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派两个兄弟护送静妃母子回京之后,静妃对先帝说,是殿下救了她们母子,先帝怀疑殿下与宇文吉和宇文昭一样私藏兵力,派了身边的两大高手魑魅和魍魉屠杀我们。”
“所以,罪魁祸首是静妃?!”慕容景柔暴怒地从椅子上惊跳起来,轰然掀了桌案,杯盘碗碟,当即碎了一地。“贱人!”
黑衣人俯首贴地,忙道,“小姐息怒,卑职以为,罪魁祸首是先帝,先帝多疑,容不下殿下和我们……”
“闭嘴!就是静妃那个蠢女人!她说什么不好,竟是一句话把我们害到如此地步!”
慕容景柔来回踱了两步,袍子挥得冷风凌厉,杏子似的一双美眸,亦是煞气森寒。
“这笔血债,给我一并算在苏清璃头上!苏世云不是要带静妃母子回杭州么?给我在路上杀了他们,别忘了,留下咱们御风堂的标记,我要让苏清璃看清楚,她和九殿下,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在一起!”
“是!”
黑衣人虽应着,却无奈慕容景柔是避重就轻黑白不分。
静妃进言,是奔着为殿下邀功领赏去的,明明是先帝容不得自己的儿子……
“小姐,接下来,如果我们继续冒然寻找九殿下,恐怕更招惹宇文吉那些杀手往杭州涌来,九殿下在路上,恐怕也更难行。”
“你的意思是,不找了?无论如何,想法子找到九殿下!”
“是!”
黑衣人自打后窗飞出去,却猝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了后背,身体飞腾而上,转瞬就落在了望仙楼的琉璃瓦上……
冷滑的琉璃瓦,纵是在冬日的暖阳下,也冰溜子似地,他忙以真气稳住身体,就见一煞气骇人的面具人近在咫尺。
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可以看清,面具窟窿上的一双眼睛。
这深邃的眼窝,微扬的眼尾,威
严沉稳的霸气,都异常熟悉——是九殿下?
不对,九殿下的一双眼睛,显得异常年轻锐利,看人异直接,咄咄逼人地叫人不敢直视,这双眼睛,却显得成熟。
“看在你还算忠心,我饶你不死!”宇文泰说着,伸手。
“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没死?黑衣人忙搭住他的手,站起身来,忙又单膝跪稳。
宇文泰俯视着望仙楼下,沉声道,“御风堂内,就算恒不在,还有庞铮和阮宏,你何至于听慕容景柔的?”
“慕容小姐气势强硬,还拿表小姐的身份打压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
“她不是天王老子,不过是表小姐,还能把你们怎么样?恒这些年,都白养你们了!”
黑衣人忙俯首贴在瓦面上,“卑职惶恐,卑职罪该万死!”
“把她手上那只哨子收了,不必经过她同意。”宇文泰冷睨他一眼,冷声道,“还有在杭州的分舵,专到钱庄的地下密室,万不可再叫她知晓。”
“卑职遵命。”
“刺杀苏世云和静妃一事不必去做。眼下最要紧的,是安排所有人手,去寻找老九和母妃,不过,也别这样一身黑衣去找。”
“殿下的意思是……”
宇文泰沿着瓦楞踱了几步,“都乔装成商贾,亦或渔夫、樵夫,沿着睿亲王府前往杭州来的路线寻找,若不走大路和水路,最顺畅的,也只有两条小路可走……”
黑衣人忙道,“还是太子殿下考虑周全,卑职这就去办!”
“我活着的事,只你一人知晓便可,不要到处声张!平日见了我,还是叫莫先生。”
黑衣人愣了一下,强忍着没有追问为何。
自打知道宇文恒和宇文绝烟已然成婚的事,清璃三天没睡好,今日照旧还是起了个大早。
练瑜伽,又跳舞,好一阵翻腾健身,把自己折腾
得筋疲力竭,脑子才一片空白安静。
玄怡端着早膳进来时,她正好梳妆打扮好,调配的珍珠净白养颜底霜,正好遮盖了惨淡的脸色。
“大小姐,二少爷、三少爷,四小姐,五小姐都去参加城里的诗画会了,听说,云家公子做东,邀请了满城的书画大师,凭六小姐的画作,若是去了定能一举夺魁!”
说着,玄怡把早膳摆在桌案上,明眸欣喜地看了眼忙碌上妆的清璃。
“老夫人刚才还说,这云公子心思独特,这么做,就是为给六小姐树立云家女主人的威仪,叫云家二老,对六小姐刮目相看。”
清璃一阵哑然,上了胭脂,染了唇脂,在桌旁坐下,看似精神奕奕的人儿,却望着精致的银耳红枣莲子羹食不下咽。
注意到玄怡从旁尴尬地僵愣,且似僵冷了良久,清璃忙扬起唇角,“早膳,老夫人吃得如何?”
