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恒失笑,“如展翔,凭你如此死罪,竟敢与朕谈条件……你就如此笃定,朕一定放你活路?!”
如展翔忙俯首贴地,“草民之所言,能救皇后娘娘的性命!”
宇文恒脸色微变,“且说来听听!”
“宇文吉派了一个人,易容成了万国寺的住持大师,并派人偷了万国寺的神魔罗盘,比照那罗盘,另造一个假的罗盘,还谋划了这位假住持大师与缎瑶王妃的两次偶遇。”
那假的神魔罗盘,宇文恒已经见识过。
他来时,清璃还在书房里拿着那玩意儿兴趣盎然的研看把玩。
别的女子都是热衷刺绣缝补,琴棋书画,她竟是专爱把玩这些古怪的东西,委实拿她没办法。
“如展翔,你说的两次偶遇是何意?”宇文恒暗忖着近来缎瑶的一番举动,着实没想到,宇文吉把计谋埋得这样深。“你细细地给朕把话说明白!”
如展翔忙道,“第一次邂逅时,这假住持劝说缎瑶王妃试探皇后娘娘是否会弹琵琶。因宇文吉从前与皇后娘娘在一起时,从没见皇后娘娘弹过琵琶,因此笃定缎瑶一定上当。
第二次,魑魅魍魉与玄素玄怡大婚之日,他潜入王府,与王妃娘娘进了锦华阁,好一番故弄玄虚,说皇后娘娘是转世的厉鬼,专来暗害皇上的,还霸占了原来苏清璃的身体,且给了缎瑶王妃一包毒药……”
弹琵琶?宇文恒倒是知道的,为此,他还特别寻了一位琵琶高手教习清璃。
忆起缎瑶在王府假山对他说的那一番激烈言辞,以及宇文吉落网之前,缎瑶执意带着清璃和苏世云强闯那小院的事,宇文恒恍然大悟,心头咚——一声巨响。
“那毒药——缎瑶可是收了?”
如展翔忙点头,“是。这事儿,是我从宇文吉那边偷听来的,千真万确!”
宇文恒深吸一口气,波澜无惊地说
道,“这些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朕此前已经知道了大半,还得了那假造的神魔罗盘。”
如展翔忙俯首贴地,“还有一件事,恐怕皇上和皇后娘娘并不知晓。”
“你说!”
“宇文吉此前比照一副皇后娘娘亲笔画的画像,派专人训练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与皇上一般身高,一般身形,一般年纪,且贴了与皇上的容貌一模一样的易容面具,只是那男子的头发修剪的与画像上一样,很短很短,而且穿很奇怪的衣裤……”
如展翔细细地说了半个时辰,宇文恒直听得恨不能当即碾碎了宇文吉的骨头,他见过清璃画得那画像,也只是那一幅……竟被宇文吉拿了去,如此大做文章。
“齐玉声!”
刑部尚书齐玉声匆匆推门进来,俯首道,“皇上!”
“带下去,把如妃和如展翔姐弟二人单独关押。”
如展翔顿时明白,他是赦免了自己的死罪,一时激动地忙趴在地上,“谢皇上隆恩!”
“你这番话的真伪,还有待查证,若是真的,朕定饶你和姐姐的性命,不过,朕有言在先,她腹中那个孩子,朕不能留!”
如展翔忙道,“是,是,是……明白,只要留我姐的命就够了!不过,恳请皇上在动手之前,多找一个郎中,草民不想长姐有事。”
宇文恒给齐玉声递了个眼色,这便起身出去,如展翔的一番话,却在脑海中奔腾反复,久久无法平息。
凤藻宫,清璃刚小睡了片刻,隐约察觉到身侧悉悉索索,便警醒地睁开了眼睛。
这习惯都是在宇文吉身边时养成的。
这两日,经历了一番波折,这警惕的习惯,愈发的难以改变了。
她忙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凤眸,对已然坐在床沿的宇文恒温柔笑了笑,“你何时回来了?”
这一番温柔,迷迷糊糊,在宇文恒眼里,
却是猫儿般萌态娇憨,他摸了摸她的发顶,宠溺地箍住她的后脑勺,凑近她便在她唇瓣上轻吻了一记。
“怎么?吓到你了?”
“嗯。”
宇文恒又在她左右两腮上吻了两下,然后吻她的额头,眉心,鼻尖,最后唇又轻轻抵在她唇上,“朕怎么会吓到皇后?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说着,他便拉着她躺下来,给她盖好毛毯。
清璃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额角亲昵蹭了蹭他的下颌,深深呼吸了一口专属他的气息,悬着的心,这才平静了。他也总是有这种安抚她平静的魔力。
她困倦地闭上眼睛,低柔地喃喃说道,“最近总是想起与宇文吉的过往,怕他夜半突然闯来,不敢踏实的睡,刚才有些迷糊了,才被你吓到了。”
宇文恒轻轻拥紧她,“不怕,不怕,以后,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至于那易容成莫恒的男子,他也已经派人去找,他绝不容那人闯到清璃面前来。
却,还是突然忍不住问道,“璃儿?”
