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璃笑了笑,自觉冷落了云世琰,“世琰,我喜欢你这惊喜。这豹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云世琰凝视着她的笑颜,视线顿了一下。
传言说,她与三皇子订婚,却爱着九皇子,原来,竟是真的。
她突然对他这样温柔,是听说宇文绝烟与宇文恒成婚,彻底死心了吧。
“它的名字叫黑曜石,是去年一群西域人来云家谈生意时送给我的。”
他握住清璃的手,带她到笼子旁,朝着笼子里命令道,“黑曜石,你过来!”
清璃看他又看黑曜石,一人一豹,皆赏心悦目,她理当喜欢他才对,却无奈一颗心如何也无法妥协于这样的赏心悦目,反而阵阵的刺痛不止。
云世琰伸手摸了摸黑豹的头,便握住她的小手,放在黑豹的头上……
指尖触了顺滑的兽毛,清璃惊得一颤,这就要缩回手,那大手却略带强硬,不肯松开,她身子也被环在男子的身体与兽笼之间,耳畔话音暖热,“别怕,它和我一样,都喜欢你!”
隔着笼子,慕容景柔眸光阴郁微黯,唇角上却倏然漾出暧昧的笑,“世琰,你这是在对六小姐告白么?”
云世琰笑了笑,“不过随口一言,真的告白,岂能如此简单?”侧首看清璃的侧脸,就见红晕透了白腻的脸颊,似色彩渐染的桃花。
清璃浅抿唇角,笑看他一眼,心头却隐隐发怵,只想尽快逃开。
黑豹却正享受,在她柔软的掌心下乖顺微眯眼睛,享受地趴伏在地上,脑袋愈加贴近她……
清璃掌心蹭的痒,不可置信地笑着看了眼云世琰,他是如何做到的?这威猛的豹子,竟猫儿般萌萌的,如此讨人欢心。
“世琰,它……”
“我对它好,它被感动,自然也喜欢我,而且它也会爱屋及乌地喜欢你。”
清璃钦佩地点头。
云大少主这等花言巧语,真是炉
火纯青。
他送她那些贵重的厚礼,她却吝啬地不曾表示过什么。因此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反讽,她苏清璃还不如这头豹子!
慕容景柔也好奇地绕过笼子,“世琰,我也想摸摸它……”
云世琰忙扶着清璃推开,“摸吧,它很温顺,不怕生人。”
鹿骁、莫先生、邢扎、佟悦临也都凑上来看,慕容景柔手伸进笼子,也学着清璃刚才的样子,轻轻抚摸黑豹的脑瓜,却不知是哪儿不对……豹子微眯的眼睛陡然圆睁,猝然就嘶吼着猛扑起来。
“啊——”慕容景柔恐惧地蹲坐在地上。
云世琰忙扯住慕容景柔的手臂,把她扶起来,心头一阵迷醉的恍惚,就不由自主地凑近了慕容景柔的耳畔,“景柔,你身上好香啊!可能是黑曜石不喜欢这样重的香气。”
清璃挑眉上前,扶着慕容景柔的右手,帮她拍了拍裙摆上,也嗅到她身上有一股妩媚的浓香……一抬头,就见云世琰与慕容景柔四目相对,一个温柔如水,一个俊雅泛红,眸光如火。
这香气是多种香料调配而成,复杂地分辨不出到底藏了什么,云世琰如此反常,明显是与香气脱不了干系。
清璃倒不介意云世琰另有所爱,却发现,这豹子倒是比它俊美的主子聪明多了。
她看向黑豹的眼睛,试探着,把手伸进笼子里……
鹿骁担心地提醒,“璃儿,危险!”
云世琰回过神来,就见黑豹在清璃掌下又乖顺地安静下来。
他失笑摇了摇头,又狐疑地看慕容景柔,“虽说你也够美的,这黑曜石怕是见了清璃,眼里再容不得别的女子了。”
慕容景柔却道,“京城里的人都说,六小姐姿容绝艳,惹无数男子倾心,没想到连这豹子都能臣服于这美貌之下……”
“景柔小姐如此说,恐怕有失礼数!”
清璃看向突然开口训斥的莫
先生,淡凉笑了笑。
“大家都说我曾媚惑太子殿下,媚惑三殿下,媚惑九殿下……也是从慕容家的人口中传出来的,景柔小姐不过是多加了一遍罢了!至于礼数,慕容家的人,素来不知礼数为何物,莫先生又何必动怒?”
