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哥儿,是我的错,是我的缘故,若非我先前之言,环哥儿也不会去采摘那些花儿。”
“也不会弄成这样。”
贾琮不知何时也行至秦钟身侧。
听着宝玉和贾环不住争辩、争论之言,想了想,主动小声一语,多有惭愧。
贾环对于那些花儿、草儿向来没有什么兴趣,听自己所言要收集一些花瓣为用,便是主动请缨。
亲自采花。
才……才弄成这个模样。
眼下贾环和宝玉都那般,事情因自己而起,自己不能躲着,需要站出来。
“环儿,纵然如此,你对二哥哥也不该如此无礼。”
“若是我们晚来一会儿,是否都要动手、都要打架了?”
红裙少女再次喝道一声。
环儿。
总是惹事。
每一次惹事,都是吃亏,结果……还是不住惹事,性子就不能改一改?
二哥哥之言。
环儿之言。
也听明白了。
其实,非大事。
归根结底……还是环儿心中不平,环儿怎么想的自己如何不知道?
二哥哥不让他采摘了,暂时停下不就好了。
若想要一些花瓣,想要移植一些玫瑰花,和钟哥儿说一下,不就好了。
根本不是大事。
环儿倒好,非要惹事。
若非钟哥儿将事情接过来,环儿现在已经吃亏了,已经倒霉了。
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这件事……只怕也会传到太太耳中,到时候环儿又要倒霉了。
他!
总是那样不省心。
还都埋怨自己不是他的亲姐姐?
自己如何不是他的亲姐姐?
他若是次次都听自己的?
如何会吃亏?
如何会倒霉?
非要逞强?
非要逞能!
非要惹得府中之人生厌?
如所言。
晚来一会儿,真动手了,真打架了,事情就更大了,期时……无论事情如何,环儿更吃亏。
“……”
“……”
临近不远,李纨拉着身边的贾兰,听着宝玉和贾环所言,不由点了点贾兰的脑袋。
好端端的,怎么卷入这件事了。
传入太太耳中,怕还以为兰儿也掺和了。
以前和兰儿说过的,不要和贾环他们一起玩耍,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学坏了。
现在。
不就出事了。
“……”
“婶子,无需着急,事情不大,钟儿会解决的。”
“这里解决了,无事了,就算太太知道了,也不会闹得很大。”
觉婶子想要近前,想要再说什么,秦可卿又是一把将凤姐拉住了。
事情。
听明白了。
是大事?
不是!
是小事?
也不算。
反正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
这里发生的事情,直接平息就好了,婶子若是因此责罚、责骂贾环,反倒影响接下来的游玩踏青之事。
总之,事情控制的越小越好。
贾琮、贾兰,钟儿都没有询问,就是那般道理,闹大了,今儿出来玩耍的闲逸心情就糟糕了。
“琮叔,无需如此。”
“这个花圃很大很大,琮叔有心,待会和丫鬟们说一下,随心采摘一些,移植一些,都无碍的。”
“小姑姑也无需生气,事情不大。”
“其实,以我所观……宝叔有错,环叔也有错!”
“宝叔有错,错在对于百花百草的精魂所知不多。”
“天地万物,各有定数,也许注定这几朵花儿今日遭劫,就算没有环叔,这里的鸟雀也不少。”
“它们也是要凋零的。”
“百花百草的精魂融入胭脂水粉之中,是好的。”
“其实……百花百草的精魂存于天地自然,更得大逍遥,大自在。”
“枯荣一体,循环不息,是它们的宿命。”
“提前被采摘,提前落下,也是归宿。”
“宝叔,勿要因此伤心难过。”
“岂不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它们的精魂还在,只要融入大地。”
“这些花圃里的花可以生的更好,来年,也会生的更好,岂非天地间一饮一啄,皆有深意?”
“环叔也有错。”
“错在,的确鲁莽了一些,采摘这些花儿……一般用竹刀最好,用手……玫瑰花可是有刺的,若是伤到手掌、手臂就不妥了。”
“也错在,少了一些赏花、爱花、护花之心,这些花儿生的都不错,若是采摘,当有所用!”
“或是戴在头上,以为华美。”
“或是制药,以为养身。”
“或是胭脂,以为养容。”
“弃之于地,却是不妥,要扔也要扔在花圃中,好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于贾琮笑语一声,没有多言。
事情不大,止于宝玉和贾环之间就够了,至于此事……不算什么。
各说各的理由。
偏向于谁都不好。
如此。
于二人说道一声,踏步走向那处花圃之地,略有弯身,将散落一地的残破花瓣捡起来。
挥手间,撒入花圃之中。
“香菱!”
“去取一些采花的器物来,琮叔,待会看上入心的植株,和她们说一下,移植不难!”
“这里的花儿基本上也都是庄子里移植过来的,无需担心。”
“少了,可以轻便补上。”
“宝叔,环叔!”
