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不认本宫为女儿便罢了,本宫断然不会强求你认了本宫。
眼下巴图古丽,赵灵芝,陈惠妍都在这府邸里,你这样折腾,便是把爹拱手推给她们。
十年前,她们害你就是为了让你和爹生离死别,如今,别人不曾动吹灰之力,便得逞,也着实亏得你这番计较。”
缎瑶怒绷着脸,冷声道,“你不是我女儿,你没资格教训我!”从刚才,她就看出来了,若是从前的清璃,断然不会喜欢什么栀子花,那丫头最爱的就是小橘树……
清璃站起身来,踱着步子到了那一株小橘树前,“六岁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摆在本宫的楼阁里,你又有什么资格摆?”
“这里是我女儿住过的地方!”
“你女儿住的是柴房!而且,那座柴房已经因为陈惠妍,宇文吉,巴图古丽等人早就被烧掉了,你要祭拜你女儿,去那柴房旧址上祭奠,不要在本宫的楼阁里摆这些碍眼的东西!”
“你……”缎瑶就望着那一株橘树,突然就泪如雨下。
清璃不忍看她的泪,也不肯让自己心软,有些话,她必须说,也必须重新激起缎瑶的斗志!
“你女儿在柴房里苦苦熬着,被人毒打,被人谩骂,被苏雅媚喂狗粮,被苏雅苒和苏雅琴欺负……你觉得她不可能还活着,那么依着你这心思,她死后的遗愿会是什么?”
“……”
“她的遗愿很简单!每一个当女儿的,都期望自己的父母恩爱和睦,白头到老,一生安康!所以,王妃娘娘,为了您死去的女儿,您请保重吧!也请您搬出这座锦华阁。”
“你这是承认了,你不是我的女儿?!”
清璃淡冷地走到门口,回头看她一眼,“若你把我这一番话当做承认,那就是承认吧!这里是我
拼着命争取来的,有我和皇上最美好的回忆,你女儿的房间在柴房那里,明儿,我差人在柴房给她建一座墓碑,摆上神案,摆上花果糕点,也帮你好好祭奠她。”
缎瑶身子歪在地上,两手撑着地面,一时欲哭无泪。
她忽然想到什么,这就从袍袖中摸出一个药包……
一股冷风,却掀动了垂帘,宇文恒无声无响地,就突然落在她面前,直接从她手上夺了药包。
“来人!”
庞铮从窗外纵身跃进来,单膝跪下。
皇上着实宠爱皇后娘娘,为了让皇后娘娘逛街自在些,特命所有的随侍暗中跟随,这会儿,阮宏也不知道跟到哪儿去了,那早市熙熙攘攘,也着实不是暗中相护的好地方。
“皇上!”
“把缎瑶送去怜幽宫,陪太后说说话吧!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放出来!”
“遵旨!”
缎瑶突然忍不住暴怒地咆哮,“你被那妖孽蛊惑了心智,你这个昏君!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个妖孽,她是厉鬼……你这辈子,注定要被他死死缠住……”
“庞铮!”宇文恒冷声斥道,“你愣着做什么?”
庞铮却是被缎瑶的一番激烈言辞吓得不轻,回过神来,他忙挥手为刀,打在缎瑶的后颈上。
宇文恒出来锦华阁的月洞门,就见清璃站在门左侧的一排湘妃竹旁,正拿着帕子匆匆地擦眼泪。
这丫头,表面看上去拿得起放得下,到底是对缎瑶有些感情的。刚才缎瑶那一番咒骂的话,她也定然是听到了。
“皇后在这儿呢,叫朕一顿好找!”说着,他便上前,把她圈在怀里,安慰地晃了晃,“好啦,她知道错了,朕就把她放出来。”
清璃自嘲地笑了笑,却满脑子都是那一株小橘树……那么可爱的树,是小女孩最喜欢的
,玩累了,随手就能摘下一颗酸甜的小橘子来品尝,也足见缎瑶对她女儿的疼宠。
“她没错,她只是太聪明,聪明得不肯自欺欺人。”
宇文恒抵住她的额头,柔声道,“朕把她关起来,不是因为她有没有错,是因为怕她伤害你和孩子。朕可以明白你说的话,旁人不见得能明白。”
清璃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也是想告诉缎瑶,其实她是苏清璃的前世,她也就是苏清璃,可她解释不清楚。
“以后,朕会帮你解释的。”
“嗯。”
苏世云远远在亭廊上瞧着小两口亲昵地拥在一起,本不想过去打扰,却忽见庞铮背着晕厥的缎瑶从锦华阁小院的月洞门出来……
“这是怎么了?她怎么晕倒了?”苏世云关切说着,这就奔上前来。
庞铮尴尬地脚步没停,苏世云去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转头就问宇文恒和清璃,“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要给清璃下毒!那假住持给她的剧毒!”宇文恒说着,把药包递上前,“刚才朕亲眼看到,她望着清璃,异常憎恨。”
清璃看着药包,绝望地别开脸,怅然叹出一口气,心里却愈加沉重。
苏世云看着药包,也不仅失望透顶,“所以……缎瑶她这是犯了谋害皇后和皇嗣的重罪!”
