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恒却愧对这样的救命之恩,若是他能强硬些,亲自带兵挡在前面,他们不至于如此惶恐。
“大家别往外逃,外面也都是叛军,宫里还好些。一起走吧,随我去太后寝宫!”
宇文恒忙捡起几把刀塞给近前的几位宫人,后面其他人也都自觉地拿起刀剑。
“谁砍你们,你们就砍谁,不得手软!”
见他这就朝着懿安宫走,一行人忙都跟上去,生怕落在后面就被杀了。
一路上叛军突袭不断,宇文恒砍杀在前面,后面的人倒是完好无损,不忘提着刀剑,忙着在倒下的叛军身上补刀。
进了后宫地界,倒是安静了,冗长漆黑的宫道上,寒风呼啸,遥遥传来女子疯癫的嘶叫。
“天塌了……杀人啦……杀人啦……都反了……皇帝的狗儿子都反了……”
“别嚷嚷,你这个疯子,叛军都被你引到这边了!”
宇文恒辨出那是贤妃和良妃的声音,抬手示意身后紧随的宫人止步,他足尖一点,循着宫道飞身过去。
四公主宇文滢和六公主于文珊,正手忙脚乱地抵抗者四个叛军的围攻,贤妃疯疯癫癫披头散发,良妃扶着她,缩在两个公主身后,亦是恐慌地手足无措。
昔日里争强斗狠的女子们,总是雍容典雅,此刻竟狼狈不堪,辨不清形状。
不过,如此能守望相助,倒也难能可贵。
“四姐,六姐……”
宇文恒落地就清杀了周围的叛军,随着他过来的宫人都忙上前,两个年轻体壮的小太监极有眼色地帮忙搀扶着疯癫的贤妃。
宇文滢和宇文珊乍见宇文恒赶过来,都忍不住放声大哭。
良妃抓住他的手臂,似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老九,宇文昭杀了太子,还要杀我们……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呀!”
“母妃,先别说这些了!”宇文珊忙道,“老九,宇文昭刚刚去了懿安宫,说要抓了皇祖母逼着父
皇改圣旨。听说,父皇已备好圣旨,传位给宇文吉,要换他和静妃的一条活路。”
太后果然还在宫里!宇文恒狐疑问道,“我叫林嬷嬷回来带皇祖母去睿亲王的封地,皇祖母没有去吗?”
疯癫的贤妃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傻子!傻子!林嬷嬷是淑妃的人……淑妃就是七皇子的娘亲……七皇子就是皇上的第七个儿子……要造反啦,造反啦,杀太子,杀太后,把我们都杀了……哈哈哈……”
良妃气得怒嚷,“贤妃你马上给我闭嘴!太后死了,连保我们的人都没了。”
宇文恒低咒了一声,忙朝着懿安宫奔去。
众人也都忙跟上他。
懿安宫的大门,竟然是大敞着的,灯火辉煌,芳草满庭的庭院里血污斑驳,被宫灯映得明亮幽冷,门里门外都已被叛军霸占了,要闯进去,再把人带出来,必须把那些兵砍杀了……
宇文恒站在懿安宫西侧的一座殿顶,从怀里取出手帕,缠在血污黏腻的手上,这样隔着帕子握紧长剑,不容自己再心软半分……
他飞身下来,带着队伍停在懿安宫宫苑外的西墙下,在前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在宫道转角处的暗影里稍待,随即脚下生风般,快如闪电地冲过去,手一抬,门前两个护卫,头颅坠地,断颈喷出血柱,方才倒地……宫苑里面,就在这眨眼间,又倒下了七八个人。
宇文珊听着打斗声,着实不放心,这就抬剑一挥,“都进去帮九殿下!”
良妃忙扯住她,“傻丫头,老九能应付。”
“母妃,里面不知有多少人呢,老九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
贤妃没吭声,却疯疯癫癫,捡了地上的剑,就冲进懿安宫。
良妃气结看四公主宇文滢,“我们都要被她害死了,你也不拉住她。”
宇文滢无辜地骇笑,“她成这样,还不都是被你们逼的?现在嫌弃她,何必当
初?”
良妃气结哑然,宇文滢从前面冲进院子,她才抱怨道,“她疯了怪得了我们吗?是那些有儿子的人,容不得她生下你弟弟……”
懿安宫殿门紧闭,宇文恒杀到廊前,正听到祖母苏凉玉在正殿里怒骂。
“宇文昭,哀家可没少疼惜你!你这样待哀家,不怕遭天谴吗?”
宇文恒从侧窗飞进殿内,就见淑妃从被五花大绑的老妇人头上摘下凤冠,一脚踹在老妇人肩上……
年老的妇人,不敌那凶猛一脚,摔歪在地上,因被绑着绳索,如何也起不了身。
淑妃把凤冠戴在自己头上,又拿了赵珺儿递上的凤袍,罩在身上,仪态万千地,走上凤椅,妩媚威严地拿着架势坐下。
“苏凉玉,你说你疼我们昭儿,哼哼,你那也叫疼?别当自己是无辜的善人,你从前做的坏事,老天都给你记着,现在就是老天在罚你!”