“嗯?”清璃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指尖轻抚他的颈侧,“你累了一天,竟还不困么?”
“你知道的,这个时辰正该是朕最欢腾的时候!”
清璃身子敏感地微动,心悸地顿时涨红了脸儿。
她娇嗔嘟嘴扬起脸儿看他一眼,“可是我累了,不准你再折腾。”
宇文恒大手轻抚她的后背,“朕问你一个问题,先不要睡。”
“嗯,你问。”
“若是莫恒出现,你会跟他离开吗?”
“这是什么问题呀?”
“璃儿,你有没有想过,你来了这里,他也可能来了这里?万一他出现,你该何去何从?”
这温柔磁性的声音,仿佛海水拂过沙滩,是清璃最迷恋的。
平日这样两人相拥缠绵细语,她亦深深觉得美满幸福。
此刻,这声音却让她坠入一个深渊,身子沉沉地
一直下坠,仿佛要坠物无边的地狱里。
她想说,“我不会认错人,你就是我的莫恒。”
她想说,“老天既然让我落在离你最近的苏府,便是让我来寻你的。”
她想说,“我是被莫恒抱在怀里坠下那栋大厦的,他那样拿身体护着我,我活着,怕是莫恒不会完好……”
这些话,她却不能说。
宇文恒耐心等着她的答案,始终没有等到,忍不住低头看她,正见她眯着凤眸仰着脸儿看着自己,泪早已经湿了他的睡袍……
宇文恒顿时慌了手脚,“好好的说话,你怎么哭了?”
他这是好好与她说话吗?莫名其妙地提起莫恒,故意让她不知该如何自处呢!
“皇上如此一问,是让臣妾离开么?”
宇文恒忙哄劝道,“皇后,你想多了,朕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不是与从前一样,不准臣妾再唤皇上的名字?”他不知,他从前那番在意莫恒的举动,让她多么惧怕。
“朕当然也不是这个意思!”宇文恒忙又补充道,“恒这个名字,你爱怎么唤就怎么唤,别人都唤不得,只你一人能!”
清璃垂下眼帘,睫毛上都挂了泪珠,心里更是痛如刀绞。
“这么说,皇上是还在介意臣妾的过去?”
“不是,当然不是……”
“既然都不是,皇上说那一番话是要做什么呢?”
“……”
见他怔怔地不吭声,清璃抹掉眼泪,气恼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就躲避道床内侧去,枕在自己的枕头上,嘤嘤哭得肩膀都一颤一颤的。
宇文恒忙侧趴着,悬在她肩上方,撩开挡在她脸侧的长发,“皇后,是朕错了,朕说错话了……朕道歉!皇后这样哭可不成,孩子也会伤心的……”
他还知道孩子?清璃气恼地嚷道,“若是莫恒出现,臣妾跟着他走便是,以后,皇上再不必纠结臣妾心
里到底放了谁。”
宇文恒哭笑不得,忍不住想打自己两个大嘴巴,他这可是哪壶不开提了哪壶,生生把天给聊死了。平日里,这会儿两人相拥打趣,开心得不得了呢!
“皇后,你这是在与朕吵架吗?”
清璃擦了擦眼泪鼻涕,冷声道,“臣妾不敢,臣妾要睡了,皇上不要与臣妾说话!”
“你不理朕了?”
“明日臣妾就准备好包袱,以备着莫恒出现来寻臣妾。他那般痴情,且那般疼爱臣妾,一定不会放弃臣妾的,臣妾辜负他,与皇上私定终身,为皇上生儿育女,实在也对不起他……到时候见了他,势必要打了肚子里这孩子,才能对得起他。”
宇文恒无奈地仰躺下来,一阵挫败。
“你若背着包袱跟他走,朕就背着包袱跟着你走,万一他弃了你,你还有朕,咱们说好的,你要甜朕一辈子,还有,你前儿刚说了,全天下的人抛弃你都无所谓,只要朕留在你身边就够了。”
清璃背对着他哭着哼了一声。她的心思,他素来是最清楚的,竟还莫名其妙地问如此愚蠢的问题,也真是怪了。
不过片刻,一双大手自后环在她后腰上,宽阔的胸膛紧贴在了她的脊背上,细密的吻轻轻印在她后颈和莹润的肩头,扰得她再也没心思装哭。
“璃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是怕失去你和孩子,才问了一个傻问题。”
“他若是真的出现了,我便告诉他,莫恒,对不起,我们回不到前世了,你忘了我吧,如今我攀龙附凤,嫁给了当今皇上宇文恒,不值得你再爱,你去寻你的前女友吧!”
“前女友?他还有前女友?前女友这个词,朕从你嘴巴里听过很多次了,那是他前情人的意思吧?”宇文恒像是发现糖果的孩子,突然就哈了一声,“原来,他也不是那么那么的专情痴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