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恒一番震怒的话说完,清璃尚未来得及辩解,他就被一个色彩惊艳的庞然大物扑了个踉跄……
是素来对他热情到极致的金钱豹——皇帝!
宇文恒一时无防备,身躯险些仰摔在地上,所幸他及时用了全力稳住脚跟。
金钱豹毛茸茸的大脑袋赫然凑到眼前,琉璃似的眼睛里欢喜满溢,仿佛会说话和微笑般,叫人心都软了。
本是怒火熊熊的男人脸上被狠狠地舔了几口,顿时有些懵,脑子片刻的空白,他这是——被亲了吗?
“呃……皇帝停下,停……停……你刚吃了什么东西?嘴巴一股怪味儿……弄得我一脸的黏糊……”
周遭众人都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硬生生地忍着笑。
皇上长得太俊了!尚未抱得着皇后呢,反而被这豹子占了大便宜。
清璃也不禁有些囧。她可是想他想得都快疯掉了,怎么着也该她先抱抱吧!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她这一场欢腾地自作主张的忙碌,尚且不知该如何收场呢。
趁着抱着皇帝与宇文恒亲热,她悄悄把长柄勺子放在锅台上,这便溜之大吉,火速套进树林深处。
“苏清璃,你给我站住!”
被背后一声吼震慑,清璃脖子缩了一下,脚底又抹了两层油,匆匆加快脚步,直朝着林子的幽深处跑……
玄素端着一盘刚切好的兔子肉过来,忙到,“呃,皇上……那个,皇帝它刚吃了一只野鸡。”
宇文恒顿时脸色铁青,忍不住气恼地瞪皇帝,一人一兽就僵持了。
“你刚吃了野鸡?”
“neow……”皇帝悻悻地放开他的肩,四爪着地,又拿鼻尖蹭他的袍边。
“回头我再和你算账!”宇文恒警告地拍了拍豹子的后颈,把它庞大的身躯推开,“你这些时日是怎么吃的?竟又胖了!这脖子上厚厚一圈肉,你是想和猪媲美
么。”
“neow……”皇帝无辜地眨眼睛,见他这就挪脚步,忙摇着尾巴要跟上。
众人不禁诧异这豹子对主子心思的揣度。
宇文恒亦是对这灵通的猛兽无奈。明明是兽,养的好吃懒做,还会撒娇耍赖,空有豹子的凶猛外表,倒是更像是一只慵懒的猫。
“自己玩,不准闯祸,离得这些药草远些,省得吃错了药,还要劳烦清璃给你解毒。”
“neow……”豹子无辜仰着大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他,见他疾步朝着林子走,玄素端来的肉,它也不吃了,乐颠颠地忙跟上,且自告奋勇地直接跑到前面去寻自己的女主人。
清璃在灌木丛里坐下来,呼出一口气,随手拈了地上的小喇叭花嗅了嗅,双颊粉红,却比喇叭形渐染似的花瓣还艳丽,唇角的笑亦是抑制不住,一颗心也因夫君突然出现,兔子似的,一蹦一跳,无法和缓。
眼前大片灌木碧绿的小叶子间,突然就钻进皇帝毛茸茸的脑袋,似要给她个惊吓,眼睛亮闪闪地兴奋,调皮咬着她的袍袖就往外拖拽……
清璃被拖得屁股离了地,顿时急了,忙拿手上的小花砸在它鼻尖上,两手推着它脑袋,命令它往后退。
“去,去……一边玩去,你来凑什么热闹?”
傻兮兮的大家伙,只当这是一场躲猫猫的游戏,这就邀功似的朝着正在后面寻找的宇文恒高高叫了两声。
宇文恒循声走过来,见灌木丛的叶子一阵骚动,就站在灌木丛外面似笑非笑地突然道,“这叶子上是什么东西?好多毛毛虫呀!”
清璃顿时觉得浑身毛毛的,忙从灌木丛里跳起来,慌乱地拍了拍身上,左右看了看肩膀,拍了拍头上,又抚了抚裙摆,唯恐身上沾了那种小爬虫。
“哪儿……哪儿有毛毛虫……哪儿呢?”
话说完,灌木丛一
阵激烈的晃动,眼前的光线陡然暗了,她微弯着身子,姿势僵住,扛着头顶上灼烫的目光,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而那一抹艳丽的龙袍,已经能碰到她的鼻尖。
她红着脸站直,额头上就落下温柔一吻,疑惑抬脸儿,唇瓣就被突然狠狠地吻住,心就被这惊喜挠的漏跳两拍,呼吸间,都是他甘醇似清泉的气息,她忍不住揪住他的袍子踮起脚尖,主动回应他手就被握住了,旧伤新伤,一并发作,疼得她忍不住闷哼挣扎。
宇文恒疑惑松开她,见她慌得把手藏在身后,顿生狐疑,忙抓住她的手肘,这才发现,她手上缠着布条,本来是白色的,已经脏兮兮地。
清璃窘迫地要抽手,却如何也抽不开,手上缠着的布条是代替手套来用的,都被一点一点拆解开,掌心里有很多划伤,是刚抵达伊水湖畔的那一日,与工匠们弄木头时,不小心划伤的,还有的是熬药做药丸烫伤的……
“已经上了药,不疼了,就刚才那一下疼。”
宇文恒心疼地紧皱着眉头,眼眶也微红。
他不听她的解释,将她从头到脚,从前到后的仔细检查过,却还是不放心,“还有哪里受伤?”
