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想什么呢?清璃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迎上他深幽含笑的鹰眸,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他重新搂在怀里。“他那前女友,就像极了苏雅媚!”
“苏雅媚?”
“是呀,一模一样的,连做坏事都那样相仿。我和莫恒坠楼,就是被她推下来的。”
她,他,还有苏雅媚,这是什么瓜葛?
“璃儿,这么说,朕极有可能是……”
清璃眨巴着眼睛,故意装糊涂,一副不明白他说什么的样子。
宇文恒却看着她萌萌眨动的大眼睛,就陷在她瞳仁迷蒙潋滟的水雾里,越想越是不对劲儿,忽然——就不敢说话了。
他怕一切一切都是真的,怕一切并非缘分注定的巧合,因为有时候他会想象着莫恒前世为清璃所做的一切自惭形秽,且想象得那么真切,仿佛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过。
清璃捧住他的脸,“宇文恒,你知道吗?”
“什么?”这丫头突然这么凝重,是要宣告他就是莫恒,还是又要教训他?!
好歹他也是皇帝,当着孩子的面,不能总这样欺负他呀!
“你不知道我多么庆幸自己在十六岁的年华里遇到了十九岁的你,这样,我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厮守一辈子。”
“皇后……”
“嗯?”
这辈子,他从没有这样开心过,仿佛困在身上的枷锁突然被解除了。“猝不及防,朕又被你甜到了!哈哈哈……”
“噗……”清璃忍不住喷笑,脸儿埋在他怀里,肩膀又笑得一颤一颤的。
宇文恒狐疑地握住她的肩,不禁怀疑她刚才哭时是在偷笑,这姿态,也忒像了吧!
他俯首就凑近她耳畔,邪魅地温柔低语,“朕决定了……”
暖热的气息都喷薄在耳畔,清璃身子微缩了一下,羞窘地闷声问,“你决定什么了?”
“朕要再爱你一回!”
“不要,不要……不要……”
不过片刻,不要不要的娇嗔就成了暧昧的喘息,帐幔轻缓无声地掩上,掩住了满帐的旖旎甜蜜。
苏府。
昨晚一场暴雨,洗涮得满府的楼阁花木簇新,阳光亦是格外明媚。
清璃一袭粉紫色无绣的蛟绡纱袍,挽着宇文恒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迈进门槛……宇文恒亦是一身无刺绣的紫红锦袍,两人清雅如仙,仿佛寻常小夫妻回自己家般,没有带随侍,没有乘马车。
管家邢奎忙迎了他们,接过礼物,朝着正在院子里的花木间练功的苏世云道,“王爷,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
见女儿女婿皆是简简单单的进门,苏世云笑了笑,功夫没停,直接道,“恒儿,过来,咱们打几招。”
“岳父抬爱了,恒这一身功夫,可不敢与岳父过招。史官记在史册上,不知道又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之前这位岳父大人,就是父皇最大的威胁。如今在他宇文恒的文武百官眼里,御平王更是大周王朝的守护神,这地位是不可撼动,且是严重威胁着龙椅的。
他这皇帝若是再与之过招,赢了还好,输了,怕是真要闹得苏府树大招风了。
苏世云顿时被气笑了,“你呀!这皇帝当得未免太小心了些。这会儿没有史官,你怕什么?”
清璃却是看出宇文恒想多学几招,不过是牵着她的手,缱绻不舍,犹豫不决。而父亲一大早的不赖床,反而在这里练功,明显也是尚未与缎瑶和好呢!
“恒,你去陪爹练几招,我去找娘亲说说话。”
说完,她推开他,便示意邢奎带路。
宇文恒担心地看她一眼,这才到苏世云面前,却并不急着出招。他一颗心思还系在清璃身上,如何也放
心不下。
今日一早过来,清璃是专程来探望缎瑶的,也想知道,她的父母是否已经和好如初。
而他,也并不是来与苏世云比武的,他是想要回缎瑶手上那一包毒药的。
“父王……”
苏世云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转而却笑得更和蔼慈祥了,“没事,来咱们打。凭璃儿那么聪明,没有过不去的坎。”
宇文恒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奉陪打斗,然而,这一场比武,却注定他必败无疑——这是为人女婿的睿智和孝顺!他也实在看得出,苏世云并非他和清璃看到的这样欢悦。
苏世云也着实没想到,自己竟在十招之内就赢了。
“恒儿,你这心不在焉的,算哪门子的比武呢?”
