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前来开门的人,是白汝嫣。
她一见到燕望欢,眉宇当中顿闪过一抹慌乱。
回头向房内瞥了一眼,白汝嫣紧着低声道:
“我方才,已经多次求过七皇子妃,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许辛夷回去!”
她抿着唇。
眼中尽是难安之色。
等一抬了眸,见了辛夷的尸体,更是脸色惨白,娇躯晃了晃,险些要直接昏倒过去一般。
带着寒意的视线扫过白汝嫣,燕望欢道:
“既然如此,就帮我请七皇子妃一见。”
“是。”
白汝嫣连忙应了一声。
她才转过身,燕望欢便已迈过了门槛。
而楚玉,亦是随在她的身后,脸色同样难看的紧。
他一直在府。
竟全然不知晓,辛夷前来这一事。
但此时闹成了这个样子。
却是他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关系。
“望欢”
楚玉叹息一声。
走到燕望欢身边,低声道:
“此事,我实在是不知晓,你切莫要难过,我定然给你一个”
“无需多说。”
燕望欢摇了摇头,止了楚玉的话头,她抬了眸,死水一般沉凝的双目定定望着他,道:
“殿下想给我一个交代?难不成,是不需秦侍郎的支持了?秦依澜若是死了,失了支持是小,反目成仇才是最大。”
若是换成平常。
楚玉怕不是要将这话,以为是燕望欢给他的提点。
但换在此时此刻。
他怎去听,都能品出她言语当中的讥讽。
秦侍郎的那条线,楚玉是无论如何,都断不得。
而他也绝对不能离了燕望欢相助。
还当真是左右为难。
楚玉皱紧了眉。
他越是困扰,便越恨起了秦依澜。
自她进了门后,当真是一点的安生,都未曾带过来。
“殿下?”
秦依澜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内室。
她仍是满面的憔悴。
似是刚从沉眠当中醒来,她的眼里还悬着一抹化不开的倦意。
“这外面风雪这么大,殿下怎还来了?”
秦依澜一把推开了婢女,撑着软绵绵的步调,快步赶到了楚玉身边。
她这时才看到燕望欢,当即撇了撇嘴,全当未瞧见一般,只眼底流出一抹嫌恶之情。
“我为何来,你还不知晓?”
楚玉冷笑一声。
那张素来温润的面孔之上,浮起清晰的怒色。
他抬起手,重重掌打上秦依澜的面颊。
啪!
一声脆响。
秦依澜应声倒地。
她捂着火辣发痛的面颊,半晌都未能回过神来。
楚玉居然打了她?
还是当着燕望欢的面儿!
“殿下!”
凄厉的尖叫闯出唇齿,秦依澜猛地抬起头,红着眼吼道:
“为何啊?妾身对殿下一心一意,殿下就为了燕望欢这个女人打我吗?”
“居然以为是为了我?”燕望欢轻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望着秦依澜,以赞赏一般的口吻,缓缓道:“七皇子妃,你果真聪慧,望欢佩服。”
秦依澜哪里听得懂她的话。
全部的注意,此时都在楚玉的身上。
吐出口的嗓音,也是越发的悲戚。
“殿下,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殿下要如此折辱才够!”
秦依澜再也忍耐不住,泪滚了满面,她仍趴在地上,顶着一头乱发,吼道:
“我不过就是想要折腾她一次罢了!但那又如何啊?不过是走一段路,难道还能死人的吗?”
“奴婢的命,在高贵如七皇子妃的眼中,自然算不得命。”
燕望欢弯下身,同秦依澜四目相对,轻声又道:
“但辛夷同我来讲,并非是奴婢,而是比亲人还要亲上几分的姐妹。”
秦依澜一愣,她瞪大了眼睛,望向沉着脸的楚玉,道: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殿下,我不知晓啊
!什么辛夷?我从来都没见过”
估摸着时机差不多,白汝嫣忽然开了口,捏着娇柔婉转的嗓子,细声细语地道:
“之前从丞相府赶来,等在七皇子妃门口的奴婢,便是辛夷了。”
“她她怎么了?”
秦依澜满面茫然。
她哪里知晓,都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谁能想到,当睁开眼时,连天都变了。
白汝嫣叹息一声,以余光瞄着楚玉,道:
“她死了。”
“死了?”秦依澜一愣,但紧接着,她终于算是反应了过来,“她死了?同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让她走了啊!她一个奴婢,我为难的话,岂不是丢了我自己的身份!”
她话说的极快。
视线不停来回晃动着。
引着发间的珠翠,都撞出了叮当的声响。
见着楚玉一副并未相信的模样,秦依澜连忙道:
“殿下,妾身不敢说谎!我吩咐了白汝嫣,让她叫那奴婢离开”
“七皇子妃!”
