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昭脸红脖子粗地暴吼,“贱人,给我闭嘴!”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清璃在守陵时,你一身黑衣,闯进她的房间,你还吻了她!”
“你跟踪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宇文恒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为何清璃从没有对他提起过这件事?罢了,他还在乎这些做什么?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在乎他,又岂会身边到处放满了那个男子的画像?
正在宇文恒恍惚之际,赵珺儿抬手一剑,就刺穿了宇文昭的腹部,似生怕弄脏了剑,一脚将他踹在地上……
“你利用我父亲的兵马走到眼前这一步,我也算仁至义尽,但是,你耍我赵珺儿,就怪不得我了!”
“昭儿——”淑妃惊声恸哭尖叫。“赵珺儿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太后苏凉玉也忍不住落泪,长孙死了,七孙则死有余辜,三孙则还在忙着杀戮……想当年,皇帝为了有个一儿半女,到处寻访名医,医治不孕不育的病症,没成想竟如此作孽!
宇文恒退开到一旁,俯视着宇文昭在地上因失血而四肢颤抖的样子,心里痛如刀绞,因为不敢想象自己嫡亲的大哥惨死时的境况……
赵珺儿朝着宇文恒跪下,四周的几个身穿铠甲的男子,也跟着她一并朝着宇文恒跪下。
“九皇子,家父有错,珺儿愿携家父亲随部将,一起投靠九殿下,戴罪立功,相助九殿下扭转乾坤!”
宇文恒挑眉,不禁失笑。扭转乾坤?这乾坤还能扭转吗?大哥还能活过来吗?
“赵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你们对于本皇子来说,都是残兵败将罢了。不瞒你说,你们的粮草,就是被本皇子烧毁的,你们还是自己杀出去,赶紧逃命吧!”
赵珺儿哑然,黯然撑着剑起身,带着一群部将出去。
部将们却追在她身后道,
“小姐不是要当皇后吗?不如咱们现在早早去投靠宇文吉,他尚且不知宇文昭已死,小姐可以说,是小姐杀了宇文昭,以表诚意!”
赵珺儿回头看说话的部将,眼神之幽冷,让说话的男子不寒而栗。
“小姐……”
“宇文吉杀我父亲,你却让我给他当皇后?哼哼……找死!”说完,她抬剑就刺进他腹部。
旁边一位部将问道,“小姐,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你们都走吧,我要去江南找苏清璃,从前我与她是要结拜的,她那般嫌弃我,定是早就知道宇文昭的心思。眼下我若去,她定然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几位部将朝她一拜,都四散飞去。
殿内,淑妃眼见着儿子奄奄一息,这就推开脖子上的刀,冲下凤椅,疯癫的贤妃却突然提剑就迎了过去……
两个女子相撞,淑妃再也不能往前挪步,眼睛圆睁着,看着面前阴沉疯癫的笑脸,眼泪滚下眼眶。
“贤妃,你这是何意?”
“我的祥儿不能白死,淑妃妹妹,你说是吧?”
“你……你没疯?!”
“我只是心寒!在不愿宇文启胤近我的身子,我才装疯卖傻!”贤妃抽了剑,就又刺她一刀,一刀一刀地,却分明又是疯癫的样子。
其他人都被她狰狞的样子惊吓,半步不敢靠近。
“贤母妃,够了,她已经死了,您已经为五哥报仇了!”宇文恒自后抱住她,无奈地阖眼长叹,这座皇宫里,到底藏了多少罪恶?!
御书房内,慕容瑚歪躺在横梁上,看着
宇文启胤正跪在德妃面前,握着她的手,一脸诚恳。
“爱妃,朕都给你跪了,你先放了静妃母子,朕答应你,从前欠你的,朕都弥补你和吉儿,明日一早,朕就在百官面前亲自宣读圣旨…
…”
而静妃则被宇文吉客客气气地请到了罗汉榻上坐下。
静妃紧拥着怀中的儿子宇文珝,一头雾水的看一身明黄金龙铠甲的宇文吉。
几日前,她被关在那山洞里,这男子还卑鄙决绝,眼下却堆着温和的笑,客气得叫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三殿下怎对我如此客气?难道……是因为我的璃儿?”
宇文吉点头,“自然是与璃儿有关,还有……”
他话音略顿,先给静妃斟了一杯茶,又给宇文珝递了糕点,示意小家伙吃着。
宇文珝大眼睛看着他,接了糕点却不吃,“我姐姐打定主意嫁给九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宇文吉只当没听到他的讽刺,“相爷给我兵马,南下之时,曾经叮嘱我,若得机会近了皇位,便把静妃娘娘和珝弟送往江南苏宅安顿。将来,清璃是要当我的皇后的,相爷便是我的岳父,您,自然就是我的岳母。”
慕容瑚在横梁上认不出呸呸呸……
静妃嘲讽骇笑,“原来,世云这是在复仇?!”
