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非缓缓勾起唇角。
万俟宁抬头望向已经回神、正缓缓向他们走来的苏轻:“灵儿,我回来了。”万俟宁的眼里含着醉人的温柔笑意。
“嗯。”苏轻点点头,“没事吧?”苏轻的眼中隐含着一丝担忧和关切。
万俟宁离开这么多日,说不担心是假的。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当今皇上对万俟家的忌惮和不满,但同样也知道皇上不敢随便动万俟宁。期间,她曾去过一趟万俟家,知道无碍后才有点放心。
“没事。”万俟宁含笑回道,然后低头望向身边的两个孩子,“小非,小冰,你们先回屋去,爹和你母亲有话要说。”
“好。”两个孩子倒也乖巧,望了万俟宁和苏轻一眼,往屋里走去。
“灵儿,坐吧。”万俟宁含笑指了指他对面的凳子,并拿起另一个茶杯,拿起茶壶,缓缓注入茶水。
苏轻依言坐下,万俟宁将新斟了茶的茶杯放到苏轻面前。
“有一件事,我想对你说。”万俟宁一手摩挲着茶杯,缓缓开口。
见万俟宁郑重其事的样子,苏轻心头一跳,暗道,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嗯。”苏轻垂目饮茶,掩去眸中的情绪。
“你放心,是好消息。”苏轻的忐忑没能瞒过万俟宁的眼睛,于是出言安慰,“灵儿,你听说过锦山王吗?”万俟宁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那块锦山王交给他的玉佩。
“呃?!”苏轻一愣,没想到万俟宁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锦山王?那不是李妈妈和她说过的她母亲玉夫人的故友吗?
“……认识。”苏轻在一愣之后,见万俟宁含笑望着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老实承认。
李妈妈曾交代过这是她母亲的私事,不让旁人知道,但是,仅是承认知道锦山王,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玉佩,他说,他是岳母的故友,所以,让你有什么难事尽管去找他。”万俟宁将手中的玉佩递给苏轻。
苏轻怔怔接过玉佩,细细看着在阳光下越发晶莹通透的玉佩,神色疑惑。
她前一段时间才知道她娘与锦山王是旧识,可是,具体关系如何,李妈妈并没有细讲。可是,为什么苏三小姐在苏府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时他不去帮助她,反而现在才交给她这块玉佩。
“那位王爷还有说什么吗?”苏轻想了想,抬头望向万俟宁。
万俟宁知道她会这么问,早已准备好,于是将锦山王那日来访时和他说过的话几乎一字不差地说给苏轻听。
“……当时,王爷说,‘这是我亏欠那孩子的。如果我早点……’后面的话,就没再说下去了……”
听到这里,苏轻已经明白锦山王现在才找她的原因了。可是,为什么锦山王说亏欠她?难道因为没有早点找到她?言语之间,可以看出锦山王对她颇为重视,可是。既然对她如此重视,怎么会这么多年与她毫无联系,到现在才与她联系。以他的权势,只要他想,很容易就可以得到她的消息。
“……这就是王爷与我说过的所有话了。”万俟宁结束叙述,用茶润了润喉,望向时而恍然时而迷惘、怔怔出神的苏轻。
听完万俟宁的叙述,苏轻反而陷入了更大的迷雾中。想了想,终究没有想通,于是不再想,待下回见到李妈妈时,再问吧。苏轻暗道。希望李妈妈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苏轻回神时,就见万俟宁正望着她。突觉不自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轻出口问道。
“昨晚,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所以没去打扰你。”万俟宁含笑回道。
“哦。”苏轻点头,“两个孩子还没用早膳,我进屋去用早膳了。”苏轻边说边起身。
“我也还没用早膳,就一起吧。”万俟宁也放下手中的茶杯,跟着苏轻起身。
“我……”苏轻开口。
“我与两个孩子也很久没见面了,很想他们。”万俟宁补充道。
本想拒绝的苏轻在听到万俟宁这句话时,口中的话一滞,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
于是,万俟宁随着苏轻进屋去。二人进屋后,从林中缓缓走出一人一狼。
非花望着进屋的二人,眼中有一丝光芒缓缓流过。白佑则温驯地依在他腿边。与非花一同望着走进屋中的二人。
