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了半天。
燕丞相可终于,说到了他想要知晓的正题上。
燕望欢在后宫的位置越高。
他的地位,自然也就跟着越稳固。
正值新皇登基。
不知多少的老臣,此刻都是心里惴惴不安。
生怕皇上算起了旧账。
将过往的种种。
都一并念找起来。
“这”
燕望欢声音一顿,眼见着燕丞相面色发紧,她才笑着道了句:
“皇上说,这靖楚繁华,一人独享终究是寡淡了些。”
燕丞相一愣。
他是多机警的狐狸。
在人心揣度上,就连活了两辈子的燕望欢,许是都比不及燕丞相。
这番云里雾里的话旁人听不清楚。
但换成燕丞相。
自是瞬间。
便通晓了楚玉的意思。
他苍老的面上,登时浮起了一抹喜色。
连脱出而出的声响,都带上了几分难掩的激动。
“好很好!”
燕丞相的本意,是培养模样出众的燕唤喜,以她的出身长相,足以登上凤位。
但没想到。
最后怕上那个位置的。
竟然是燕望欢!
且楚玉对她,可是特别的很。
“等你日后进了宫,定要好生伺候皇上。”
燕丞相起了身,快步走到燕望欢的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道:
“望欢,这一众的子女当中,唯独你是最像我的,聪明又最为警惕。等到进宫之后,定要将你这些聪明,都用在服侍皇上的身上,切莫要往旁处去走,你可记住了?”
燕望欢低下头,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记住了。”
她嗓音平缓。
不管是对燕丞相的话,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都没有半点的在意。
燕丞相倒是开怀,竟是又继续说了下去。
“皇上此时待你特别,是因着你同皇上之间,存着过往的情分,但帝王之爱,注定不是给一个女子的。”
他说
到这。
燕望欢才终于看过去一眼。
倒是没想到。
这燕丞相对后宫,都是了解不少。
且他说的毫无错处。
帝王之爱本就不是予给某个女子的。
甚至整个后宫。
都不过。
是用来传宗接代,或是消遣逗闷子的用具而已。
“比你年轻且模样好的女子,很快就会占据整个后宫,你要做的,就是牢牢把住自己的位置!”
“莫要醋,也莫要胡闹。”
“你座下的位置,就是你最大的保障!”
燕丞相还在继续说下去。
燕望欢虽是未听,也都一一应承下了。
等到燕丞相说的口干舌燥时,她还递了一杯茶过去。
难得他有这般开心之时。
可得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
不然
等到结束时。
可就连追悔莫及的空闲,都是没有了。
燕丞相喝了口茶,脸上的喜色渐渐消退了下去,他看了燕望欢一会儿,忽然露出了一副神伤的模样,道:
“望欢,你性子随我,但是模样,倒是和你的母亲,有三分的想象。”
燕望欢正去拿茶杯的动作一顿。
但很快。
就又将茶杯,自然地捧进了掌心当中。
吹拂着飘起的茶叶,燕望欢扫过燕丞相一眼,问:
“爹为何,会忽然说起这个?”
“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燕丞相摇头苦笑,如同追忆往昔一般,眼里溢出一抹悲色,道:
“若非大夫人,我同你的娘,定能琴瑟和鸣,你也不必从小长在外面,受这些的苦楚。”
“是吗?”
燕望欢垂下眼。
她仍在自顾自的喝着茶。
像是浑然,没有被燕丞相的言语影响到般。
唯有燕望欢自己知晓。
她得是用了多少的意志力。
才能让燕丞相在她面前,继续说这些不知羞耻的话!
全都将责任推到大夫人的身上去。
还真是轻松。
“你打小受了不
少苦,爹以后,定是会好好补偿你的!”
燕丞相叹息一声,面上悲色更浓。
“那就谢谢爹了。”
燕望欢起了身,向着燕丞相行了一礼,道:
“我这身子,才刚刚好了一些,还得按时按点用了药。”
“那就快些回去吧!”
此时的她,可当真是被燕丞相无比的在意宠爱。
生怕燕望欢有个三长两短。
影响了进宫。
但这算个什么东西?
亲情?
不如讲是互利互惠还差不多。
燕丞相将燕望欢亲自送到了门口。
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才转身回了书房。
被注视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
燕望欢长出了口气,藏在眼底的冷意终于一点点翻了上来。
她难得有这般动怒之时。
那副神情。
让汾月都是一惊。
“主子,你这是”
“去通知葛小青一声。”燕望欢闭上眼,语气陡然间沉了不少,“明晚就动手!”
“这么急?”
