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燕望欢上前一步,捂了六公主的嘴,低声道:
“隔墙有耳,万万不可擅言!”
六公主也回过神来。
知晓刚才的言论,属实是过界了些,若是被有心人听得,落到皇上耳朵里,指不定要被虞怜锦拿住话头,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她冷哼一声,虽是不再言语,但眼中怒色却是半分不减。
“现在我向父皇求情,都是没了用处,怕是七皇兄开口,境况也会同我相差不多。”
“你无需再多言。”燕望欢摇了摇头,眸光扫过周围,语气愈发的轻缓,“我已是有办法。”
“当真?虞怜锦是故意要针对你,定不会只单单如此的,你可想好,要万万小心着!”
“我心里有数。”
听到燕望欢如此言说,六公主才勉强算是放下了心。
她迈开步子,心里面揣着的事情太多,连方向都没有去瞧,只胡乱寻了条路。
“你方才可注意到了?父皇被那虞怜锦哄的,连母后的颜面,都是不顾了。”
燕望欢微微颔首,道:“皇后娘娘可是好生气恼。”
“是啊,打从虞怜锦进宫之后,这后宫里面,就没安生过,不只是母后,连那些嫔妃,都要被虞怜锦给气疯了。”
六公主冷笑一声,眼中有寒芒一闪而过。
她原是想要看热闹的。
毕竟皇家情谊淡薄。
连她和皇后之间,也没多少母女间的孺慕之情。
但虞怜锦闹到燕望欢身上,属实是惹了六公主的不快。
“得想个办法,收拾掉那虞怜锦。”
六公主沉吟了片刻,余光扫了一眼燕望欢,道:
“不然,有她在皇宫里面,指不定哪天就哄着父皇,用什么阴险的法子,索了你的性命了。”
燕望欢先是一怔。
知晓六公主的恼和忧,竟都是因由着她。
她轻笑了一声,再次望向六公主时,眉眼间的神情,已是柔和了不少。
“公主这
般惦记,我感激不尽。”
“谁惦记你?”六公主一挥袖摆,昂着头,冷哼一声,道:“本公主,不过是看虞怜锦那妖妃,很是不顺眼罢了,少向自己脸上贴金,这同你可没什么关系!”
“公主如此说,我也就放心了。”
六公主瞪大了眼,“什么放心?”
“若是欠下公主人情,可是不大好还的。”
“你”
她说不过燕望欢。
整个京城都出了名的牙尖嘴利,在此时却变成了笨嘴拙舌。
六公主虽然嘴上不愿承认,但她之所以收拾虞怜锦,确实是为了燕望欢。
但此时一被否认。
她心里面又气闷的很。
声也不吭,一张俏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等要重新回到宴席当中,燕望欢的眸光一扫,见六公主的眉仍是皱着,她摇头浅笑,道:
“我胡说的,六公主的心意,望欢收下了。”
六公主唇角一挑。
原本阴沉沉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她强压住眼底的喜色,下颌一扬,傲然道:
“谅你还算懂事!”
燕望欢和六公主说着话,时辰已经过去了不少。
跟在六公主身后的宫女上前一步,道:
“公主,该回去了。”
六公主才刚好转的心情,因这一句话,顿时散了不少。
她瞪了宫女一眼,又转头望向燕望欢。
花瓣一般的唇微微翕动了两下。
她的眼眸当中,似是蕴藏了千言万语。
但到最后。
却只说出了一句。
“小心。”
“我知晓。”
燕望欢应了一声,伸手搀了六公主,和她一同向着来路回往。
离着宴席越近,耳畔嘈杂的声响便越重。
眼看就要进了门。
一宫女手捧着酒壶,从侧门匆匆走了出来。
她低垂着头。
脚步迈的又太急。
并未注意着燕望欢和六公主。
等到一头撞在了燕望欢的身上,才回过神,一脸惶恐的跪倒在地。
“奴婢该死
奴婢该死!”
六公主瞪大了眼,瞧了一眼燕望欢,怒道:
“好你个狗奴才,眼睛瞎了是不是?给本公主”
“没事的。”
燕望欢摇了摇头。
视线扫过落在地上的酒壶,那里面干干净净,已是连一滴酒都没有了。
六公主侧眸一扫,见她身上并未沾染到脏污,才冷着脸点点头,道:
“滚下去领二十个板子,再有下一次,本公主就抽了你的骨头当板子!”
那宫女打了个哆嗦,喏喏应了一声,捡起滚到一边的酒壶,紧忙着跑开了。
燕望欢瞧着她的背影,眉却微微皱起了起来。
六公主注意到她的晃神,问:
“怎么了?我也觉着二十板子太轻,不然还是把她的骨头抽出去,当成板子用吧!”