慕容景柔哑然。
云世琰尴尬地命护卫们把黑曜石护送回家,“清璃,走吧,咱们去楼上雅间用膳。”
望仙楼里的午膳,清璃吃的心不在焉,她着实没想到,慕容景柔竟能厚颜地跟过来。
小二说,这里最有名的是西湖糖醋鱼,杭州酱鸭。
她略尝了几口,这味道竟不如苏府的厨子做的地道。
莫先生说,这望仙楼是慕容家的,现在她倒是相信了。
于是搁下了筷子,拿起茶盅喝了口茶水冲掉满嘴的油腥味。
一旁云世琰与慕容景柔正谈他们小时候游湖的事儿,两人举杯相碰,慕容景柔身上的香气夹杂在酒香里,刺鼻得叫人透不上气。
清璃忍不住拿丝帕按了按鼻尖,这就考虑尿遁……
云世琰叹道,“那会儿,卓欣还没有那样尖刻,云家与慕容家的孩子时常乘船赏荷,连同九殿下宇文恒,太子殿下宇文泰,都是称兄道弟……”
“是呀,那些美好,一去不复返了!”慕容景柔又押了一口酒,叹道,“若是没有那场战事,太子殿下定然还活着,九殿下也还是原来的九殿下,说起来这事情还要怪……”
看了眼清璃,她适时收住话音,朝着云世琰举杯,“来,世琰,咱们喝酒。”
清璃着实没想到,慕容景柔竟扯出这么啰嗦的一层。
不就是要说她爹苏世云成了大周王朝最大的罪人么!何必拐弯抹角?
云世琰看出她不自在,忙道,“清璃,来,咱们一起喝!”
“你们先喝着,我去如厕!”她抚了抚袍袖,就罩上狐皮斗篷起身离席径
直下楼。
马车徐徐返家,百姓们仍是围观地津津有味儿,却都发现,少了一位护将。
清璃听到路旁的议论声,才注意到莫先生失踪,那男子不是三岁孩童,也认得家门,随他去吧。
注意到鹿骁放慢了速度跟在车旁,她烦躁地斜睨他一眼,“有话就说!”
“慕容景柔似乎不太乐意让你嫁给云世琰,那浓香里媚惑男子的媚香,我们几个都差点受不住。她前一刻向你示好赔罪,不过是叫云世琰对她有好感罢了,后来那一番感慨,摆明是提醒云世琰,不要娶你这叛臣之后。”
清璃歪靠在方枕上,“我和云世琰这婚事,本就只是祖母一厢情愿罢了。”
鹿骁隔着垂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若不嫁给他,宇文吉派人来下圣旨,可如何是好?”
“所以,你才不介意我嫁给云世琰?”
鹿骁握紧了缰绳,侧首看她,听出几分嘲讽,心头不由隐隐作痛。
清璃怕他误会,忙又道,“左右我也配不上云世琰,更配不上你,我心里的人是谁,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若宇文吉能放我一马,最好不过,从此我也能沉下心来,安安稳稳地开一家医馆,实现自己的梦想。”
鹿骁不赞成地摇头,“老夫人定然不会同意你这样抛头露面,你越是做的张扬,宇文吉越是会注意到你,还是在家里安安分分呆着的好。”
“不开医馆,难道你要我整天闷在府中,和那苏雅媚、苏雅苒地忙于勾心斗角?!”
鹿骁又沉默。那三位也是老爷的亲骨肉,不能杀,不能伤,他也替清璃为难。
望仙楼内的雅间里,云世琰这才发现,清璃这如厕的,已经离开许久。
他忙起身,打开门看了看,发现连她的四位护卫,也不见了踪影。
慕容景柔跟在他身后,佯装疑惑地问道,“世琰,怎么
了?你看什么呢?”
云世琰心情一落千丈,转头看她一眼,视线扫过那一团狼藉的桌案,才发现自己竟和慕容景柔莫名其妙地吃了这一餐饭。
“清璃竟已经走了许久了?”
“她这人素来无趣,又别扭,柴房里长大的,也不善言谈,许是见你我相谈甚欢,不知该说什么,就先离开了吧!”
“景柔,如果再有下次,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也请你回去转告卓欣,我也不想再见她。”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带着一众护卫下楼。
慕容景柔嘲讽地阴沉一笑,转身便坐回桌案旁,听到后窗处一阵敲打。
她侧首看了眼,忙道,“进来吧,屋里就我一个人。”
黑衣男子进了窗子,单膝跪地,“景柔小姐……”
“可是找到表哥,姑母和环儿了?我爹娘,和庞铮,阮宏他们都已经到了杭州已有五日,若表哥他们走水路,也该到了。”
黑衣人歉然道,“小姐恕罪,卑职等已经尽力在找,但是,宇文吉不但派兵四处搜查,还拍了许多江湖杀手追杀。他不但下令斩杀了京城内所有姓慕容的人,还派人带着圣旨来了江南,要将杭州城内的慕容一族也清杀干净。”
慕容景柔一掌拍在桌案上,“该死的宇文吉,他这是非要斩尽杀绝才罢休呢!”
黑衣人无奈地看她一眼,忙道,“我们联络了绝天世子,绝天世子在睿亲王封地搜查了三日,仍不见殿下与宸妃娘娘的下落,倒是接到了太后娘娘、良妃、贤妃,四公主、六公主与静妃母子,随后,太后与良妃、贤妃被苏世云安顿在了一处偏僻的尼姑庵里,静妃母子则被苏世云接了送往杭州来……”
慕容景柔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么说,表哥是去过睿亲王那边了,许是怕宇文吉怪罪睿亲王,才未敢久留吧。
“咱们暴露行踪的事,可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