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濂满眼傲色。
偶尔撇过燕望欢的视线当中,更是夹杂着毫不遮掩的嘲弄。
他也知晓丞相府又出了乱。
但对于谁死谁活,却是没多少的兴趣。
反正,只要燕望欢还在人世,楚濂就快活不了。
楚玉还想开口。
却被燕望欢一个眼神止住。
她不恼不怒,只道:
“九皇子说的是,望欢不过一介寻常人,哪有入九皇子眼的资格。”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楚濂勾唇一笑。
见到燕望欢服软,他自是心情大好。
可是老天有眼。
到了让他走运的时候。
虽是未能抓到活的卫献,但楚濂已好生调查过,那具尸体的主人,确实就是卫献不假。
死的虽然差了些。
但也毕竟抢在了楚玉和楚霁的前头。
而卫献宁愿被活活烧死,也不愿被抓住,那定是心里有鬼。
这功劳,楚濂算是拿定了!
他这一次,当真是扬眉吐气。
不仅能将楚玉楚霁,都压下一头。
还能让燕望欢也低头。
“九皇兄这一次,当真是了不得。”六公主忽然开口,噙着几分笑的眸光,落在楚濂的身上,又道:“这次立了功,九皇兄若得了封赏,有什么稀罕的物件,可莫要忘了让皇妹也跟着瞧一瞧。”
“那是当然。”
楚濂更加得意。
笑得越发张扬不说,已是连正眼,都不愿意去多瞧他们一眼。
六公主点点头,似是不经意般,询道:
“也不知,这一次父皇会不会为九皇兄指婚,又是谁家的小姐,能有幸得了这番殊荣?”
楚濂轻哼一声,眉宇之间傲色难掩。
“不敢揣测父皇的心意,不过若是嫁给我,倒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只是之前,不是听说九皇兄,同丞相府的四小姐,也就是那倾国倾城的燕唤喜,关系匪浅吗?”
六公主扬起眉,似乎未曾注意到楚濂忽然间沉下的脸色,
笑着又问道:
“皇兄见惯了大美人,寻常姿容的女子,可是入不得九皇兄的眼吧?”
她一说起燕唤喜。
楚濂那原本满面的骄色,瞬间便转成了一种混杂着恶心的厌弃。
仿是想起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他皱紧了眉,寒声道:
“我同那燕唤喜,可没什么交情!”
“燕唤喜?皇兄之前不是叫人家唤喜的吗?”六公主听的笑了,道:“之前还听说,九皇兄对四小姐一片深情,怎才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这般模样?她可才离开人世,没多少的日子吧?”
整个皇城当中,敢对楚濂如此不客气的,也不出五指之数。
偏偏,六公主就是有这个胆子。
在楚濂最大的忌讳上,来回迈着步子。
楚濂即使再怒。
也不敢对六公主如何。
“六皇妹对燕望欢,可真是在意得很。”
楚濂强压下心头燥起的火,冷眼瞥过燕望欢,寒声又道:
“郡主的本事,果然了不得!”
“不敢当。”
燕望欢倒也未曾想到,六公主会出言维护她。
还是如此直接的,给了楚濂难看。
不过即使是在帮着她说话。
六公主依旧是没赏出个好脸色。
甚至当燕望欢的目光落去,她还很是不虞的冷哼一声。
楚濂原本的好心情,被六公主这么一搅,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连想要继续给燕望欢难看的心思,都是弱了下去。
御书房外,虽是站了不少的人。
却是连一丝的声响,都是听闻不见。
萧涣更是全然置身事外,一直都是紧皱着眉,仿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般,只在燕望欢来时,抬眸看过她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楚霁倒是上前两步,走到燕望欢身前,道:
“这些日子不见,郡主似乎憔悴了些,可是生了病?”
都已经在燕望欢手下,吃了无数的暗亏。
连藏了许久的谋算,也成了空。
楚霁却还
能如毫无芥蒂一般。
甚至唇角的笑意,亦是无比真诚。
仿是这般言语。
当真打从内心深处的关怀她。
他都能面不改色。
燕望欢自然也不会表现出多少的冷落,也跟着笑了笑,道:
“最近确实乱事多了些,多谢八皇子关心。”
楚霁再进一步,道:“我府上,有一株上好的血参,等下让人送到郡主那里去,也好用来调养一番。”
“那望欢,就先谢过八皇子了。”
她并未拒绝。
抬眸和楚霁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彼此眸中的深意。
即使他们恨不得将彼此粉身碎骨。
也不耽搁,表面上的半分和煦。
楚玉眼见着他们聊得热络,正要走上前,御书房的门却在此时被推开。
有太监走出门,扯着尖锐的嗓子,道:
“皇上有请!”
