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怡惊得一愣,这声音真切如魑魅近在咫尺,却又不像是听错。
可她也没思念魑魅呐!
莫说思念,就连魑魅一根头发丝,她都没有搁在心上呐!
清璃和赵珺儿也不禁怀疑耳朵幻听,两人都似笑非笑地暧昧笑着,怂恿地看玄怡又看车窗,示意她瞧仔细了。
玄怡忙扑到声音传来的左侧车帘,先开小垂帘——果然,魑魅和魍魉竟都穿着护卫的袍服,混在了护卫队列中,黑灯瞎火的,不仔细瞧,压根儿认不出。
“哎?你们怎么都来了?你们的伤还没痊愈呢!”
魑魅忙策马靠近车窗处,“我们都是男人,哪有让自家媳妇吃苦的道理?!娘子,看到我来,你可欢喜?”
“欢喜你个鬼!我也不是你媳妇!不要乱认亲!”
“咱们可是快要成婚的!”
“谁和你成婚啦?!”玄怡红着脸娇嗔斥了一句,挥下车帘,“不自量力!累坏了,还不是我照顾你?”
清璃躺在车厢里,忍不住捂着嘴巴,本来咯咯的笑声就成了咕咕咕……
反惹得赵珺儿也忍不住笑,“人家两人打情骂俏,本也没不好意思,反而被你这笑声闹得要羞死人了。”
玄怡最是开不起玩笑,“谁打情骂俏了?!”
“咕咕咕……”
“苏清璃,你能不能不要捂着嘴巴笑?笑声真像你养得那头豹子。”
听赵珺儿如此一说,清璃不禁有点想念皇帝了。
与宇文恒度蜜月时,皇帝被安顿在了御风堂,有专门的人照顾,也不知那头豹子过得如何。
“当初它不顾一切地离开山林投奔我,我却总是忽略它。唉……一想起我们家皇帝,我心里就是满满的愧疚,以后不管去哪儿,我都得带上它。”
“主子,我把皇帝给你拴在车尾巴上了。它在御风堂不老实,自
个儿跑回王府寻主子,我和魑魅就带上它一起来了。”
魍魉说着,就策马自车后绕到了另一边车窗处,忍不住从飘忽的车窗往里看。
清璃忍不住欢喜地爬过玄怡和玄素的位置,从后车窗看出去,正听到一声熟悉地“neow……”
“皇帝,你来啦?”
“neow……”
“呵呵,看着你没瘦,姐姐就放心了!”
玄素被吵得睡不着,却多半是被玄怡戳醒的。
她睁开眼睛,就见玄怡双颊绯红,而清璃逗了一会儿皇帝,就在后窗处躺下来,打趣道,“玄素,你男人来了,再不看牢了,就被珺儿看去了。”
玄素左右看了看,可不是么?玄怡靠着左侧的窗子,赵珺儿好奇地高高掀着右侧车帘,正和车厢外的魍魉聊得热络……
“哎呦,魍魉,果然比以前英俊了!”
赵珺儿夸张的声音里,透着三分热络,三分不可置信,还有七分的好奇,故意挑着妩媚的声线嗲声说着,刻意地把玩着耳畔地碎发,笑睨着魍魉。
“你真真是从前戴着鬼面具的魍魉大哥呀?!”
玄素这辈子没有进过花楼,不过,大抵是知道,花楼中的女子,都与赵珺儿这般与男子说话的。
“是,赵小姐,就是在下!”魍魉的声音,听上去憨直平静,似压根儿不知道,赵珺儿在勾搭他。这男人虽是队女人迟钝了些,打起架来,却异常骇人。
“我记得你脸上应该有疤痕吧……我倒是没见过,都说有的,可是真的吗?”
“呃……是,过去的事,还是别提了。”
“如此说,清璃的医术真是了得呢!”
“是,主子的医术出神入化。”
“你到底几岁呀?自打我记事儿,就知道你是跟在太上皇身边的。”
“比玄素玄怡略长几岁。”
赵珺儿眼
角余光斜了一眼玄素,故意使坏道,“难怪,魍魉哥哥怎么看都不显得老呢,认真细巧,越看越好看啦!”
清璃却是看出赵珺儿在故意逗魍魉说话,她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凑到玄素耳朵边上,“魍魉还挺招女孩子喜欢的哈……”
玄素顿时急了,当即就把赵珺儿拉到一边,趴到了窗口上,对魍魉冷声道,“来了怎么也不对我说一声?”
“保护你们,还用打招呼么?”
“谁稀罕你保护?”