“相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娘娘。当初,若非父皇把相爷派往北疆,娘娘也不会被皇祖母,被众妃,与苏家妻妾刁难。相爷这口气,压了十年,璃儿所受的十年苦楚,也不能白受。”
宇文吉说着,俯首便跪地,却刚刚俯首贴地,要正式唤一声岳母,突然殿内帘幕飘滚,桌案上书页翻飞,强冷的风如腾龙般狂袭而过……
他头上的发髻被削了大半,长发倾散而下,眼前的罗汉榻上的静妃,和一旁吃糕点的宇文珝,顷刻间不见了人影。
“皇上……皇上……”
听到母亲大叫,宇文吉顾不得拢起头发,披散着一头难看的断发,就奔至外殿,就见母亲惊怒地坐在龙椅上颤抖不止,而她面前跪着的九五至尊,已经躺在血泊中。
“不,不
——不——父皇——明日早朝,你还要亲口下旨传位给我,你不能死……你欠我的,我长这么大,你从没有疼爱过我,从没有宠爱过母妃,你还害死了弟弟,你欠我们……””
宇文启胤咔咔地咳,痛得按着腹部,说不出话。
殿顶上,回音钝重的冷笑传来。
“宇文吉,陈惠姝,当年,是我慕容瑚欠你们一条命,今日我不杀你们,权当是还了。但宇文启胤是我的男人,他必须死在我手里!你们夺我儿子的太子位,抢我的太后位,还想做得名正言顺?白日做梦!”
德妃跌跌撞撞地从九层丹陛上下来,“吉儿,御医们早就跑了,归斯神医也不在皇宫,咱们已经有圣旨,也不怕宇文启胤毙命?”
“那不一样!”宇文吉紧抱着宇文启胤困兽般,不只该如何是好。“只一张圣旨,难以取信于人。他们还是会揣测儿臣是弑父夺位,篡改圣旨!儿臣不愿一辈子背负这样的骂名!更何况,还有不少人知道,咱们是为了给弟弟复仇……”
德妃忙奔到门口,叫守在门口的冯雷,却发现冯雷和绮凌都不知所踪,廊前五步一个十步一行的护卫也都不见了,只有统帅苏世云馈赠的十万兵马的主帅龚必颍在。
苏世云曾介绍说,这位龚必颍是他多年前的结拜兄弟,自打建起军队,就一直暗养兵马。
但是这人一脸络腮胡子,虎背熊腰,皮肤黝黑,看着异常凶悍,也不好说话,很是让她忌惮。
“龚元帅,这廊前的人呢?为何都不在呀?”
握剑静立于腾龙汉白玉长阶之上的男子,双眸如炬,正俯视着百级汉白玉长阶之下的战况,无人注意到,他唇角嘲讽的弧度,也无人知晓,是他调走了冯雷和绮凌,以及一众护卫,并放慕容瑚进去了殿内,又冷观慕容瑚带着静妃母子离
开……
此刻,厮杀仍在继续,放眼望去,血流成河,尸横遍地,浓重的血腥之气,在血夜中动荡暗涌……
听到德妃的叫声,他从容转过身,佯装诧异地迎上前,忙俯首行礼。
“刚才皇宫锦卫杀上来,冯雷和绮凌两位将军带人杀下去了,臣怕有人对娘娘与三殿下不利,忙过来守着,娘娘可是与皇上谈妥了三殿下登基的事?!”
德妃尴尬地叹了口气,“皇上受了重伤,就快不行了,你快去请御医,若请不到御医,就快去请军医唐延海!”
“是!”
德妃忙又进了殿内,见宇文吉喂了丹药给宇文启胤,无奈地关上殿门。
龚必颍朝着宫廊西侧走去,却是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不急不缓,仿佛餐后散步。
见廊上急奔来一位金甲士兵,他忙挥剑挡住他的路。
“三皇子和德妃正在殿内与皇上说话,有事先对本帅禀报吧!”
“九皇子带着六公主、贤妃等人进了太后的懿安宫,杀了七皇子和淑妃,并允赵珺儿带着赵家军的部将离开,此时,九皇子带着太后,贤妃、六公主等人,朝着西门去了。”
“本帅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护卫一转身,背后一阵刺痛,惊觉一个利器刺穿了身体,不可置信低头,就见银亮的剑尖贯穿于胸前,正沥沥滴着血……
“元帅,为何……为何……”
龚必颍冷笑道,“我哪是什么元帅?不过是被宇文启胤玩弄于股掌十多年的可怜虫罢了。”
护卫摔在地上,死亡的恐惧,和强烈的匪夷所思,一并凝在眼底,
龚必颍抽了剑,看着剑刃上鲜血流动,光泽变幻,似观赏一件价值连城的花瓷瓶。“宇文恒此去,迟早还会回来,就算他不回来,我也得让他回来……我璃儿果真有眼光,喜欢上这么一位厉害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