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瓯郡新立。
郡守驺摇这段时间一直跟随在扶苏左右。
作为一个学生,学习治理一郡之地的方法。
扶苏对于这位性格大变的越人王室子嗣也没有藏私。
年轻人好学是好事,这对东瓯郡以后的发展有着巨大的好处。
东瓯新港初步建设已经结束,下一步就是船坞建设。
这片土地得天独厚的资源,非常适合造船。
“郡守,国都来人!”
有侍从前来禀告。
原本的东瓯王宫已经被拆去了外围城墙,各处的宫殿也改为办公之地。
唯独留下了那座最大的殿堂,作为一个历史的纪念之地,成为东瓯的一个标志建筑,被圈了起来,当作供人参观的地方。
冯敬理了理自己的衣冠,此次由水路而下,见识了这片土地的状况。
心中多少有些定策,那是起行时兄长和父亲对于东瓯郡现状所提出的解决之法。
虽然大都是推测之计,但来自大秦丞相和御史大夫的治理理论,是颇有含金量。
郡府中事态比冯敬想的要好很多。
街上已经有了一些商贾摊位。
往来的购货的越人不少,秦钱已经在这里流通。
人们没有那种担忧和恐惧,似乎那场战事并没有发生。
最起码治安已经在掌控之内。
“没想到丞相会让你来此地。”
一个蓄着胡须的青年人从改成郡府办公之地的侧殿走出。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服饰,却没有盘发的年轻人。
“见过……会稽郡守,这位相必便是新任东瓯郡守了!”
驺摇看着这年轻人彬彬有礼,便立即道:“我与郡守久候监御史,今日总算见到了!”
驺摇的状态也超出了冯敬的预料,没有那种受制于人的怯懦感。
三人重新进入堂中,扶苏便问起国都一些事情。
“国都都在忙着南境战事,三公九卿事务繁忙。”
扶苏点了点头,“南境入夏后战事暂歇,想必他们也能有清闲之日。”
冯敬却摇了摇头,“近期又要迁徙中原之民来东瓯、闽越之地,也不见得清闲。”
“说到此处,我也想问,两位郡守可有安置这些迁徙之民的地方。”
驺摇接过话语,“此事我与郡守商议良久,认为迁徙之民不宜进入山岭太深。
先分三地安置。
郡府周边广大,置四分。
此前我的那处封地沿海,可置三分。
余下三分安置在大溪河湾处,暂名丽水县。”
冯敬一脸敬佩之色,“两位郡守早有安排,佩服佩服!”
驺摇却看了一眼扶苏,“这些安排皆是会稽郡守所为,你应该佩服他。”
扶苏笑了笑,“这三处地方也是你指出来的,论知晓东瓯之地,谁可比得上你。”
说完后,扶苏便道:“既然东瓯郡三首皆已完备,不日我便要返回属地。
之后东瓯便赖两位治理了,越人与秦人相扶相携,必能将此地建设成一处富饶之地。”
驺摇听闻此言,脸上忽有一种神往的表情。
冯敬有些疑惑,但听驺摇之后的言语,便知道这位东瓯郡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山岭间阡陌相连,鸡犬相闻。沿海之地,百舸竞帆,渔获满船。
商贾南来北往,商品川流顺畅,如此未来,冯敬兄不向往吗?”
扶苏看向冯敬,将手中一册子递给了他。
“关于东瓯郡的之后发展,详细内容皆在此间。
此案是五年之期,将要实现的内容,正好在敬任期之内,可要详细钻研。”
冯敬接过,看到上面的几个篆字,心中澎湃渐起。
“东瓯郡五年发展规划草案!”
……
夏季的雨诡异莫测。
前一秒还是大晴天,下一秒便瓢泼大雨哗啦啦。
“要我说此地适合建一个雨伞蓑衣工室,保准发大财!”
南下的舟船之上,一群中年人衣衫褴褛,所言却颇为豪气。
为首之人瞥了一眼说话的人,出声呵斥。
“你小子想得到美,还开工室,你有那钱财租赁工室作坊吗?
你知道雨伞,蓑衣制作方法吗?有钱购买原料和招募工匠吗?”
一连几声发问,让那大声言语之人当即没了声响。
“咱们这些人都是乡里看不惯,这次被那些富户联合三老投了出来。
此次来这东瓯郡,路上秦卒说的好听,依三分真三分假,还有三分是胡言乱语。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能领土地,诸位便在此安居。
等有一日,我等也在这里闯出了名声,让他们羡慕去吧!”
这群人皆是乡里闲散之人,单门独户,光棍一根,为首之人有名无姓,唤作封越。
自幼吃百家饭食长大,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那年秦军破了楚国王都。
自己乡里路过一队秦卒。
那些人杀气很重,但对于乡间之人并没有太多扰乱。
这让封越对秦人的印象其实不差。
像他这种饭都吃不饱的人,那有什么心思想那些家仇国恨。
相比起来,他反倒对那些楚人贵族十分不满。
秦人打碎了楚国,但没有打碎那些根深蒂固的纠葛。
但也让封越看到了一丝光亮,原来是有一种可能自己也能过上好日的。
乡里这几年忙活着各种新鲜的事情。
那些东西都被一些富户牢牢把持,一点汤饭都流不出来。
封越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不了太多的变化。
他原本还想着去那几个工室应聘个打手的职位。
自己虽然穷苦,但平时作为一个佃农,也有一身蛮力。
可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征召令来了。
在中原之地招募兵勇还是头一次,他本想着去应召。
可是名册之中并没有他的名字,上面都是一些良家子,他这种佃户似乎连进入秦卒的可能性都没有。
后来才知道,那些富户为了瞒下人口,好多些土地,将一些没有土地的佃户都记录进隶民之中。
这些人经常是戍役的人选。
但这次征召的名单是从国都直接发出来的。
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他们这些隶民并没有在征召之列。
那些富户得知这消息时脸上的表情,封越现在想来都觉得畅快。
“嘿,看那!那是大湖吗?”
“哪是湖啊,那是海!看到那些白花了吗?那就是浪花!”
一船人由水路进入了大海。
辽阔的场面让一船从未见过海洋的神情中带着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