“没了。”
“这几日可有搬过重物?”宇文恒紧张地看她的腹部,一想起那天车巨大锯齿轮子就提心吊胆。
“没有……那种粗活累活,别说玄素玄怡帮忙抢着做,还有大群护卫和悦临呢!”清璃忙道,“珺儿和悦临都来了,带了两千两银子,加上我自己带的银子,我们雇佣了三十多位工匠呢!那天车,我们只一天就做成了。”
宇文恒气结叹了口气,不肯相信她宽慰的说辞,却也不忍再苛责。“以后不准再这样!”
她身上的伤,他一针一针的缝补起来,每刺下一针,都仿佛扎在自己的肉上,起初他为
她紧张,后来为她难过,再后来,她的一举一动都牵痛他的筋骨,他一再警告自己,再也不让这身世惨淡的女子受半分委屈。
可现在,他当了皇帝,竟还是让她这样担惊受怕……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勾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我说以后不准这样,你是没听到吗?”她现在是孕妇,容不得半点伤!
四目相对,清璃心尖儿微微地轻悸,看到自己映在他眼底的影子——那么深幽清澈的瞳仁,琉璃水晶般晶莹,清楚映出她的狼狈,头发有点乱,还拿手帕做成了头巾,脸上居然还有几抹黑……
她这样子,真是丑到姥姥家去了!刚才他竟然吻得下去?
“我不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你不要生这么大的气!”
宇文恒气得眼前一阵发黑,窝火地低沉地斥道,“苏清璃,你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吧?”
被主子强大的气势震慑,一旁,皇帝哧溜一下,钻出了灌木丛。
“我……”她实在很想说,你这样火爆脾气,很容易吓到孩子。
“作为一个医者,明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若指掌,还要说谎,这滋味儿是不是不太好过?”
“我……我本来就不知道自己有孕嘛!你……你说了我才知道的呢!”
清璃声如蚊蚋含混说着,额头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忙拉着自己的衣袖擦脸上。她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身为皇后,一整天竟都是这个样子的。
还是想当初给宇文吉当皇后,规规矩矩的好些,这样整天大剌剌地做事,自我感觉都不好了。
看出她别扭,宇文恒又矛盾地忍不住抽自己两个耳光。
“临走时,不是说好,要在府里养着吗?”
“我担心你和那两座城……又怕事情太多,你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
宇文恒心头的怒火顿时散了,伸手勾
住她的腰肢,无奈地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拥着。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也会担心你?”
他的担心,那么吓人,简直和愤怒没什么两样,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恒……”
“你休想再回去熬药,那事儿我让邪顷去做,归斯也应该快到了,就在这两日。”
如此警惕,以后,恐怕她都捞不着药草了。“我是想问,你……其实是喜欢我给你的惊喜吧?”
果然,那是她送给他的惊喜!宇文恒心里打翻了蜜罐,面上却依旧波澜无惊。
“什么惊喜?”
清璃气结地从他怀中抬头,顺势就推开他。
“就是那个天车呀!大轮子一样,转呀转的,把水带进沟渠……”
“那是惊喜吗?没看懂。”
清璃顿时急了,“哎?宇文恒,你可是整个皇族里,最聪明的人呐!怎么可能没看懂呢?”
宇文恒反而被她的话逗笑,不敢恭维地揶揄,“谁说我是皇族里最聪明的人?”
“……”清璃哑然。好吧,他就算没看懂那天车的运转原理,总该看得出,那是她的一番心意吧!
“宇文吉和陈惠姝母子俩,可当朕是最笨的,就连朕的父母兄长都不曾觉得朕聪明,诸如娶媳妇,登基称帝,镇守天下,他们都如此费心劳神,还把朕的生活掀了个天翻地覆。”
清璃大囧。这么说,只有她自己觉得他最聪明吗?她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吗?
就慕容瑚害了这两座城看来,他和她这婚事,的确是蛮叫公婆费心的,且公婆都明里暗里的斗上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很好很聪明呐!我们的孩子将来随你,也一定很聪明。”
不求别的,将来孩子如他这般,小小年纪自己能挣出一个钱庄,也就算不给他丢脸了。怀孕之后,她可是压力山大呢,唯恐生个笨小孩被他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