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娆虽同燕望欢没什么交情,却也见不得况天工如此行径。
赶在大婚当日,到婚房里来闹事。
这哪里是个皇子该有的行径?
简直比地痞流氓,都还要不如。
曹娆一脸愤慨,骂了一句还不够,再次道:
“我还真不知道,你竟是个如此脾气?他在大婚当日上门,给你找不好看了,你还好声好气的对他做什么?就该直接禀告到皇上面前去,让他好好吃点苦头!”
见她一副气急的模样。
燕望欢不由笑了,温声道:
“多谢曹姑娘了挂心,倒是我思虑不周全了。”
曹娆面色一红,避了燕望欢的视线,轻声嘟囔了句:
“我哪有挂心什么?”
“望欢,可要我去找元北他们,去瞧一眼二皇子?”
于素秋走到门前看了几眼。
虽不见了况天工的影子,但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担心他等下再过来闹事。
毕竟有个皇子的身份背在身上。
让她们想要阻止。
都不大容易。
“不用。”燕望欢敲了敲发麻的腿,嗓音越发轻了下去,“二皇子此时正忙着,已没空在过来中麻烦了。”
白芷和曹娆都不解她的意思,只以为况天工喝醉了酒,被带下去休息了,所以才没空再过来找事。
只有于素秋。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但她也不敢多说,只能压下心底浮起的不安,随意点了点头。
暮色渐落。
前院传来的喧闹声,终有了渐散的意思。
于素秋估算着时辰差不多,连忙将房内重新整理了一番,然后让汾月为燕望欢重新涂好口脂,连带着鬓角的碎发,都被重新梳理了一番。
等到一切拾当好。
于素秋又仔仔细细的将一切回想了一番。
确定了一切都未被忘下,她才道:
“时辰差不多,我也该回府去了。”
燕望欢撩起盖头的一角,想着面前这个多日以来,为她的婚事劳心
劳力的女子,郑重一点头,道:
“多谢大嫂。”
“你谢我做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且本该是我来谢谢你的。”
于素秋低叹一声。
心里浮起一阵阵难言的滋味。
这些时日以来。
她对燕望欢从堤防到戒备,再至仇视谋害。
经历了无数。
于素秋才终于知晓。
燕望欢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将她当做为仇敌。
甚至连外头那些造起来的谣言,能够被很快平息下来,其中都有着她的一份功劳。
“你明日还要进宫拜见皇上,晚些睡下之前,得需用些饭食,免得明个起来头昏。”
于素秋走到门前,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燕望欢的一眼,之后又道:
“之后若是有空闲,时常回去家里面看看,爹娘和兄长还有我,都盼着能经常看到你。”
燕望欢颔首颔首。
“望欢记下了。”
等着于素秋离开后,房内便只剩下了锦玉汾月。
汾月将门关的严实了些,回头向燕望欢道:
“少夫人这番话,说的倒是真心诚意的。”
“我现已离开陈家,同她再无冤仇。”
燕望欢坐了小半日,后腰酸的厉害,她正要去柔,一旁忽伸出一只手来,为她轻按着腰。
锦玉半靠在床头。
撞见燕望欢的眸光。
她勾了勾唇角,轻声道:
“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嫁给了她。”
“很惊讶?”
“确实。”锦玉没有丝毫顾及,大大方方点个头,道:“以你们的身份,能走在今日,简直比天方夜谭都不为过。”
靖楚的郡主同大况的皇子。
除了生死仇敌外,锦玉甚至想不出想不出其他的论调。
然而他们却度过了重重磨难。
最终光明正大的,走到了一起。
“若我现在想问你如何打算,可是煞风景了一些?”