“此事……就此了解如何?”
招过临近的香菱,吩咐一声。
再次将目光看向宝玉二人,虽然二人想要完全彻底的和解……极难,总之,这件事可以过去了。
“哼!”
“看在钟哥儿的面子上,我就……,贾琮,咱们去采花去!”
贾环仍有些许不忿。
此事反正自己没错,不过,钟哥儿所言也的确有理,那接下来采花小心一些。
花瓣?
扔花圃里就行了?
化作春泥更护花?
还是钟哥儿所言听着舒服。
欲要继续多说什么,想了想,还是不说了,拉着贾琮,走向远处。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鲸卿,你此言……境界更高。”
“那些散落的花瓣精魂,更为护花?”
“是了,是了,当如此。”
“以前林妹妹就时而收集一些花瓣,埋入地下,岂非也是此意?”
“林妹妹,你……你也想到了那一层?”
“真是……真是只有我一个俗人了。”
“鲸卿,不愧我的知己。”
“往后,我也当如此。”
“也当如此。”
宝玉没有在那件事上纠结,此事……自己也稍稍冲动了一些,鲸卿既然这样说了。
当不再多言。
反倒是鲸卿刚才一番言论……顿开茅塞!
枉费自己常觉自己是爱花、护花之人,同鲸卿此刻所言相比,小矣,小太多。
有些时候,看到府中花圃的花瓣掉落一地,自己竟没有什么感觉,没有什么所悟。
只觉那些花儿老了,该落了。
岂不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那些花草的芳魂……还有那般深意。
当是如此。
林妹妹。
话语间,又惊奇、惊喜的看向林妹妹,林妹妹有时候常收集一些画儿埋入地下。
当时林妹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言语想做了,就做了。
现在细细想来,林妹妹也领悟了那层境界。
“……”
“这个……。”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钟哥儿的诗……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听着二哥哥那毫不掩饰的赞誉之言,林黛玉一张秀丽的小脸不由一红。
自己?
自己如何知道那层境界?
自己将那些花儿埋入地下,只是不希望那些花儿随风飘散一些不好的地方,希望它们有一处安稳的地方,一处干净的地方。
钟哥儿所言之意,如何想到?
钟哥儿!
真是出口成诗,怪不得学业、举业如此好。
略有羞赧,不敢应下二哥哥赞誉之语,自己真没有想到那些,忙换了一个话题。
“嘻嘻,钟哥儿的诗一直很好,现在……更好了。”
“二哥哥,要不你也写一句?”
圆圆的白嫩小脸,史湘云此刻颜面多含笑,二哥哥和环哥儿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不是没事了。
若是凤姐姐出面,环哥儿肯定要吃亏。
她们……也听不到这句诗了。
真好。
意境真的很好!
钟哥儿张口成诗,才学真是没的说,怪不得年岁如此,就要准备中进士了。
“……”
“云妹妹。”
“鲸卿珠玉在前,我……我过几日再做,过几日!”
宝玉幽幽的看向某人。
此时此刻,自己倒也能写出几句诗,但……鲸卿的这句诗在此,自己写出来就贻笑大方了。
就闹笑话了。
“小秦相公的经义文章做的很好,诗词之才……也很是出色。”
“兰儿,将来你要多多向小秦相公看齐。”
李纨小声念叨那句诗,出身书香门第,自然可以琢磨一二深意,多有感慨。
有些人的才学,宛若天生,欲要一般无二,多艰难。
兰儿!
轻抚着兰儿的小脑袋,兰儿的诗……做的一般般的,也就字数够,其余差了很多。
小秦相公的诗词,多有灵性,京城内外,都传颂许多诗了,那些小说文字里都有一些夹杂的诗词。
“娘,我会的!”
贾兰用力的点了点脑袋。
钟哥儿的才学,自非自己可比,可……自己会用心用力的,不会让娘失望的。
“婶子,事情不就解决了?”
“婶子,大奶奶,走吧,咱们也看看这里的花儿,若可……采摘一些新鲜的,晚上沐浴所用,当怡人!”
拉着婶子的手臂,秦可卿盈盈笑道。
本非大事,化小化无最好。
如今解决,宝玉她们当无碍,钟儿的诗……的确不错,自觉也很好。
语落,看向婶子,看向身边的珍大奶奶、珠大奶奶。
“小秦相公,做事一直那般令人放心。”
“也难得环儿那个性子……也听其言,宝玉也不再纠结那件事了。”
凤姐点点头。
无事最好,真有事了,回府之后,老太太和太太估计也要询问自己。
小秦相公!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是那般有道理,虽然自己听得不太懂,现在看来……还是很有用的。
这里的花圃很大,比府中的大花厅还要大,蓉大奶奶之意……采摘一些花瓣晚上用?
这个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