汾月虽有些惊。
但看到燕望欢脸色,还是立刻点了头。
距离她们离开靖楚的时间,已是越来越近了。
还未处理干净的东西,也可以放手大胆些。
无需再顾忌太多。
才一回了院。
从胡便迎了上来。
他面色颇有些古怪,一加燕望欢,便道:
“皇上差人,送了个东西过来。”
“东西?”
“一个木头箱子,但是”
从胡声音一顿。
难得露出了副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
汾月倒是有些好奇,先一步跑回了房间。
但当她看到从皇宫送来的箱子,竟也是有了几分惊讶。
燕望欢走进门。
只见一个方方正正的红木箱,放在房间中央。
乍一瞧。
这红木箱的作用,算是颇为精致了。
用的木料,也颇为不错。
但奇怪的是。
这红木箱,居然在动?!
闷响不停传来。
汾月伸手在上前敲打了
两下,一脸疑惑地问:
“皇上不会送了主子一只宠物吧?看这个大小,估计是只狗了。”
“打开看看。”
“是。”
应了一声,汾月侧过身,抬手掀开了箱子。
一看到箱子里面的景象。
不只是汾月从胡。
就连燕望欢,都是一愣。
红木箱子里面,竟装着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办法,女人的身体被硬生生挤在了,这不算宽大的红木箱中。
她蜷成一团。
身上一丝不挂。
黑发散乱,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模样。
似是感受到了光亮。
女人猛地提起头,美眸中流出一抹哀求的神情,嘴里也不停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汾月瞪大了眼,忍不住惊呼道:
“虞妃?”
最近事忙。
连汾月都已经好长时间,没想起过虞怜锦这个人了。
却没有想到。
会在楚玉送来的红木箱里,再次见到虞怜锦。
“她没练过缩骨功,被硬挤在箱子里,应该断了不少根骨头。”
从胡只扫过一眼,便别开了头。
现在的虞怜锦,已经不存任何危害了。
除了那张仍然美丽的脸。
她身上的关节,都已经变了形。
此时将她从箱子里取出来,就能看到,虞怜锦已经不成人形的身体。
“都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活着,楚玉还真狠。”
汾月感慨一声,又问;
“主子,可要给她拿出来?虽然拿出来,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
虞怜锦瞪大了眼,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已经将她折磨的要发疯,现在又看清燕望欢的脸,更是眼前发黑。
燕望欢怎么可能会救她?
怕不是。
会让她死的更快一些。
“让虞妃娘娘开口。”
燕望欢发了话。
而汾月,也立刻动手,从虞怜锦的口中拿出了布巾。
她终于能重新发出声音,立刻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你
你”
虞怜锦紧盯着燕望欢,那张仍然倾国倾城的脸上,一片的狐疑之色。
“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她嗓子哑的厉害。
既是痛苦。
也存着几分恐惧。
虞怜锦甚至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在一觉之前,她还身处在自己的寝宫当中。
谁知道着一睁眼睛。
眼前的人,就变成了燕望欢。
“做什么?”
燕望欢轻笑了一声,颇有些新奇的来回扫了虞怜锦一番,道:
“从胡,你来告诉虞妃娘娘,现在是个什么境况。”
“这红木箱,是皇上方才差人送来,说是给郡主的礼物。”
从胡的声线很平。
但那低沉漠然的嗓音。
却让虞怜锦狠狠打了个寒颤。
“七七皇子?”
“现在可不能称呼为七皇子了,要叫皇上。”
汾月为燕望欢拽了一把椅子过来,她坐在红木箱前,端着茶杯,继续同虞怜锦道:
“对了,不知虞妃娘娘,可知晓八皇子的消息?”
一提到楚霁。
虞怜锦原本空茫的眼,瞬间被惊慌占满。
“八皇子怎么了?他怎么样子了?燕望欢,你倒是说话啊!”
她果真是不知晓。
一提到楚霁。
便如疯魔了一般。
甚至连疼都给忘记了。
竟是从红木箱里,艰难的伸出一直手,想要去拽燕望欢。
“可笑。”
汾月嗤了一声。
只轻轻一扫,便听一声极为脆亮的声响传来。
虞怜锦手臂的骨头,就这么被汾月折断。
断骨之痛。
钻心入肺。
虞怜锦的眼在瞬间红了个彻底。
但即使如此。
她居然还在惦念着楚霁。
“燕望欢,你告诉我告诉我八皇子到底怎么样了?”
“你对楚霁,还真是一片痴心不假啊。”
燕望欢喟叹一声。
却是笑了。
她将茶杯递给汾月,淡淡道:
“可惜,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