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璃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转瞬挺直了腰杆。
一直以来,她都是自愿帮忙宇文恒,就算事情不是她看到的那样,她也不能当一个怨妇、妒妇、毒妇,她鄙视那样不争气的女人,也鄙视自己变成那样的女人。
她时刻铭记着父亲与宇文家的仇恨,也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避孕,不敢有他的骨肉,也不敢说爱他如初。
她不能在拒绝宇文恒的求婚之后,还要阻止他寻找其他的幸福,他既要成为未来的帝王,总要有个开始……
这女人是他母亲身边的人,知根知底,总好过找陌生的女人。
清璃不由分说伸手探过桌面,一枚银针刺在了彩珠的颈侧。
彩珠恐慌地这就要站起来,“六小姐要做什么?”
清璃冷声警告,“别动,否则这银针就钻进你的血脉里,再也取不出!”
彩珠不疑有他,再也不敢动。
清璃扣住她的手腕,这就忙于探脉……
彩珠心惊地暗嘘了一口气,忙辩解,“六小姐,对不起,我骗了你……我这身孕不到两个月,不过才一个多月……”
清璃扣住她的手腕,凤眸淡冷地微凝,她关心地不是几个月,是担心,自己被骗。
却探了良久,果真……是“滑脉”。
彩珠见她挪开手,便摔门出去,身上绷着的弦突然崩塌。
所幸,上次陪娘娘去云家,她问慕容景柔要了假孕的配方。
忽然想到自己脖颈上还有根针,彩珠顿时欲哭无泪,“六小姐,我脖子上还有针呐……”
清璃怕自己返回去杀了房间里的女子,疾步穿过走廊,听到崔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不禁狐疑。
“悦临呢?怎就你自己?”
“佟公子因小姐在见客人,直接救下赵小姐回府了。夫人让卑职带小姐去王氏钱庄。”
清璃下去楼梯,愤懑地沉声道,“以后也别在我面前提什么该
死的钱庄!”
崔金担心地忙抓住她的手肘,“小姐,这是夫人的命令!”
“我回家……我要回家!”
“小姐现在不能回家!”
“为何?”
崔金绷着脸,闷抿着唇,无法回答她。
“崔金,你有事瞒着我?”清璃一把扯住他的胸襟,“说,到底什么事?”
“宇文吉在楼上,正与夫人提亲,夫人格外交代了卑职送小姐去钱庄里躲一躲……”
清璃不禁担心母亲受伤,放开崔金,就冲上楼梯……
“小姐,别去!”崔金气结,无奈地只得跟上去。
清璃挨个房门踹开,闹得整条走廊鸡飞狗跳,被扰的客人忍不住咒骂,她怒绷着脸,由着他们怒嚷,压着满腔怒火,憎恶地又连踹开了三道门,却顿时傻眼。
苏佩恩正和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地滚在地上,女人满头珠翠,嘤嘤呀呀,娇喘嘘嘘……听到门板砰——一声,她手忙脚乱地便推苏佩恩,“有人……”
苏佩恩正在兴头上,抬头就怒骂,“哪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清璃凤眸圆睁,疑惑地看了眼女子,的确是位美人儿,却并非美得惊天动地,倒是颇为清秀,眉眼还青涩惶恐,眼神却异常镇静。
“清璃?”苏佩恩悻悻地忙放开身下的女子,慌乱地提裤子,不忘把女子挡在身后。“你怎么闯进来了?可是爹找来了?”
清璃哭笑不得,“你不是被爹打了屁股吗?还有心思做这个?”
“爹真的来了?”苏佩恩本是涨红的脸,顿时惨白,伸长脖子看了眼门外,扯着女子这就要去跳窗,“柔歌,你放心,我垫底儿,摔疼了也是我疼,不怕啊……咱们一起跳……”
“公子,人家好怕!”柔歌娇滴滴地抱着苏佩恩的腰,“您不是说,要带我回家的吗?公子,柔歌不想死呀……”
清璃气结,忍不住朝
着房顶翻白眼,“爹没来,我是来找你表哥的!”
“我表哥?”苏佩恩顿时从窗子上趴下来,脑子却有点转不过弯来,“宇文吉……他不是在京城当皇帝么?”
崔金跟进来,就解释道,“小姐,错了,是隔壁……东边这一间!”
清璃气得踹了崔金一脚,“怎么不早说?”
苏佩恩却欢喜不已,见清璃和崔金奔出去,他转身就抱着女子转了个圈。
“柔歌,你放心,我这就叫我表哥给我们指婚,他是皇帝,一言九鼎……我再让他封我为王,到时候,咱们有了自己的府邸,谁也管不着我们!”
柔歌忙怂恿,“既然如此,公子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求皇上赐婚?”
“好,我这就带你过去!”