萧涣立刻迈开步子。
他走的急促,甚至连几位皇子公主,都没能顾及的上。
好在,京城无谁不知晓他古板的脾性,即使出了这般行径,也没谁会放在心里。
只有楚濂眼露怒色。
心想着,也该让这萧涣,吃点教训尝尝了。
他打定了主意,等下定要将萧涣,告到皇上面前。
反正找到卫献的人,是他。
而不是这个失了职的京兆尹。
楚濂冷哼一声,大步迈进了御书房。
“父皇!”
他唇角噙笑,一见到皇上,先是弯腰行礼,而后顶着满面欣喜的神情,道;
“幸不辱命,那贼子卫献,已被儿臣伏诛!”
“嗯。”
皇上微微颔首。
那张苍老的面容上,却并未见得多少情绪起伏。
燕望欢站在六公主身后,余光谨慎自皇上身上扫过。
他的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大限将至的衰败气息。
但凡长了眼的人,都能瞧得出来。
这位坐在龙椅之上的帝王,也扛不住岁月的流逝。
皇上半阖着眼,似是极为疲累
一般,道:
“你可是确定,那当真是卫献?”
“是!”
楚濂立刻应声,昂头望着皇上,笑道:
“儿臣仔细确认过,伏诛之人,就是卫献不假!虽未能活捉了他,不过他一直躲躲藏藏,定是心里有鬼,儿臣将他除掉,也是不”
“大胆!”
一声暴喝突然响起。
奏折重重砸上楚濂的肩头,他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瞪着眼睛道:
“父父皇,儿臣不明白”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骗到朕这里来了?”
皇上豁然起身,浑浊的双眼蓦然间瞪的老大,颤个不停的手指,直直指向楚濂,怒道:
“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是生非不说,又为了立功,不把百姓放在眼里,还敢编出个假的卫献来朕当真是太纵容你了!”
落到最后一句。
皇上急急喘着粗气,险些要缓不过气来。
一旁候着的太监连忙走上前,将热茶递了上去,又尖着嗓子吼道:
“太医!快传”
皇上一摆手。
阴冷的眼神落定在楚濂的身上,再次道;
“朕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儿臣”
楚濂本是过来邀功讨赏的,却没想到,面见的会是这般景象。
他被吓的眼前发晕。
额上更满是冷汗。
一双腿也哆嗦的厉害。
“儿臣真的没真的没有啊!父皇,我真的抓到了那卫献,他就在那间客店里面,有好多人都看到了他的!”
“看到了?”
皇上冷哼一声,阴冷的视线转向萧涣,道:
“你告诉他,他到底看到了个什么东西!”
“是。”
萧涣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脸转向楚濂,沉声道:
“早间送来的消息,卫献已过了边关。”
楚濂一愣,整个人都仿若傻了般。
卫献过了边关?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亲眼看过了卫献的尸体。
被烧成了焦黑。
虽是认不
出模样,但楚濂问询过店家及店里的其他客人,那定是卫献没错。
一个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过去边关?
楚濂愣了好半晌,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父皇,卫献真的已经死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要相信儿臣啊!”
他真是慌了。
欺君,可是大罪。
再加上在抓捕卫献之时,楚濂所用手段并不怎么干净。
他可是打算,将当时在店家里的所有人,都一并烧死的。
若是卫献也一同死了还好。
但他却活了下来。
还出了边关。
离了靖楚的范畴,天地之大,还哪里能够找得到他?
楚濂狠狠打了个寒颤。
紧忙着向前一步,他张开大了嘴,颤声道:
“父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以为卫献已经死了,我我”
欺君之罪,没有人担待的起。
即使楚濂是皇子,也一样怕的心肝乱颤。
偏偏萧涣还在此时道:
“八皇子火烧客店,殒命三人,伤者十五,且有七人至今未愈,已有百姓,闹着要进京告御状来了。”
皇上面色更沉。
而同在御书房中的其他人,也未曾料想到,事情会是这般发展。
六公主瞪大了眼。
楚玉眉头微皱。
而楚霁视线扫过燕望欢,唇角却是挑起一丝弧度。
楚濂会有这般下场。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局,从楚霁主动要求调查镇国将军府老夫人之死时,燕望欢便已经着手布下。
不仅救了楚玉。
也让楚霁吃了大亏。
现在连楚濂,也跟着要倒霉。
得罪了燕望欢的人,至今为止,还真是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只是楚濂运气好,出生时便有个皇子的身份护身,才能活到了此时。
楚霁闭了眼,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很是欣赏燕望欢。
可若注定为敌
他当真,是不能再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