锦玉长吐了口气,话音一落,就看到汾月回过头,正没好气地瞪着她
。
她也不在意。
只定定地注视着燕望欢,妄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
但燕望欢却是笑了。
她那里能不明白,锦玉真正所在意的是些什么。
“只要你还愿意,无论我去到哪里,身在何处,都不会留你一人。”
锦玉似有短暂的出神。
不过很快。
她面上的神情柔了下来。
“怪好看的。”
锦玉抬起手,轻轻碰过燕望欢的面颊,她说:
“比什么燕唤喜,什么曹娆,都要美多了。”
“真是难得能从你口中说出这些话来,还真是怪让人惊讶的。”
汾月颇有些惊讶的打量过锦玉一番,还想在说些什么,门外已经传开了脚步声。
估摸着。
是况铮到了。
她连忙将到了嘴边的话压下去,催促着锦玉离开。
“快点,该走了。”
锦玉点点头。
临踏出门之前,她回头看了燕望欢一眼,叫她似火般的影子,被笼罩在烛光落下的暖芒当中。
虽有盖头遮挡,看不清模样,然在锦玉看来,却连世间最美的女子,都不如此时的燕望欢,来的更加动人。
对这个赋予了他活下去的意义的女子,锦玉张了张口,轻声道:
“恭喜。”
她的嗓音太轻。
又在下一刻,就被汾月拽出了门。
燕望欢并未听得她说了些什么。
当房门再次被开启。
带着一身淡薄醉气的况铮,踏入了房门。
他喝了不少酒,意识却仍是清醒着的,一双黑眸灼灼,当看到坐在床上的燕望欢时,呼吸才乱了节奏。
终于。
况铮等到了这一天。
光明正大。
明媒正娶。
况铮终于娶到了他年少时心心念念的女子。
他们一同经历过太多。
自生死地狱当中挣扎而出。
才得以牵住了彼此的手。
“望欢”
况铮念出她的名讳。
眸光虔诚又缠绵。
他从不认为世间真有神佛的存在。
况铮的信奉和爱念。
已全数送给了燕望欢。
盖头被撩起一角。
燕望欢得以见了光,唇角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她对着站在身前的男子,轻轻一笑。
她道:
“夫君。”
这称呼离口的一瞬间。
况铮从心口到指尖,都跟着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强烈到近乎沸腾的爱意充斥在胸膛。
他尽力克制着躁动的呼吸。
喃喃道:
“夫人”
被他满怀柔情的眼眸注视,燕望欢不由再次笑了一声。
“还真是有些别扭。”
直到此时。
她坐在婚房内。
看着自己的夫君。
才后知后觉,察见了一阵难言的滋味。
泛着些许酸涩。
但更多的。
还是腻到了心窝里的甜味。
“我真怕,此时是做梦。”
况铮低叹一声。
将盖头放置在了一旁,他缓缓伸出手,触上了燕望欢的面颊。
指尖感到一阵温热的柔嫩。
她侧过头,将面颊靠在了况铮掌心。
“我在这儿。”
况铮不由笑了。
他去桌前倒了合卺酒,送到燕望欢面前,道:
“在靖楚时,我做梦都盼着,能牵着你的手走在阳光下。”
酒液荡起数道涟漪。
从倒影当中。
燕望欢看到了她和况铮的模样。
她接过了酒杯,当他们腕心相贴,杯口已被送至了唇边时,况铮听见她道:
“你做到了。”
烈酒入喉。
却是比之前喝的所有,都要来的醉人。
况铮按照习俗,将酒盏丢在床下,又将铺了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都扫到了一旁。
红烛已燃至一半。
窗外名月高悬。
婚房内一片寂静。
况铮即在年少,独自一人站在靖楚朝臣,面对着环饲的豺狼虎豹时,都不如此时来的紧张、
酒气在房内发酵的愈发热烈。
他半跪在燕望欢面前,指尖压上一根金钗,然后轻轻一拽。
墨发散乱。
燕望
欢俯身上前,吻上了况铮的薄唇。
一夜缠绵。
自有万种旖旎无限。
翌日。
晨光还未彻底亮起。
汾月就已经迈着轻巧的步子,赶到了门口。
她没敢擅入。
正在门口候着,就见真阳自远处匆匆而来,还带着满面的焦色,仿若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急事一般。
“嘘!”
担心他毛毛躁躁,吵醒了燕望欢,汾月连忙瞪过去一眼,道:
“什么天大的事,也得等了主子醒来再说,你若是有空闲,就到厨房去,让他们准备着将米粥下锅,主子昨天几乎没用什么东西,太油腻的定然吃不下。”
真阳嘴还没张开。
就被汾月推了活计到身上。
他颇有些不耐,只能压低了声响,在汾月耳旁说了一句什么。
汾月听完,只是微微颔首,然后道:
“不是还没醒吗?让她先继续睡下去,一切等到主子醒来之后再说。”
“没问题吗?”真阳咂了咂嘴,有些担忧地道:“这若是万一,那人先一步醒来的话,岂不是有麻烦了?”
“主子说了,不会。”
汾月摇了摇头。
话虽简单。
然带上了燕望欢的名讳。
却让真阳立刻信服。
他也跟着站在了汾月身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道:
“可算能每日见到主子了,这虽时日不长,但我每日都可想着你们了。”
“不是还有锦玉在你身边?”
“她那暴脾气。”真阳撇了撇嘴,左右张望了一圈,生怕被谁给发现似的,他压低声响,窃笑着道了一句:“再者,你当以为锦玉不想主子吗?她几乎每日都在念叨着主子,能时时刻刻到主子,她怕不是比我还要高兴呢。”
汾月唇角微颤,似想要挑起一抹笑来。
然就在此时。
房门内传来一阵碎响。
汾月还哪有心思去顾及真阳,连忙推门走了进去,低声道:
“主子,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