隔壁的房内……
清璃踹门闯入,就见一把明亮的长剑劈面刺来,崔金眼疾手快,迅速扯着清璃向后退,长剑就抵在了崔金的喉结上。
清璃从袍袖中拿了药瓶便要撒进去,见佟悦临和母亲的几个护卫都被长剑押着脖子,又迅速把药瓶退回袍袖中。
房间宏大,却只有一桌,两椅,一张床。
宇文吉与缎瑶相对而坐,占了那一桌两椅,而床上躺着的赵珺儿气若游丝地直咳……其他,便都是身穿金甲的护卫,个个手持长刀长剑,严阵以待。
宇文吉正在给缎瑶斟茶,抬头见清璃进门,手上的茶壶当啷一声,摔在了桌面上,浅金的龙冠下的苍白瘦削的脸,仿佛久未嗜血的妖魔陡然看到了美味,顿时灿然生辉。
“璃儿?朕总算见到你了……”
说着,他急切地迎上前,呵斥拿着刀剑的金甲锦卫。
“放肆!把刀剑都给朕收起来,别吓坏了朕的皇后!”
连带着押着缎瑶、佟悦临和几个护卫身上的刀剑都收入鞘里。
宇文吉一把将清璃抱在怀里,“璃儿,你可知我有多想
你?任凭宇文恒杀我上千兵马,我只想换你回来我身边……”
“你是换我,还是借着换我,拿到我爹手上的兵马?”
清璃在他怀里没动,眸光越过他的肩头,打量母亲和佟悦临,以及那几位护卫,见他们都没有受伤,她手直接摸向宇文吉腰间的佩剑。
缎瑶注意到女儿的动静,慌地身子惊颤不住,撑着桌面站起身来,憎恨地看向崔金,只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不是叫你把小姐带走吗?”
清璃忙道,“母亲不必责怪崔金,是我担心母亲的安危,才执意过来的。”
宇文吉安慰地轻拍清璃的脊背,“璃儿,你就是我心尖儿上的肉,我怎舍得伤害你和你身边的人呢?”
清璃憎恶对推开他,借着他后退的力道,迅速抽出长剑,直抵他的脖颈……
数柄长剑瞬间出鞘,直指过来,清璃的手臂就开始颤,却不是因为恐惧,手上的黑剑,竟有五六十斤重,只这瞬间,就压得她手臂支撑不住。
她忍不住看了眼长剑,忙两手握住剑柄,将剑尖压在宇文吉的肩上,贴近他的脖颈,发现剑刃黑中透红,隐隐泛着诡异的光,竟似要沁出血来一般散发着一股浑浊的杀气……
“宇文吉,放我娘亲和佟悦临他们走,否则,我杀了你!”
宇文吉看了眼她不堪重负的手腕,唯恐她误伤了自己,忙抬手示意四周的护卫退后。
“璃儿,别冲动,朕没想伤害岳母。朕是特意来送聘礼提亲的,朕只想和你回到从前……”
清璃嘲讽冷笑,“我和你的从前,无非是相互利用,难道你要继续相互利用么?宇文吉,你好好的满宫妃嫔,何苦让自己不快?”
“清璃,我只想要你!”
“呸……是不是没有我爹的帮辅,你这皇位坐得很不安稳呐?!”
宇文吉黯然垂眸,拿帕子按了按脸
上,“这柄剑是祖父留下的龙吟剑,是天外玄铁凝了三位铸剑师的尸骨打造而成,不只是五六十斤重,还有一股邪气,没有内力的人握着,会被它反噬了心脉!”
“既然如此,你还不放我娘亲?你这所谓要与我回到从前的人,是要我陪你下地狱么?”
宇文吉双唇不悦地抿直,狭长的丹凤眼,也陡然邪冷如冰。“清璃,别逼我出手!”
“看样子,我爹已经拒绝过你,你才如此丧心病狂地抓我娘亲!”清璃拿剑刃移近他脖颈,刮出了一道血丝,“我再说一遍,放我娘亲离开!”
宇文吉抬手捏住剑刃,随手一扯,清璃只觉眼前一花,身子被长剑带的一旋一转,长剑就被宇文吉掌控在手中,剑刃反抵在她的脖颈上。
缎瑶惊声尖叫,“不要伤我璃儿……”
“娘亲,我没事!”清璃随手扯出袍袖中的药瓶,这就要拔开瓶塞。
房间后窗,却突然爆碎,碎木散射在镇守窗前的两排护卫身上,强大的真气以摧枯拉朽之势,震慑整个房间……
清璃被催得睁不开眼睛,有许多黑衣人冲进来,她身子陡然被甩到了地上,疑惑地抬头看去,就见宇文吉袍袖中突然弹射出一张巨大的银丝网,罩住了一个身罩黑披风的腾龙金甲的男子,猛然又收拢掌中的绳索。
男子被困在网中,迅速拿剑割划巨网,却割不断,掌中凝聚内力撕扯也撕扯不开……
清璃被一只手拖住,转头看了眼,就见崔金扶着母亲带向门口,而正扯住她手臂的是佟悦临,但是,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网中的人——是宇文恒!
“小姐,我们救不了九殿下,那网子,连同龙吟剑,是皇宫宝物中的四大圣物之一,皆是坚不可摧!”
清璃忙从袍袖中抓出几个药瓶来,却又担心用毒过重连宇文恒一并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