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之上,张燕的黑山军进军迅速,借着雪橇之利,一个时辰下来,三十里!都快赶上骑军的行军速度了。
“全军停下休息,闭上眼,好好雪水敷一敷。”张燕一声令下,队列停止了行进,士卒们坐在路旁,休息之时闭上双眼。
雪天作战,叶欢的定边军算是大汉最具经验的,且当年在边军之中,他们亦是非战斗减员最少的,雪盲症状,几乎没有。
叶欢后世的经验只是其一,说起来,冉合豹大头领在此间居功不俗。边疆异族寒冬作战,遇到大雪,便会用细羊粪遮眼。
边军的两年,对叶欢的成长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他所有的经验和历练,大半来自这里。且善于向敌人学习,是他最大的优点。
冉合豹的“人马合一”之术,伏图虎的行军间隙,哈图什的按摩马腹。所有异族统领的本事,在他身上,得以融会贯通。
知其然,要知其所以然。羊粪能保护双眼,是因为能形成一道细微的隔膜。同时,内含的物质,也对双眼有着湿润作用。
土办法用于实战之中,很灵,战前,麯义也亲自和张燕交代。
“好了,睁开眼,多看看那片树林,看看地面。”一阵休息之后,伍长什长们会立刻做出交代,他们扒开地面积雪,露出泥土。
细节,一切都是细节,你只有做到极致,才能形成最强的战力。
前方还是一片皑皑雪原,似乎无边无际。张燕手持千里镜,仔细观察着,和普通士卒不同,他没
有用羊粪,而是“眼镜”。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眼镜,且是和后世一般的防风镜。
凭借大汉眼下的工艺,是难以造出“玻璃”的,叶欢也不是神。但就像千里镜一样,自然物质中,亦有不少可以代替。
绑带用的是经过四五道工序的牛筋,弹性极好,它们最大的作用,原本是在轰天炮上。如今,用在军中,尤其是战船,也越来越多。
至于那微微发黄的“镜片”,则是与大秦交流而来的琉璃技法。如此,张燕在观察地形之时,就不用担心会受雪盲症的损害。
琉璃器,在大汉的市场上,颇为珍贵,成本极高。因此一军之中,唯有正副统领和侦察营可以配备,冬日作战,自有调配。
比如山地飞龙的士卒,就是人手一具,不光有护目镜,当他们独子在山野荒郊完成侦查任务之时,还有利器,可以辨别方向。
有了琉璃器,有了磁铁,有了高深的手工技术,另一样发明应运而生。指南针,定边军侦查系统,特种作战,都运用上了。
五千黑山士卒,麯义身为主帅,给了不少先登军之中的侦查精锐。贾诩出手则是两队山地飞龙,他们早于黑山军三个时辰出发。
七人一队,这一次并非执行斩首任务,十四人按照地形呈扇形分散出去,形成一个体系,确保张燕行军之中,没有伏兵。
冬日大雪的条件下,以冀州军的作战和后勤能力,想要在雪地伏兵,概率不大。可对侦查而言,谨慎是唯一
的要诀。
山地飞龙的精英们是点,既然是点,就需要有一条线,将他们串联起来。随身所带的火箭和响箭,可以成为那条线。
严纲撒出去的白马义从士卒,一样可以。和山地飞龙相比,他们的面更宽。以白马之能,黑山进军远处三百里,他们尽皆探查。
茫茫一片之中,即使你有最详细的地图,定位也是颇为困难的。但这一切,显然难不倒叶欢,论及此处,他是当今大家。
“咱们将军定点,说挖到你床下,就不会到衣柜。”当年在胡风在训练之时,经常有此言语,他亲眼目睹过将军的神技。
距离黑山军先锋五十里,一处小山村之侧,刘强一身白袍,隐藏在树冠之中,双眼灵动的观察着山村中的景象。
他不时抬头向天,右手五指做着种种动作,再低头看一看左手中的指南针。此地在地图上的位置,便可以标注精准了。
“时间差不多了,位置没错,按照约定,再有一炷香时间,白马义从的同袍就该到了。”双目凝视前方,刘强在心里数着数。
根据微尘的情报,这处山村叫做尤亭,原本有冀州军一屯士卒驻扎。但现在看上去,却没有太多军队的痕迹,炊烟都很少。
“微尘清风的情报,从发出到我军收到,快则一日,慢则三至五日,敌情是随时会变的,山地飞龙之责,就是探查确定……”
这些课堂上的话语,刘强滚瓜烂熟,战况一起,他们是三军耳目。
不过要是换在从前,
他现在已经该身在村内了,有没有具体军情,需要判别。此次作战,军师有严令,山地飞龙的职责,重在传!
那贴近侦查的工作,谁来?答案很快就有了。
一炷香时间过去,刘强靠的是感觉,但经过刻苦的锻炼,山地飞龙士卒对时间的察觉是极为敏锐的,一炷香,几乎分毫无差。
隐隐的马蹄之声传来,一什白马义从士卒的身影,出现在远处。
战马矮小,动作灵动,马身和马腿,都被包裹着,做防寒之用。
百里镜中,从那些细节上,刘强已经可以确认,远处就是约定好的白马同袍。服装可以改换,但雪地中策骑之术,很难模仿。
等他们接近,树上传来鸟叫,惟妙惟肖。骑兵之中,也有士卒与之相和,听上去,像是两只小鸟在嬉戏打闹。
很快,刘强的身影从树上滑下,什长见了,纵马靠近。
“白马侦查营,十七什什长,段扬。”什长出言短促有力。
“山地飞龙,戊字队,刘强。”后者亦立刻回道。
“什长,我在这里看了有小半个时辰了,目下尚未发现有任何敌军痕迹,现在要做的是……”
“我知道。”段扬点点头,回头向着后方一摆手,两骑便向山村而去,看他们纵马的动作,越发谨慎起来。
“将军交代,抵近侦查之事,此战皆由我白马为之。”段扬小声说着,语气中有一丝隐藏的很好的骄傲。
“我告诉你们,抵近侦察,是本将军和军师求来的。山地飞龙的确很
强,但他们人少,说起收集军情,我白马又岂能落后?”
当日在军营之中交代作战细节,严纲将军一样有着十足的自信。
“话,我已经在军师面前说满了,做,要靠你们。第一,约定的时间,一定不能迟,就算腿断了,爬也要给我爬过去!”
“第二,山地飞龙有传讯之责,不能有任何疏忽。一句话,你们全部战死之前,他们不能伤了一处油皮,否则,军法严惩。”
严纲之言掷地有声,只是不觉间,带上了点张海龙的味道。
下达军令,绝不解释,你做就行了,再难,王牌也没有难题。
别人能做到的,白马一定要做到,别人做不到的,白马一样行。
主将如此,上行下效,白马士卒无不如此。打加入定边军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目标就是铁骑营,就是三六九三大王牌。
“好。”刘强言简意赅,心中多少有点不以为然,却不会表露。
抵近侦察,白马能比我们强?说破大天我也不信。将军说过,山地飞龙的士卒,都要能以一当百,以一当千。
说话间,他的双眼是在紧随白马义从同袍移动的,纵马到了村前百步,二人翻身下马。猫着腰,继续向村子靠近。
“嗯?这和我们的战术动作有点像啊?”刘强想着,不禁看了身边的段扬一眼,同袍的行动,他再熟悉不过了。
“刘兄弟,你们山地飞龙是行家里手,还请指点。”后者眼光不动,口中言道,他似乎察觉到了刘强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