“朕把她送去怜幽宫,和太后做个伴。”
苏世云只能点头。证据确凿,他也无法为缎瑶辩解。
怜幽宫,倒是个安静的好去处,兜兜转转,她又回到宫里。或许,他们这辈子,注定难以圆满了。
“恒儿,倒是还有一事……”
清璃疑惑,猜不透他还有何事相求,竟能这样一副恳求的神色。
宇文恒与清璃相视,也疑惑,“父王您说!”
苏世云无奈地握了握双拳,看了眼清璃,不自
然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雅苒,想见一见宇文吉。”
宇文恒与清璃相视,见她没有反对,方说道,“父王直接带她去刑部见便是,兴许,这会儿还来得及。”
“来得及,是何意?”
宇文恒捻着药包,清冷笑了笑,“朕一早就下了命令,送他一杯毒酒!与这药包里所谓的夺魂毒药是一样的——寻常的砒霜。”
清璃这就要拿过药包细看,“这不是什么魔药么?竟然是砒霜?”
宇文恒忙打开她的手,“说好的,怀着孕不准碰任何毒药,怎总是忘记?”
清璃忙缩回手,“我就是想看看这药,到底是不是砒霜……那老和尚可是说得神神叨叨的。”
“你当宇文吉杀你,还需要动脑子寻找奇药么?苏清璃,你太抬举自己了。”宇文恒深知她的脾性,虽这样打趣,还是打开药包给她和苏世云过目。
清璃看着这寻常药铺里就能买到的毒药,忽然一阵无言。
前一刻,她甚至还在惧怕世间真的会有什么遣退魂魄的毒药,她甚至还恐惧若误服了那毒药,是会回到现代,还是会彻底死亡……
“恒,我也想去看宇文吉,看着他死了,我才放心。”
“孕妇去那种地方不吉利。”
“你就不怕,那人又是旁人易容成的吗?”
宇文恒挫败地失笑,“璃儿,他没机会再找人易容,他也已经没有人可用了。”
“我还是想去检查一下。”她再不想别人拿来利用那些秘密,就连缎瑶已是知道的太多太多了。
昏暗的牢房通道,回音钝重。
因此前宇文恒大赦天下,刑部大牢里的重犯,并没有几个,这会儿,却都被宇文吉的人填满了。
宇文恒和苏世云等人走在前面,清璃随在后面,见苏雅苒跌跌撞撞走
不稳,便伸手扶了一把她的手肘,又怕她一会儿见了宇文吉会做傻事,经过一处牢房前,她忙拉着苏雅苒停下。
这是关押妃嫔的牢房,里面都是困倦歪躺着的女子,从前锦衣玉食,争相邀宠的女子们,如今在这里羸弱不堪,全没了当初鲜妍夺目珠光宝气的模样。
“苏雅苒,我之前不让你嫁给宇文吉,就是怕有朝一日,你也会像她们一样,落得这个下场。我不希望爹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他吃得苦已经够多了,也请你怜悯他疼惜你的这番心意。”
“我用不着你的虚情假意,若不是你阻挠,我也不会和表哥分开!”苏雅苒气恼地把她推到一旁,“别再拦着我,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清璃无奈地跟上她,“他之前清清楚楚地说过了不爱你,你何必如此执着?”
苏雅苒嘲讽地咬牙冷笑,“当初慕容景芙和皇上是要在一起的,你又为何执着?苏清璃,你的幸运就在于皇上回应了你的爱恋,而我的不幸是因为表哥爱上了你这个贱人!”
“宇文吉不爱我……他要的是江山和龙椅,我和他之间,甚至他与那些妃嫔之间,都是交易!哪怕他当初对你好,给你一次侍寝的机会,也是看在你是苏家的女儿!”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嫁给表哥!”苏雅苒说完,就直冲到苏世云身边去,再不给清璃劝说的机会。
嫁了人,有了夫婿,有了公婆,有了孩子,生活在一个勾心斗角的陌生家族里,她不是不明白,清璃之前对自己的忍让和善意。
当听闻宇文吉有了清璃,仍是不忘宠幸他的妃嫔们,她甚至曾幸灾乐祸过,却也不是没有看透宇文吉的脾性,但是,她还是无可救药,无法停止这份自年少时就认定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