“小佑,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记起那些忘记的事呢?”非花轻声喃喃道。
“呜呜呜……”白佑抬头,不解地望着他的主人。
低头望向仰头看着的他的白佑,非花郁郁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连我都不知道,你又怎么能知道呢?”非花摇头苦涩一笑。
“呜呜呜……”白佑回应着有点抑郁的非花。
“走吧,我们也去用早餐。”非花望着白佑展颜一笑,弯身拍了拍它的头,然后迈步向苏轻的屋子走去。
“呜。”这次,白佑像是听懂了,迈步跟上非花的脚步。
“灵儿,我来与你们一起用早膳了。”非花一边扬声说道,一边推门而入。
正准备用餐的四人和一旁伺候着的婉儿都是一愣。随即,万俟宁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他不在的这段日子,这人每日都来吧。
婉儿愣了愣,停下摆放碗筷的动作。她没想到非花今日会突然与他们一起用早餐。自从万俟宁离开,在她的明的暗的干预下,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了。随即,婉儿注意到了万俟宁明显一僵的笑容。
“非公子是知道我家姑爷今日回来,才特地过来的吧?自从我家姑爷走后。您可是很长时间没来和我们一起用餐了。”婉儿对站在门口的非花扯开一抹笑。
闻言,万俟宁脸色稍霁。
“是啊,万俟兄,好久不见。”非花对万俟宁淡淡拱了拱手。
“好久不见。”万俟宁起身,也对非花拱了拱手。
苏轻觉得气氛有点压抑,在最初的呆愣后,也起身,转身招呼非花。
“非哥哥,过来坐。”苏轻含笑邀请道。
“好。”非花淡淡一笑,走过去,在万俟冰身边坐下。
白佑也跟着他,在他和万俟冰之间卧下。
“佑佑,你来了。”万俟冰对身边的非花笑了笑,跳下椅子,去o白佑的头。
“唔——”白佑蹭了蹭万俟冰嫩白的小手,舒服地低鸣。
“婉儿姐,麻烦你……”苏轻转身正想吩咐婉儿再拿一副碗筷来。
却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苏姑娘,主上,我来送主上的碗筷和饭食。”
苏轻愣了一下,却听非花应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沐影端着托盘随着走了进来。
“主上,苏姑娘,万俟公子,请用。”沐影将一碗筷和几碟点心放到桌上后,对三人躬了躬身子。
“好,你下去吧。”非花一边拿起碗去盛锅中的瘦肉粥,一边对沐影轻声道。
“是,主上。”沐影带着托盘躬身退下。
“那婉儿姐你也去用饭吧,这里不用你伺候着了。”苏轻转头对立在一旁的婉儿。
最近一段时间。婉儿都是在房中和苏轻一起用餐的,现在有非花和万俟宁的加入,却是不便了。
“那小姐,姑爷,非公子,你们慢用,我也先下去了。”婉儿对苏轻和万俟宁躬身行了一礼,也退了出去。
屋中,众人开始用餐,气氛有点沉闷,只有餐具相碰时极轻的声音,偶尔还会听到万俟冰逗白佑的声音。早餐里没什么肉,所以众人并不喂白佑吃东西,只是卧在地上闭目养神。
早餐就这样在沉默中用完。
用完早餐后,稍事休息,万俟宁开口要检查两个孩子的课业和武艺。两个孩子也不推辞。
万俟宁将他们这段时间学过的东西询问了一遍,然后宁挑了几件课业上的问题问了问,发现二人学了很多东西。
然后,父子三人移到屋外,万俟宁开始考核二人的武艺,发现二人的武艺都精进不少。非花则坐在是桌旁把玩着手中的空茶杯。苏轻则和婉儿进竹林去练轻功。
非常满意的万俟宁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都是非花负责他们的课业和武艺。
听完两个孩子的报告。万俟宁心中一闷,他自己的孩子,不仅由仙魔洞的人养大,到头来,连教导之事,也要仰仗那个人。
敏锐的万俟非立刻就发现了万俟宁脸色的变化。
“爹,你怎么了?可是孩儿学得不好。”万俟非扯了扯万俟宁的袖子,问道。
“……没什么,爹只是觉得愧疚,没有亲自教你们。”万俟宁说了一半实话。
对这两个聪明的孩子,万俟宁从不打算用敷衍的态度对待。隐瞒了一些他心中的弯弯道道。依然将心中的实话说了出来。
“哦,爹不必在意,我和哥哥都知道爹有重要的事要做。”万俟冰扯了扯万俟宁的袖子,轻声道。
“乖孩子,爹以后一定亲自教导你们,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也要把教导你们的事放在第一位。”万俟宁蹲下==身,将两个孩子搂进怀中。
“好,爹。”万俟冰和万俟非齐声应道。
万俟宁搂着两个乖巧的孩子,想着如何再避免像这次的事件。为了孩子,为了整个万俟家,他不想再被动。
“爹,过会儿我带你去看娘送给我和哥哥的新礼物。”突然,万俟冰开心地仰头道。
万俟冰早就想把苏轻送给她的那些礼物给万俟宁看了,现在见万俟宁好像有点不开心,于是提出这个开心的话题。