“父王您先练着,我去看看清璃……”
“哎?在自己家里,你还担心她呢?哎,你回来!”苏世云眼见着他追了去,不禁气结摇头。
满府的人竟还担心他这宝贝女儿会失宠,看这情形,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失宠的。
苏世云这便拿了小厮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却一转身就见苏雅苒哭丧着脸,按着腹部,游魂般站在面前。
她面色惨淡不说,竟还半披散着头发,发髻上一根朱钗也没有,一身暗淡的青色袍服,仿佛一个守寡的寡妇。
“雅苒,你这一胎不稳,这一大早的到处乱跑什么?”
苏世云越看她这一身,越觉得不对劲儿。尤其她前儿执意住在原来的楼阁,归斯给她端去安胎药,她也不肯吃,病恹恹得,说不出的诡异。
“女儿听说皇上来了……父王,皇上呢?”苏雅苒说着,红肿的眼睛茫然环看四周,双唇越是不见血色。
“你找皇上做什么?快回去歇着!叫你夫君看到你这样子,怕是要责怪为父不懂照顾你。”
苏雅苒不理会父亲的
拖拽,“不要,我要问问皇上,他是不是把表哥杀了……无论如何,我要见表哥最后一面!”
苏世云气结,却不忍责怪她,“你呀!要到何时才能清醒?”
苏雅苒见他要走,慌忙跪在地上,也不理会满院子忙碌的小厮和丫鬟,疯疯癫癫地哭嚷道,“父王,请您成全!当初女儿要嫁给表哥,是苏清璃当了皇后阻拦,如今她赢了,她离开了表哥又当了宇文恒的皇后……表哥好好一个皇帝,却可怜的入了大牢!若是表哥死了,我便陪着他去死……”
“糊涂!”
“父王,女儿求您,女儿给您磕头……”
苏世云被她闹得烦躁,“你先回去,我去找皇上问一问。”
“是,谢父王,谢父王……”苏雅苒说完,就乖乖起身,提着裙裾去了后院。
苏世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放心地远远跟着她,却见归斯端着刚熬好的药,也追了过来。
却是待苏雅苒走没了人影,归斯才上前来行礼。
“归斯参见王爷!”
“这药是璃儿昨日写的方子?”
“是!”
“如何?”
“无用。”
“你的药方无用,璃儿的怎会也无用?”
“您这四郡主近来颇为用功地学会了食物相克的道理,总搭配着相克的饭菜来吃,半夜里还用冷水泡脚,尽是做一些孕妇忌讳的事,再好的方子,也救不了她和那孩子。”归斯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倒是不如让她见一见宇文吉。这心病,还需心药医。”
锦华阁的厅堂,换了垂帘,也换了椅子,还有原来摆着高几与栀子花盆的地方,换成了一株小橘树盆景。
缎瑶正在陪着宇文珝用早膳,见清璃踱着步子,四处转悠,却微妙地不说话,顿时没了用膳的胃口。
宇文珝好奇地笑道,“姐
,你今儿怎么没有穿凤袍?”
“我和你姐夫逛早市玩去了,今儿朝堂歇假,我们辰时起的,从早市东头走到西头,还看了杂耍。”
“那明儿还有早市么?能不能带我也去?”
“当然好!”
“不过,千万不要带宇文环,那丫头可是恨透了我,我也恨着她!”
清璃一转身,层叠的蛟绡纱裙边水花般飘飞起来,婀娜的身姿也丝毫不像是有孕的,游龙惊凤般的妩媚娇俏。
缎瑶看她在眼中,愈发觉得她像极了一只勾魂的妖孽。
清璃饶有兴致地在弟弟身边坐下,亲昵拿肩膀撞了下小家伙的肩,“你和环儿可是亲姐弟,怎么还互相憎恨了?”
缎瑶不愿看清璃与宇文珝姐弟亲厚,冷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宇文环认定是你把慕容瑚弄去怜幽宫的,珝儿为了维护你,才与她起了冲突!”
听得缎瑶声音疏冷,还是透着一股恨意,清璃没再辩解。
缎瑶白她一眼,不耐烦地斥了宇文珝一声,“行了,一大早吃这么多,也不怕撑着,快去先生那里,别又迟到了。”
宇文珝到底是不乐得读书习字,却着实没办法忤逆母亲。
从杭州回来京城之后,他就不曾见母亲笑过,本想着姐姐来了,母亲定然能开心些,没想到气氛愈加的古怪。
“姐,你劝劝娘亲,她还是因为巴图古丽她们回来,与你爹生气呢!”
清璃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瓜,“放心,娘亲和爹会和好的。夫妻俩不别扭,不吵架,就算不得真爱了!”
宇文珝听得有些糊涂,见母亲瞪过来,忙朝着清璃行了礼,跟着嬷嬷们退下。
清璃颇满意弟弟这彬彬有礼的小模样,小家伙从门口消失,她唇角还是由衷挂着笑意。至于缎瑶这爱答不理的态度,她也懒得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