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病缠身,当然得要有个病症才行了。
燕丞相不想再见到翠娘,省着心烦。
更是不愿,最后这几日里,让她生出什么事端来。
断了一双腿,得来不少安生。
至于翠娘在老夫人丧期结束之前,要如何,撑着一双残腿去过日子。
燕丞相自是不在意。
翠娘的哀嚎声,就响在身后。
何柔叹息了一声,她早就已经对燕丞相心凉,自是不会为他的狠心,感到多少的惊讶。
只是兔死狐悲,心里免不得有些难受。
燕叶玉站在一旁,被吓得两腿发软,她望向何柔,念出口的嗓音,哆嗦的厉害。
“娘,这”
“不可多言。”
何柔摇了摇头,阻了燕叶玉的话头,牵着她,快步离了这处麻烦地当中。
她们前脚离开后,燕问然也出了门。
她倒是多看了眼翠娘,而后唇角一挑,大步离去。
血色蔓延。
从翠娘双腿流出的赤线,已经渗入了泥土当中。
她趴在地上,每当要昏过去时,都会被一盆冷水泼在头上,再次恢复清明。
翠娘已是连大气都喘不出来。
嘴巴张的老大,但从中吐出的,只有古怪的呼哧声。
侍卫们对视了一眼,其实那最年轻的侍卫,颇有些于心不忍,低声道了句:
“对不住了九姨娘,这都是老爷的吩咐,我们也是按命令做事。”
“既是按照命令做事,便老实去做吧。”
汾月推开门,站在门槛后方,面无表情的望着年轻侍卫,再次道:
“可千万莫要忘了,你们并非是九姨娘,若是也敢随着她这般善做主张,可不一定,能活到老夫人的丧期结束。”
年轻侍卫一愣,被她冰冷的眸光看的心底发寒,连忙低下头,将落向翠娘双腿的棍子,砸的更重了些。
汾月不屑的嗤了一声。
转头回了房,眸光扫过战战兢兢的一众人,走到燕望欢身边
,道:
“主子,这秋菊小常,还有这向十姨娘下毒的妇人,都该要如何处置?”
“我我什么都说了啊!”
小常心底一慌,连忙抬头望向燕望欢,哀求道:
“郡主,奴婢真的知道错了!还请郡主饶了奴婢一命吧!奴婢是真心想要改过,求郡主”
“安静些!”
辛夷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吵吵嚷嚷的,算什么样子?”
小常立刻捂住了嘴,只是那满眼的惶恐,却是怎的都遮掩不住。
秋菊和妇人也齐齐跪下了身,哀求和哭喊声接连不断。
一时之间,卧房当中尽是乱响。
燕望欢却仿是丝毫不在意般。
施施然的喝完了茶,才将眸光投向了内室的方向。
曹大夫踏出内室,对着她点了点头,道:
“托郡主的福,十姨娘平安无事,现在已经清醒了,郡主若是想要见她,此时就可。”
燕望欢这才正了神色。
向着曹大夫郑重一点头,道:
“今个乱子颇多,辛苦曹大夫了。”
“哪里。”
曹大夫摆手一笑,他还要说些什么,但嗅到浓厚的血腥气,向着门口的方向一望,顿时又笑了。
“看来我又有的忙了。”
“是。”燕望欢轻笑了一声,道:“保住她的命,就够了。”
“知晓。”
曹大夫笑呵呵的走出门。
站在侍卫们的身边,耐心等着他们施刑完。
燕望欢迈步走向内室,像是已经将小常等人,都抛到了脑后一般。
她们三个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
就见燕望欢脚步一顿,然后头也不回地道:
“收拾干净。”
“是。”
汾月应了一声,走到秋菊身边,干脆利落的扭断了她的脖子。
比折断一根筷子还要轻松。
左手掐住下颌,右手定着后脑。
只听一声脆亮的声响。
秋菊瞪大的眼中,再也见不得半分神采。
小常尖叫一
声。
她想要逃离,但双腿软的厉害。
步子还没迈开,身体就先一步瘫倒在地。
辛夷瞧了一眼秋菊,撇了撇嘴,道:
“还真够干净的。”
“总不能弄得满屋子血,还要费力气收拾。”
汾月抽出空来,摸出帕子擦了擦手。
之后,才向着小常走去。
小常连连后退,一张脸已成了惨白的颜色,她哪里想死,只连声道:
“饶了我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啊!我没有拿金子,真的没有啊!”
“你当然没有了。”汾月蹲下身,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因那金子,是我们放在你那里的。”
小常一愣。
但她还来不及问太多。
眼前便是一黑。
脖颈处传来的剧痛,让她沉沦在黑暗当中,再也挣扎不脱。
已经处理好两个。
就只剩下一个妇人。
妇人先前还满面的惊恐,但当秋菊时候,反倒是安静了下来,好似丝毫不慌一般。
注意到了汾月的视线,她抬起头,尽是冷汗的脸上,挤出一抹讨好的笑。
“二位姐姐,我都是按照吩咐说的,郡主不会杀我吧?”