“好。”万俟宁的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在京城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想,不知道苏轻还会送给两个孩子什么礼物。现在听两个孩子提起,他也非常好奇。
于是,万俟非和万俟冰就带着万俟宁去看他们收到的新礼物了。
一旁的非花见三人再次进屋,眼中闪过一抹落寞。如果那是他和灵儿的孩子,该多好。
屋里,万俟冰拿出一面玻璃小镜子、几个卡通布娃==娃,万俟非则拿出几个用木头汽车和手枪等物。虽然着几个东西都没什么实际用处,但是,对两个孩子来说,都是稀罕物。平日里可是玩得不亦乐乎的。
“爹,这是娘做的镜子。照的人可清楚了。”万俟冰将镜子举到万俟宁面前,万俟宁立刻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清晰无比的面容,“还有,这是布娃==娃,都是娘故事里的人物,这是白雪公主,这是孙悟空……”万俟冰又拿起几个布娃==娃一一介绍道,“哥哥,你也给爹介绍一下你的玩具。”
“爹,娘说这是汽车。”万俟非边说边拧了一下汽车dg上的突起,拿汽车竟然是开始在平滑的桌面上行走,“还有,爹,这是手枪,”万俟非又将圆形的铁珠放进手枪里,一按手柄处的一个突起,那铁珠竟然射了出去。
万俟宁都是惊奇不已。以前,虽然苏轻也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贩卖,但是,万俟非手里这两件有点复杂的东西他以前却是没用见过的。
看完两个孩子的新礼物后,万俟宁开始教两个孩子学习。上午学诗词,下午习武。习武时,非花也呆在一旁,不时出声指点。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小非和小冰的教导。”在两个孩子自行练习的当儿,万俟宁低声对非花道谢。
“不客气,这是我愿意的。”非花淡淡回道。
他心中本想,这是我心爱之人的孩子,我当然应该尽力,却不想与万俟宁起争执,而把心中想说的话咽下。
竹林里又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不同的是,苏轻不再呆在俩个孩子身边监督他们学习,而是自己忙着习武。
这日,习武归来的苏轻用过晚餐后,与两个孩子像往常一样爬上屋dg,一边看夕阳落下,一边讲故事。待夕阳落下后,温度开始变低,苏轻怕两个孩子受凉,于是决定回屋。
如往常一样,万俟非和万俟冰从屋dg一跃而下。见两个孩子跳下后,苏轻也如近日一般,一跃而下。
最近这段时间,她都会从屋dg跳一次,用声音大小检查自己的进步。非花、婉儿和俩个孩子对此早已习惯。而第一次见的万俟宁着实被吓了一跳,立刻起身掠了过去,去接跳下的苏轻。
“无碍。”“她可以。”非花和婉儿同时出声去拦,已是来不及。
万俟宁一把抱住从房dg跃下的苏轻,轻轻落地。
“灵儿,你没事吧?”万俟宁问完,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刚才听到非花和婉儿的阻拦来着。
“没事,”苏轻哭笑不得地望着一脸紧张地望着她的万俟宁,解释道,“我只是想检验一下的我的轻功有没有进步。”
“是啊,爹,娘的轻功已经很好了,可以从屋dg跳下的。”快嘴的万俟冰在一旁笑嘻嘻地解释道。
“哦。”万俟宁脸色一赧,将怀中的苏轻放下地,随即脸色一黯。
万俟宁发现,有很多重要的时刻,陪在苏轻身边的都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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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秋天和冬天很快过去,春天来临。
两个孩子的学业和武艺都飞快进步着,苏轻的轻功也进步飞速。非花和万俟宁也平静地相处着,连暗中较劲的事也好像很少发生。
三月初一,就在非花的生日就要到来之际,万俟宁再次接到了万俟家的信。巧合的是,同时接到信的还有苏轻。
一接到信,万俟宁的眉头就皱了一下,他知道,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家里不会送信到这里来。万俟宁避开苏轻,进屋看信。
“宁儿:九王爷前几日来信,说炎国领军进犯我国西北方,欲让你进京商议御敌之计。为父已经核实,情况属实。速归家。父笔”
苏轻则在竹林就打开了信,是陈浩南写给他的。
“灵姐:据探子来报,炎国领军进犯我国边境,声称要皇上将他们的敌人希尔滟交出。昨日,接到炎国大帅乌兰大人写给您的信,已经随信奉上。陈浩南笔”