白汝嫣也是急了,她连忙跪在地上,同楚玉及燕望欢道:
“殿下,郡主,七皇子妃只让我在这里看着炭盆,从未有让我去叫辛夷离开!我还几次,都想要去为辛夷求情,可是可是七皇子妃的婢女,却说七皇子妃已经休息了,怎都不让我见,我也没有办法啊”
“你说谎!”
秦依澜尖叫一声。
望着白汝嫣的眼神当中,满是惊怒之意。
“你这贱人,居然敢陷害我!”
“我我”
白汝嫣似是怕极了她。
解释的话,都已经到了唇边,却因着秦依澜凶狠的视线,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你还装是不是?”
事都已经至此,秦依澜哪里还能不清楚,她是被摆了一道。
只是她确实没想到。
平时在她身边伏低做小,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白汝
嫣,竟有这个胆子。
真是好毒的心肠!
“殿下!”
秦依澜膝行着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楚玉的袍角,她昂着头,顶着一双盛满凄苦的眼,道:
“我承认,我确实是气你对燕望欢过于的在意,我心里不忿,便向着要折腾她一遭,让她在风雪里走一走,最好害个病什么的。可底下的人前去送信,却说燕望欢并不在府,只带了一个奴婢来回话。”
她声音一顿,夹杂了怒很的眼神瞥过燕望欢,再次道:
“我哪里会自降身份,去为难一个奴婢?便早早就让她离开了,谁知晓”
“七皇子妃”
白汝嫣还想要打断秦依澜的话,却被狠狠一眼瞪了过去。
“你莫要忘了,我现在还是七皇子妃,轮不到你爬到我头上来!”
“是。”
白汝嫣连忙低下头,只眼中悄然划过一抹凶光。
不再理会旁人,秦依澜只望着楚玉,道:
“殿下,依澜所说的句句为真,不敢有半句的假话,来欺瞒殿下”
她字字泣血。
每一句话,都不似假语。
然而楚玉却仍是面无表情。
只垂着眼,以一种极为冷漠的视线,望着秦依澜。
她方才所说的这些。
他连一个字,都不曾相信。
“秦依澜,你也该受到点教训了。”
楚玉只道了这一句。
却打碎了秦依澜所有的期待。
眼中只剩一片空茫。
她身体一颤,拽着楚玉衣摆的手指,渐渐失去了力气。
“殿下”
蕴着绝望的嗓音离了口。
秦依澜却无法阻止,楚玉渐渐远去的脚步。
他冷漠的眼神,在她的心上刺出无数个血淋淋的伤口。
为何?
为何楚玉,将连她的一句解释,都听不得耳中。
秦依澜心死如灰。
燕望欢望了她一会儿,又将视线,落到了白汝嫣的身上。
白汝嫣并
未注意到她的目光。
她只在注意着楚玉。
黑眸当中,沉着清晰的情意。
“你真该庆幸,你有一个好的父亲,不过即使如此”
燕望欢轻叹了一声。
她掐住秦依澜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
燕望欢轻笑了一声,道:
“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了。”
一阵莫名的冷意袭上心头。
秦依澜打了个寒颤。
她望着燕望欢漆黑的双眸,既是恐惧,又感慌乱。
这并非是威胁。
燕望欢是真的想要杀了。
即使她有一个秦侍郎父亲,又有七皇子妃的身份,亦是无法护身。
这些虚名。
在燕望欢眼中,可谓是一无是处。
秦依澜连牙关都在打颤。
她忽然之间冷的厉害。
仿是被困在的门外的冰雪,在这一瞬间,全都击打在了她的身上。
“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我杀了你之前,杀了我。”
燕望欢松了手,指尖点在秦依澜的肩头,轻轻敲打了两下,道:
“我很希望你成功,七皇子妃。”
她直起身,再不去看秦依澜一眼,转身便要离去。
白汝嫣犹豫了下。
还是随在了燕望欢的身后。
她似是有话要说,但一瞧见门外的楚玉,连忙噤了声,只低头站在一旁,再不做半分的言语。
“望欢。”
楚玉叹息一声,一看道她满面的模样,顿时头疼的厉害。
好不容易才同燕望欢结了几分交情。
但他着实没想到。
转眼之间,就又成了一场空。
下人的命本比草芥还轻。
若是换一个死了,楚玉看到都不看一眼。
但辛夷是燕望欢的人。
“七皇子若是无其他事情的话,我便先回了。”
燕望欢微微颔首,话音一落,就打算离去。
楚玉哪里能让。
连忙侧身挡了路,苦笑着道:
“望欢且慢,我还有话想要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