“你做的不错。”
辛夷赞扬似的点点头,道:
“所以,你的家人会得到一笔银子,够他们下半辈子生活的了,至于你”
她未把话说完。
而汾月迈上前的脚步,已经让妇人反应了过来。
她瞬间变了脸色。
身体不停向后方退去,两条腿更是来回蹬动,眼里惶恐难掩。
“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我想见郡主,求你们让我见郡主!”
妇人连滚带爬的起了身,想要向内室冲去,但辛夷脚步一侧,挡了她的路,道:
“毒是你下的,金子也是你收的,到了现在叫无辜,倒是不要脸皮的很。”
妇人脚步一顿。
似是也清楚,此时的挣扎,只不过是无用功。
她眼
中尽是绝望。
眼看着汾月逐步走近。
妇人打了个哆嗦,竟是猛地冲上前,一把拽住了辛夷的衣领。
“不行!我不想死,我要”
她的声响才到一半,便被一道乍起的寒芒所阻。
血光四溅。
滚烫的液体溅上面颊。
辛夷抬手一抹,满眼尽是猩红的颜色。
妇人的哀嚎声传入耳畔,她的双手被齐腕斩断,痛楚撕心裂肺,从口中传出的惨叫,让门外的侍卫,都是打了个哆嗦。
真阳一甩匕首,皱眉望向辛夷,道:
“你没事吧?”
辛夷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不知何时跟到身边的真阳,眸中尽是惊愕。
“真真阳?”
“不然呢?”真阳撇了撇嘴,道:“不是我,还能是鬼不成?”
汾月叹了口气。
见了一地的血污,眉心都是一跳。
她扭断妇人的脖子,抬眸瞪了真阳一眼,没好气地道:
“弄得都是血,你可自己收拾去吧!”
真阳一愣。
看着一地的暗红,也是傻了眼。
内室。
葛小青半靠在床头,半阖着眼,惨白的脸上尽是疲累。
耳畔听到有脚步声响起。
她斜眼一瞧,见是燕望欢,紧忙着就要起身。
“郡主。”
“躺着吧。”
燕望欢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坐下,道:
“可是好些了?”
“那要人命的毒药,都被郡主差人换掉了,我又能有什么事?只是演一场戏而已。最多不过,就是肚子忽然空下来,还有些不适应罢了。”
葛小青抚着平坦的小腹,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她闭了眼,指尖点动两下,而后长叹一声。
“虽本来就不存在,但演戏演多了,都忘了自己站在戏台子上了,怪别扭的。”
燕望欢扫了她的肚腹一眼,道:“你还年轻,若是想要,总是会有的。”
葛小青一愣,而后轻笑了一声,道:
“郡主这话说
的,倒好像多老成了似的。当初这孩子,不过是我为了进丞相府编出的由头,若不是郡主帮忙隐瞒,又让曹大夫开了假孕的药汤,我早就被赶出去了,哪里还有今个的富贵。”
她唇角的笑意才起。
又缓缓隐没。
葛小青咬紧了红唇,也不顾身体还虚,竟是翻身下了床,“噗通”一声,跪倒在了燕望欢身前。
“小青有过,还请郡主责罚!”
她低垂着头。
瘦弱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燕望欢仍坐在床边,只是眸光一转,落在葛小青的身上,道:
“你有何过?”
“我若是按照郡主的吩咐,早些回房去,老夫人许是”
葛小青咬紧了牙关。
她是知晓的。
在偌大的丞相府,唯一被燕望欢略惦念的,便是老夫人了。
可如今,连老夫人都离了世。
葛小青又怕又悔。
既担心被燕望欢责罚,甚至因此没了性命。
也实在是恨极自己,为何当初,没能听从她的吩咐。
使得老夫人命丧黄泉。
燕望欢沉默半晌,缓缓道:
“你确实有过,但真正杀害老夫人的,是翠娘,并非是你。”
葛小青眼眶更红。
她本以做好了受责难的准备。
甚至就是这一次被弃掉,都是无话可说。
但燕望欢还是帮了她。
再次,救了她的命。
“郡主”
葛小青深深低下头,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在掉下第一滴眼泪的同时,她道
“日后若是郡主有吩咐,就是刀山火海,我也绝无二话!”
燕望欢轻笑了一声,道:
“我确实有事情要嘱托给你,且是要彻底离开这尊崇无边的府邸,你可愿意?”
单手压上小腹。
葛小青叹息一声。
才来到这丞相府不算太久,她却好像度足了一生般。
这种锦衣玉食,实在是太过辛苦。
葛小青闭上了眼,沉声道:
“小青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