一会，双颊通红。
水声沥沥，澡豆的香味很快弥散出来，好像热气也跟着飘过来了，苏晚吟低头喝茶，明明不烫，怎就觉得后颈出了汗。
她一心慌，怀
里的锦帛也摸不见了。
后颈上似乎有汗流下来了···不能慌，不能慌。好歹是死过一次的人，可是死之前她也是个不经人事的黄花闺女。
上次在别庄···情药作用下也记不太清。
帕子，她的帕子呢！
“找什么？”裴明奕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发梢的水滴在她修长白皙的后颈，还带着澡豆的清香。
苏晚吟一个趔趄，险些又把茶杯摔了。
正好让裴明奕搂住她的腰，单手接住落下来的茶杯，茶水淅淅沥沥从他指缝淌过，烫得不是手，而是两颗心。
“找、找帕子擦汗。”
“没找着？”他的唇就在苏晚吟耳边，热气呵过来叫人心魂皆颤。
“没、没有。”
“无妨。本王帮你擦。”
“这儿？还是这儿？”
虽是手指轻轻从脖颈抚过，可苏晚吟受不住，身子也僵得厉害，“王爷。”
裴明奕忍得难受，见她抗拒，便规矩收了手，“本王不欺负你了。”
“今晚保证什么都不做，就挨着你睡。”
苏晚吟有些意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又听他难耐得舒了口气，“本王打心眼里喜欢你，你不愿意，本王绝不强迫。”
“本王能等，等你什么时候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