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晓敏这句话,显然把几个人刺激到,卫巧兰撇嘴:“大学生又怎么样?清大的又怎么样?现在是工人阶级当家做主,你们也只是给我们服务而已。”
“对对,祝晓敏,你别以为你是干部,就高我们一等,我们才是国家的主人。”常佳琪接口。
“就是,祝晓敏,你以为你是大学生,你是干部,就瞧不起我们工人阶级,组织把你和我们放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我们教育你,煞一煞你的傲气。”乔香铃也不甘示弱。
一时间,七个人七张嘴,你一句我一句,对着祝晓敏一顿输出,满满都是打压。
祝晓敏就那么坐在床上,愣愣的瞧着她们说,谁说就去看谁,直等几个人词穷,才点点头:“嗯,你们的话太多,回头我慢慢想想,消化消化。”
说完,也不理几个人,仍然去瞧手里的挎包。
这要是苗诗文和江嫂在就好了,不管是补破了的,还是另做一个新的,都不是难事,唉!
那七个人说这么一大堆,见她完全没有反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下午的时候,有人给她们发出一个指示,说祝晓敏毕业名校,看不起工人阶级,也看不上和她一样分来的大学生,让她们想办法打压她的气焰。
可是现在,任她们说破了嘴巴,却像对着一坨空气,祝晓敏完全像是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祝晓敏琢磨一会儿挎包,也就丢开不管,自已取了信纸出来,给已经分散去各处的知青们写信。
幸好,一大半留在京城,那就总的写一封,再给罗亭渊写一封,离京的算上自已有十五个人,冯文明就在龙城,不用写,另外得写十三封。
祝晓敏长叹口气。
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觉得,现在怎么就觉得人多了?
好在信的内容差不多,只是说说这里的情况,写好一封,别的抄抄就行了,就是那十几个信封写的很是麻烦。
夜色渐渐深了,七个女工都已经洗漱好上床休息,见她还在写信,有几个就开始抱怨,嫌祝晓敏开着灯写信,影响大家睡觉,最后牛美丽干脆跳下地,把灯拉了。
祝晓敏像是没有脾气,把信收起来,重新开了灯,开始洗漱。
住在她对面的张美妮冷哼:“祝晓敏,你就不能快点,大家都要休息了,快点关了灯。”
“就是!”一个开口,另几个也不甘寂寞,“你是干部,成天坐办公室,当然不累,我们可是工人,干一天活儿,累得很。”
“就是就是,真是倒霉,为什么把你分到我们这里。”
“祝晓敏,你别不说话,瞧不起我们工人阶级是不是?”
“祝晓敏,我和你说,没有我们工人阶级,你们当干部的屁都不是。”
“是啊,没有我们搞生产,你们就光着屁股当干部吧。”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越来越起劲,越说越恶劣,最后都哈哈笑起来。
祝晓敏仍然当没有听到,慢条斯理的洗漱好,出去把水倒掉,这才回来插门关灯,摸着黑上床,听着还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的女工,打个哈欠,拿两个棉球塞了耳朵,自顾自的睡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工厂都陷入睡梦,静夜里,宿舍里只有大家均长的呼吸声。
凌晨三点的时候,枕头下改装过的闹钟发出一下轻微的震动,祝晓敏醒了过来,闭着眼缓一会儿神。
等整个感官渐渐复苏,慢慢坐起来,取过自已的塘瓷茶缸,呷一口已经凉掉的水,润润嗓子,又低低的清一下,这才把茶缸里的水倒进床下的脸盆里,然后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把茶缸扣在嘴上,突然大声吼唱:“咱们的工人有力量,嗨!咱们的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嗨!”
只这一声,唱的不止响亮,茶缸还荡出了回声,另七张床上的人睡的正香,猛的一下惊醒,七颗心脏都突突直跳。
和祝晓敏对头睡的卫巧兰吓的最惨,眼还没睁,整个人几乎从床上蹦起来,脑袋一下子撞在上铺的床板上,“哎呀”叫一声,又摔了回去。
一阵骚乱之后,七个人终于都爬了起来,宿舍里已经没有了声音,几个人乱纷纷的问:“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到有人唱歌?”
“是唱歌吗?是谁在唱?怎么这个时候唱歌?”
“我也听着像是唱歌……”
在几个人乱纷纷的议论里,祝晓敏从床上下来,站在当地,举着个大茶缸大声发言:“我想过了,你们说的对,你们是工人阶级,国家的主人,你们是要当家做主的,我不会看不起你们,你们放心。”
说完,把茶缸放回去,自已也躺回床上,打个哈欠说,“睡吧,我也困了。”
所以,刚才是她在唱歌?
宿舍里一阵安静之后,牛美丽最先爆发:“祝晓敏,你神经病吧,大半夜的唱歌,是要吓死人吗?”
“啧?”祝晓敏又坐了起来,“晚上不是你们在教育我,让我好好想想?我趁着夜黑风高……不是,夜深人静,脑子清晰,好好想了想,你们确实说的对,所以表个态,有什么问题?”
“可谁让你这个时候表态了?”卫巧兰几乎是吼起来。
她不止脑袋疼,现在心跳还没正常呢。
祝晓敏的语气理所当然:“革命只争早晚,有了正确的态度,才能有正确的做法,我现在想明白,就现在表态,到了明天,你们急着上班,我又找谁表态?再说,隔一晚上,我忘了怎么办?”
“这种事,忘就忘了,你发什么神经?”乔香铃也气的直哆嗦。
“那不行,你们费劲吧啦教育我一顿,哪能不知道成效?现在我完全接受你们的意见,多好?”祝晓敏挥挥手,“睡吧睡吧,大半夜的,吵吵什么?”
“你……你……”几个人气结,可是晚上她们教育她在先,这个时候她咬住这一点,她们七张嘴都说不过她一个,又能怎么样?只能又各自恨恨的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