“她的骨头有什么好的。”
燕望欢轻笑了声,摇头道:
“没什么,回去吧。”
酒已过半。
皇上面上的醉态,已是更重了几分,却还在接着虞怜锦递来的酒。
她唇角噙笑,似再同皇上低声说着什么悄悄话。
哄的皇上笑声连连。
一见到燕望欢,虞怜锦顿时眼睛一亮。
她放下酒杯,向着方阁使了个眼色。
方阁立刻会意。
连忙起了身,走到正中央,朗声笑道:
“皇上,微臣家里的奴才,已将那恶犬送了过来。”
“哦?”
皇上抬了眼。
在一片朦胧当中,瞧见了方阁并不真切的影子。
“皇上,方才说好的,要请长平郡主,来帮忙训一训他家的狗,若是驯服了,皇上可要给郡主赏呢。”
虞怜锦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眼光扫过燕望欢,她柔着嗓子,再次道:
“臣妾当真好奇的很,郡主该如何,驯服那条不听话的狗。”
“爱妃想看,就看。”
皇上大手一挥,下了吩咐道:
“把那条畜生,牵上来吧。”
“遵旨!”
方阁立刻应了声,余光扫过燕望欢,他
向后连退几步,将正中央的位置让了出来。
随着犬吠声传入耳中。
一条被粗铁链拴着脖子的黑狗,被拽到了宴席当中。
当瞧清黑狗的模样。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脸色一变。
说是一条狗,却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长得如老虎一般大小。
它全身皆为墨色,不见一根杂毛,双眼赤红,带着叫人看了都怕的凶戾。
连负责牵着狗的太监,都是一脸的恐惧,生怕这畜生发起疯来,在这宴席里闹出什么事。
方阁瞧着着黑狗,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目光移至燕望欢的身上,他鞠下身,客客气气地道了句:
“如此,可就麻烦郡主了,也请郡主千万小心,这畜生咬起人来,可是不松口的。”
他明面上,瞧着是在提点燕望欢。
但那语气里透出的深意,却怎都带出了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黑狗狂吠不止。
却不知为何,那双赤红的眼,只向着燕望欢的方向。
“胡闹!”
皇后被黑狗吓了一跳,当即沉了脸,不悦道:
“皇上,这畜生凶得很,若是制不住,伤了谁的话”
她的话还未说完,竟被虞怜锦毫不客气地打断:
“皇后娘娘,我靖楚的文武百官都在这里,难道还不控制不住一条狗了,皇后太多心了。”
她斜眼瞧着皇后。
美眸当中,一片的嘲弄之色。
虞怜锦竟连遮掩都懒得。
直接同皇后明目张胆的做起了对。
皇后自是大怒。
然皇上却又站在虞怜锦的那头,笑道:
“朕的靖楚,能人无数,难道还能连一只狗,都制服不了?皇后就安下心,好生瞧着这一场戏吧。”
“皇上!”
皇后加重了音量。
然而皇上,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娇笑着的虞怜锦引了过去。
似是察觉到了皇后的视线。
虞怜锦抬了眼,甩过去一个颇为自得
的眼神。
皇后?
一介虚名罢了。
什么母仪天下,还不是要看她的脸色。
虞怜锦心情大好。
她居高临下的望向燕望欢,心里的不屑,也跟着水涨船高。
连皇后娘娘都不是她的对手。
更何况。
是一个小小的长平郡主了。
恶犬都已经被送到了宴席之中,那庞大的体型,以及沿着嘴角不停落下的涎水,都让一种女眷尖叫连连。
连六公主也变了脸色。
她想要起身,赶到燕望欢的身边。
却被一个眼神止住。
燕望欢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示意六公主留在原地便好,而后,便同侯在一旁的太监道:
“劳驾,我要一些净肉,以及一条长鞭,再有一柄刀。”
那太监哪里被这般客气过,正要应声,但反应了下,还是紧忙望向了龙椅。
皇上微微颔首,苍老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笑意,道:
“看来,长平郡主是又有法子了,给她拿来。”
太监应了一声。
没过多大一会儿,便将燕望欢要的东西,全都搬上了宴席。
装满了净肉的木桶,皮革搓出来的长鞭,以及一柄,泛着寒芒的匕首。
燕望欢扫了一圈,也不多言。
她缓步上前。
距离黑狗已是越来越近。
已经到了足够瞧清,黑狗眼中饥饿凶光。
也不知道。
它已经被饿了多久了。
看着燕望欢的眼神,犹如看着正在行走的食物一般。
周遭有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无数惶恐的目光,落在燕望欢的身上。
他们都不知晓。
她到底是哪来的胆子。
敢如此去做。
莫非是不怕死的吗?
“倒是条好狗。”
燕望欢再次上前。
同黑狗之间的距离,只剩三步左右。
她抬起手,正要去拿肉,就听一声尖叫响起。
那牵着黑狗的太监,好似忽然没了力气般,手下一松,那黑狗便如脱缰野马一般,向着燕望欢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