淑妃说着,循着苏凉玉对人鄙夷地姿态,慵懒摆手。
“昭儿,你还等什么?既然宇文启胤不稀罕他母亲的命,静妃也因为从前的恩怨,不愿救她,就杀了她吧!她没了,你就是皇帝,你母妃我,就是当今太后了!”
宇文昭朝着凤椅上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儿子遵命,母后!”
说完,他就阴沉地扬起唇角,转向歪在地上的老妇人。
“皇祖母,去了那边,别忘了和被您害死的那些女子好好叙叙话,我杀你,不是害你,是替天行道。”
“宇文昭你会被天打雷劈!”苏凉玉恐惧地嘶叫。
眼见着宇文昭抬剑,宇文恒从殿顶上落下,扯住宇文昭的肩,长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淑妃,你想做什么,还是先缓一缓。”
宇文滢踹门闯进来,忙给太后松绑,“皇祖母,您哪里痛?有没有受伤?”
“哀家无碍!”苏凉玉脸色苍白地环看四周,见进来的都是一群宫女太监,贤
妃又疯疯癫癫地提着一把刀到处乱挥,恨恨地陡然一阵失望没顶。
宫里能用的人,跑的跑,逃的逃,那龙椅上的皇帝,也的确该换了!
宇文恒见祖母被折磨地憔悴不堪,刀刃在宇文昭脖颈上不客气地划出一道血痕。
凤椅上的淑妃,却被眼前的境况,闹了个措手不及。
“老九,你这是干什么?你七哥当上皇上,是想封你为王的,你可不要自断前程呀!”
宇文恒一眼不看她,“宇文昭,说,我大哥宇文泰,是不是被你杀的?”
“老九,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不要听信传言!我和大哥素来要好,怎可能伤害他?是苏雅媚……我把他们关在一个囚笼内,谁知道,苏雅媚为寻一条活路,杀了太子,向我投诚,我也很痛心的……你知道的,我要的只是皇位,没想要兄弟的命!”
宇文昭憋着一口气,慌乱地辩解说完,忍不住给一旁的士兵递眼色。
进来的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兵,这群废物还不刺了宇文恒,还不如养群狗来的舒心。
宇文恒看出他的意图,侧首命令,“六姐,麻烦你去押着淑妃!”
宇文珊这就提着刀上前,把刀架在淑妃的脖子上。
淑妃在凤椅上,本就因儿子被威胁到性命不敢挪动,脖子上多了一把刀,更是如坐针毡。
“老九,你七哥可是辩解清楚了,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呀!”眼见着皇位即将到手,煮熟的鸭子不能飞了呀。
宇文恒扯着宇文昭到了始终静默的赵珺儿面前。
“七哥,既然咱们兄弟一场,我也公平处置你。你杀了赵珺儿,我饶你不死!”
宇文昭勃然大怒,“你让我杀她?珺儿是我的女人。”
“将心比心,你是如何对我哥的,我就如何对你。”宇文恒一脚踹在他后膝上。
宇文昭狼狈地单膝跪在了赵珺儿面前。
赵珺儿握紧腰间佩剑的剑柄,阴
沉地看着两兄弟,考虑着,是杀一个,还是两个一起杀……
宇文恒看出她的意图,“赵小姐,换做是你,你和你的未婚夫一起被关在囚笼,你会如何选择?”
“九殿下,给我一条路选择,宇文昭却没给苏雅媚和太子选择。我听人说,宇文昭把苏雅媚从囚笼里提出来,就睡了她,还许了苏雅媚皇妃之位,要借巴图族的力量,除掉我爹。苏雅媚是个没脑子的,从宇文昭手上,拿了毒药。听说,太子殿下死前,被毒害至面目全非……”
满殿震惊,宇文珊和宇文滢相视,都担心地看向宇文恒。
宇文恒脖颈上青筋崩突,握着剑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痛怒交加地盯着宇文昭,眼眶灼红,眼底似要沁出血来。
“宇文昭,你倒是真够绝的!”
太后似看一只吃人的恶鬼,不可置信地盯着宇文昭,“禽兽不如的东西!你怎么能那样对你大哥?”
淑妃尖利地嘶叫,“不,事情不是这样的!赵珺儿你莫要诋毁我昭儿!苏雅媚那种人,他是绝对看不上的……”若非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她定扑下去给赵珺儿一巴掌。
赵珺儿骇笑,嘲讽地点头,倒是赞成这一点。
“是呀,他的确看不上苏雅媚,不过,他昨晚睡在我身边,喊得是苏清璃的名字。”
“赵珺儿!你胡说什么?”宇文昭恐慌地挪了下跪着的膝盖。
宇文恒倒是没想到,平日看上去端端正正的男子,总与他和大哥兄友弟恭,竟是个如此龌龊之人,憎恶之下,他手上的长剑在他皮肤上划出了一刀血痕……
“老九,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知道你喜欢清璃,我怎么可能僭越清璃呢?”
赵珺儿鄙夷地朝他呸了一口,“宇文昭,你口口声声,叫我认清璃为姐妹,说什么利用苏家和苏世云的军队……其实你早就起了龌龊的心思,僭越我那未结拜成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