魍魉朝着车厢大声说道,“主子舍得把你们许配给我们,我们也该担起责任,总不能让你们照顾。”
清璃在车厢里慷慨地笑着赞赏道,“你们倒是有骨气的,我没看错你们!不过,魍魉,你和赵小姐倒是很能聊的,也该与玄素多说说话。”
赵珺儿忙建议道,“玄素,咱们车厢里太挤了,要不然,你和魍魉共乘一匹马。”
玄素顿时涨红了脸儿,“不去,我要睡觉!你不是喜欢与魍魉聊天么?你继续与他聊吧!”
赵珺儿顿时有些尴尬,无奈地看清璃。
清璃耸肩,却是了解玄素,也是开不得玩笑的。
魍魉就在外面突兀地咳了两声,“那个……你可以在我怀里睡!”
玄素气的嚷道,“你要死啦,说这样不知羞耻的话!”
“我这明明说得是甜言蜜语吧……”
车前车后车里车外都是一片喷笑声。
此次,前往沥水城和砚城,乃是大周恢复统一之后,新帝第一次微服出巡,却全然不像是微服出巡,反而像极了异常御驾亲征。
史官们落在史册上,这一场出巡,却更像是举世瞩目的逃荒,冗长的队伍,只水车队就有近百辆,后面又载了几十车食物和十几车的药草,和两车解药。
五千护卫,一千骑兵,马不停蹄
,星夜兼程,皆是捏着时辰与阎王爷抢命……
一到易水湖畔,大队人马便整齐地分成了两队。
苏世云带着缎瑶,亲自率领一队入了砚城。
另一队,由鹿骁率领,入了沥水城。
两方人马停下之后,所做的事,倒是相仿的。
首先,便是煮水熬解药。
户部的官员忙召集百姓们列队领取解药服用。
御医院的御医们,为服用过解药的人看诊,调养羸弱的身体。
工部则忙着打新井取水,寻找最近的干净水源……
兵部则负责寻找那些中了毒无力领取解药的老弱病残。
一切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宇文恒安排好两座城内的事,又带着邪顷和一队护卫赶往易水湖畔,一路上,一行人商讨着该如何才能给湖水解毒……
出了沥水城的大门,邪顷就遥遥抬手一指,“那是什么东西?”
宇文恒也发现了,湖畔竟搭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奇怪的天车,那天车无人掌控,却在缓缓地转动。
天车本是民间灌溉用的工具,眼前这东西,却造的木轮有大有小,还设置了许多锯齿,滚滚转动着,正好一圈扣着一圈,一环扣着一环,一个木轮转,便都在转……水流不停不歇,缓缓自湖中流入环城的沟渠。
他和邪顷默然观察许久,又聊几句研究,却还是没有理出个头绪,也看不出到底哪一个驱动了哪一个。
最有趣的是,最大的轮子每转一圈,中心轴上的小盒子里,便有一颗白色药丸落在水中快速的溶解开——显然,那是解药。
邪顷忙取了一瓢沟渠中的水,拿了随身带着的银针查验,“奇了!这水竟然没了毒……”
“清璃来过!一定是清璃!”宇文恒笃定地说着,眺望过湖面,又环看湖畔四周,忙对护卫道,“去通传工部的人
,不必去远处找水了,来这里取水饮马即可。”
护卫忙上马去城内通传,宇文恒牵着马,沿着湖畔小路走了不远,赫然发现,在湖畔东边的树林里,有袅袅地一缕烟雾升腾向天空……
那烟雾若非是炊烟,便是熬药制药冒出来的。
他忙上马就疾奔入林中,渐行渐近,透过错落的林木,可见几座寝帐正围拢着那烟雾处。
一群护卫袍袖高高地卷在手肘处,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就是这么一群平日里不擅长弄药草的男子们,竟有的帮忙捣药材,有的帮忙晾晒挑拣药草,还有的,在帮忙清洗药草。
眼前的人来人往,说话声嘈杂一片,宇文恒却还是一眼就从忙碌地人群中寻到了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清璃这两日都没有闲着,这会儿她穿着一身白色罩袍,正在一口大锅前,拿着长柄勺子搅拌锅里的东西,浓烈的药草的气息,伴随着滚滚升腾的热气,就弥漫开来。
乖顺的金钱豹就两首撑着前爪,坐在灶台一旁,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锅子里看,却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
正在往灶膛里添柴的,却是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子——赵珺儿。
这女子他素来最是厌恶厌烦,上次打断她的肋骨,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回到清洗身边!
宇文恒气闷地深吸一口气,当即上前,扯了清璃手上加长的勺子就丢在锅台上,“苏清璃,你在做什么?”
“我……”清璃下意识地张口要解释,才发现,在眼前这怒焰高涨的男子是她家夫君宇文恒。“恒,你怎么来这儿了?城里都忙完了吗?”
“你仔细照照镜子,去看看你的黑眼圈,顺便也看一看你这蜡黄的脸色,好好一个孕妇,竟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