“吃了云公子送来的调补丹药,老夫人精神好多了,心情也好。不过,奴婢来时,老夫人听说老爷带着静妃和珝殿下回来,吃过饭之后,又发了一顿火,直嚷‘那个畜牲何来的颜面回来’!”
从前的相爷,因一次胜仗,如今也有别称了。
“我爹出去这些时日,竟是一直在京城?那统兵的不是龚必颍么?他在京城做什么?”
玄怡微愣,也颇觉得奇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老爷没统兵,说是出去做生意,顺便探望了睿亲王和王妃,谁料想,九皇子和宸妃娘娘,把静妃和太后都送到了睿亲王那边,老爷就顺道把静妃母子带回来了……”
清璃摇头失笑,“既是如此,九皇子和宸妃娘娘定然颇受睿亲王礼遇的!”枉她竟如此愚蠢的茶饭不思。
玄怡还是锲而不舍,“六小姐,老夫人催着您去书画会呢,您去还是不去?”
“那种境况
,我还是不去的好,免得又和苏雅媚,苏雅苒她们言语不和,在外人面前闹了笑话。”
那爱凑热闹的慕容卓欣,慕容景柔,少不得也会去,到时候再被讽刺成罪臣之后,愈加难堪。
她虽是能理解苏世云心里的仇恨与痛苦,世人却不理解,而且,京城的杀戮和新帝登基,已然事实,罪名结结实实落在了苏家人的头上,她这当女儿的只能低头背下叛贼之女的骂名。
玄怡担心地道,“万一云公子来请,岂不显得更不好?”
“云公子来请,就说我染了风寒,不舒服。”
“可得叫归斯神医来一趟,方显病得不能出门。”玄怡不再勉强,低眉敛目地道,“老夫人少不得又唠叨您这样逃避,您有个准备,奴婢先去叫归斯神医过来。”
清璃目送她出去,盯着银耳莲子羹好一阵,才逼着自己用膳,爹娘和睦归来,她理当有个好心情才是。
一顿饭刚吃到七分饱,在廊前当值的邢扎就进来,“小姐,云公子又送了许多东西来。”
“且搬进来吧。”
“卑职觉得,还是搁在廊下的好,这样显眼又夺目,还能叫老夫人高兴些。”
邢扎说着,抬眼看她的神色。
清璃黯然看着眼前的半碗粥,“刚才你都听到了?”
“小姐既盼着老夫人能舒心些,何必还惦记九皇子?慕容景柔不是说了吗?九皇子已经和宇文绝烟成婚了……”
清璃干脆搁下汤匙,“把云公子送来的东西都收了吧,你们乐意摆在哪儿就摆在哪儿。”
“是!”
邢扎刚出去,归斯就背着药箱像模像样地进来,一副她大病临头的样子。
却进门就调侃,“你这心病,似乎又重了,不过,所幸,你调配的珍珠底霜,倒是灵丹妙药,乍一看,你这脸儿,还是红润惊艳。”
清璃虽说爱极他这一
头不带丝毫杂毛的白发,却不喜欢他这为老不尊的样子。平日里熟识了,总是玩笑不断,且每一句玩笑都扎她的心口。
归斯见她闷坐着,不愿搭理自己,就把药箱搁在桌案上,直接按住她的手腕,却一探之下,惊得忍不住收回了手。
“丫头,你最近可有不适?”
“只是心烦气躁,晚上睡不着,白天又嗜睡。我在你授课时打盹,你不是提醒过我,不准偷懒么?”
归斯若有所思地点头,细细端看着她的神色,“近些日子,可闻过什么奇香?!”
奇香?清璃诧异顿了顿神,赫然想起慕容景柔那一身媚惑的奇香,心头顿时沁出一层寒意,对上归斯严峻的眸光,愈加笃定自己中了毒。
归斯忙打开药箱,这就拿出几位药草,这就忙着调配解药。
“别怕,倒不是厉害的毒,只是会让你出现假孕的症状……”
“假孕?”
清璃哭笑不得,慕容景柔那媚香之毒,原来不是要诱惑云世琰的?!
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自己扁平的肚子,随即恍然大悟。
“我若怀孕,岂不是死路一条?祖母恐怕也容不下我了!”
“到底是谁害你?”
“慕容景柔。”
“又是慕容……”归斯失笑摇头,“恐怕,她还有一个目的,怕是叫你和九殿下,永远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这慕容景柔,未免小题大做了。“九殿下娶了宇文绝烟,又怎么会来娶我?”
归斯摇头失笑,“男人三妻四妾皆是平常,若他真的喜欢你,就算有了三千佳丽,真想要你,谁也拦不住他。”
“不会的,我伤了他的心,他早就恨透了我!而且,他认定,我和宇文吉已有夫妻之实,心里早就生了嫌恶。”
归斯看了眼门外,不可置信地拉着椅子凑近她,“所以,你和宇文吉并没有在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