苏轻皱了皱眉,又打开另一封信。
“万俟少夫人:吾王欲彻底铲除希尔滟,为我国利益,也为少夫人当日之仇,还望少夫人给予帮助。乌兰笔”
看完信,万俟宁和苏轻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们没想到,炎国竟然这么快就沉不住气,来攻打风国。而让万俟宁不解的是,即墨玥竟然还欲与他商议御敌之计,是信任他,还是因为他与炎国王上的特殊关系。
同时,竹林深处。非花闲闲靠在白佑身上,听着沐影的报告。
“……炎国口口声声要皇上交出希尔滟。主上,我估计万俟公子和苏姑娘会同时收到信,定是与炎国来犯有关。”沐影禀报完毕,躬身立着,等待着非花的指示。
非花半合着双眸,手指有一下每一下地抚==o着身边的白佑。
“继续去探。我要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希尔滟。”良久后,非花出声道。
“是。主上。”沐影恭敬应道。
“还有,注意万俟家的动静,我要知道他们会怎么做。”非花轻声道。
“是,主上。”沐影恭敬应道。
“下去吧。”非花淡淡道,然后合上双目。
“是。”沐影悄悄躬身离开。
当日,万俟宁就离开竹林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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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国京城,皇宫,午,御书房。
“皇兄,我觉得还是将希尔滟公主交给炎国吧,为了一个失势的公主,我们没必要和炎国开战。”即墨昱皱着眉头,望着同样满脸忧色的即墨昱。
他们当然不惧炎国,但是,能避免战争还是避免的好。
“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了希尔滟公主,他们明明是觊觎我国的大好河山。而且,如果我现在将希尔滟公主交给他们,岂不是代表我堂堂风国怕了他们炎国。”即墨昱冷哼一声,喊声道。
刚才早朝时,就是这种情况。大臣分成两派,有的说不能示弱,要迎战。有的说,还是议和的好。各执一词,吵得不亦乐乎。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堵死他们的借口,无论炎国还会不会继续进犯我国,对我们都是利大于弊的。皇兄,你想想,如果我们现在与炎国开战,我国将士就会认为,他们用鲜血保护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异国公主,士气如何可能高?!如果我们将希尔滟公主交给炎国后,他们还不退兵,那我国将士就是为保护国土而战,士气将会大振。”即墨玥恳切道。
“可是,我们不能向炎国示弱,让三国都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即墨昱的声音冰寒无比。
“可是……”即墨玥皱眉,他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比起让风国陷入战乱来说,这个恐怕是最好的办法。
“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即墨昱皱着眉,喃喃问道,像在问即墨玥,却更像是在问自己。
两全其美?!突然,一道亮光,在即墨玥脑中闪过,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皇兄,希尔滟,我们把她交给万俟少夫人,可好?”即墨玥一脸兴奋地望向即墨昱。
“哦?”即墨昱挑了一下眉。望向即墨玥,双眼闪过兴味和惊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炎国之所以会攻打雪国,就是受万俟少夫人之邀,现在,我们把希尔滟交给万俟少夫人,一来可以平息万俟家一直以来的怨气,二来,可以让万俟少夫人与炎国交涉,如炎国愿意退兵更好,如若不愿,我们也不再被动。因为,希尔滟毕竟是曾是万俟家的媳妇,也是当年逼万俟少夫人掉崖的罪魁祸首,把她交给万俟家的处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无论从与万俟少夫人的私情来说,还是从大义来说,炎国都无话可说。对国内的将士也好交代。”即墨玥缓声分析道。
“如你这般说,那朕的面子又往哪里摆?难道要朕向万俟家示弱不成?”即墨昱皱眉,声音也越发冰寒。
“皇兄……”即墨玥呐呐唤了一声。不知该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