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望欢如此言语。
秦依澜自是满心的不虞。
若非心里,实在惦念着楚玉,也知燕望欢的出现,定也是楚玉安排中的一环。
她定是要翻脸的。
哪里还容得下,燕望欢如此放肆。
秦依澜冷哼一声,到底是止住了步子,沉着脸,靠在了角落当中,闭眸假寐。
但就是她想要离开。
此时也是万万不能的。
汾月就在一旁,瞧着面无表情,实则注意力,全然皆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但凡秦依澜有任何动作,都能被她立刻瞧见。
燕望欢下了马车。
却见眼前,是一片的狼藉。
从胡候在一旁,低声道:
“车毂不知为何,忽然开了裂,轮子一歪,马受了惊吓,侍卫没能立刻安抚好,担心伤到了七皇子妃,便砍断了缰绳,任马跑走了。”
事情发的太过突然。
为了防止秦依澜同燕望欢受伤,侍卫没有办法,只能砍断了缰绳。
拉车的马不见踪影,马车也受了损伤。
僵在原地。
竟是寸步都挪动不得。
燕望欢皱了眉,上前查看了一眼,询道:
“可是能修?”
“不可。”
从胡摇了摇头,又道:
“车轮被马踩到,已经彻底不能用了。”
本就是最为匆忙之刻。
竟还生了这档子的意外出来。
老天爷,果真对她,没有半分的偏爱。
燕望欢叹息一声,道:
“此地,距离望京寺,还有多远?”
“同京城一般。”从胡声音一顿,又道:“马车无法前行,我虽可回京求援,但这次出来,所带的侍卫不多,我担心,若是有危险的话,他们抵抗不住。”
无论是出发前往望京寺,还是掉头回去京城。
都需要太久的时辰。
且秦依澜那等金枝玉叶,哪里能骑得了马。
但若是候在原地,送信等着京城来援,这么一来一回的时辰,实在太久。她们等在这里时,但凡突生了什么意外,秦依澜有了定点的损伤,那后果,可都谁是承受不住。
从胡没了言语。
神情也是有了几分凝重。
他看向燕望欢,等着她下决定。
燕望欢沉吟了好一会儿。
正要开口,忽听远处有马蹄声响起。
她侧头一望。
就在道路尽头,烟尘席卷天地,正是一队人马,从京城的方向,向着她们这处赶来。
从胡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燕望欢的身前。
而七皇子府的侍卫们,也都是正了脸色。
这马队声势浩大。
还没见着具体的影儿,就有压力,滚滚而来。
此地距离京城,可是相当之遥。
万一对面的人起了歹心
从胡面色更沉。
手掌已经抚上了腰间短刀。
马队渐渐逼近。
从胡眼中的警惕之色,也是越来越浓。
但等到瞧清领头那人的脸,他先是一怔,而后立刻收了刀,回到燕望欢的身后,低声道了一句。
“熟人。”
燕望欢不比从胡眼力好。
在飞扬的烟尘当中,也能瞧的清楚人面。
直到马队贴近了身旁。
她才恍然,从胡为何这般反应。
燕望欢上前一步,行礼道:
“萧大人。”
“郡主?”
萧涣翻身下马。
会在此地见到燕望欢,他颇有些惊讶。
“郡主怎会在这里?京城最近,颇为不安生,郡主千万要多小心一些。”
他虽仍板着一张脸。
但言语当中的关怀之意,却是颇为真诚。
燕望欢心中一暖,低了嗓音,轻笑着道:
“七皇子近日身体不适,而淑妃娘娘也有所抱恙,七皇子妃实在焦急,便要我陪着,想要去望京寺,祈福求安。”
“七皇子妃?”
萧涣一愣。
看了眼马车,眉头皱的更紧。
他正要上前行礼。
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郡主。”
燕望欢抬了眼。
见了楚霁,却也不惊。
弯身行了礼,她恭恭敬敬地道了句:
“见过七皇子。”
“无需多礼。”
楚霁轻笑了一声,盯着燕望欢的眼中,却是有一
丝阴霾,飞闪而过。
他同萧涣一通调查王氏之事,结果一出京城,就见燕望欢。
这当真,是巧合?
心里有无数的念头飞转而过。
楚霁的面上,却仍是一派温润之色。
燕望欢不再理会他,望向了萧涣,露出欣喜之情,道:
“我们的马车坏了,正在愁着,该如何是好。不知萧涣大人同八皇子殿下,是要去往何处,若是顺路,可否送我同七皇子妃一遭?”
她同萧涣,还算是有几分交情。
再加上七皇子妃也在。
若是放任她们两个留在这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萧涣也是责任不浅。
沉吟半晌,萧涣点了点头,道:
“我同八皇子殿下,也并无目的地,不过是想要到处查看一番,既是在此相见,自是要护送你们,平安到望京寺才行。”
“那望欢,就先谢过萧大人了。”
燕望欢勾唇一笑,又转眸瞧向了楚霁,道:
“不知八皇子,可否愿意,送我和七皇子妃一路?”
楚霁本就满心怀疑。
此时听了燕望欢的请求。
更是确信。
她另有目的。
但楚霁却是毫不犹豫点了头,道:
“自然。”
他没有拒绝。
唇角噙着的笑意,甚至更浓了几分。
燕望欢再次行了礼。
回了马车上,看了一眼面色不佳的秦依澜,道:
“请吧,七皇子妃。”
秦依澜听见了动响。
知晓此时侯在车外的,是楚霁同萧涣,
不过她对这二人,都是既不熟悉,也无好感。
加上也知晓,他们正在调查的,乃王氏不明不白枉死一事,当真是危险的很。
秦依澜心里的不安更浓。
她并未动身,面上神情浮动,犹豫了半晌,道了句:
“我想,我们还是留在这里,让人回京城去报信求援就好,莫要劳烦八皇子殿下及萧大人了。”
秦依澜难得同燕望欢,这般的好声好气。
她已经放低了姿态。
可惜。
燕望欢似乎并不在意。
秦依澜是否同意,从来
都不重要。
“汾月。”
燕望欢低唤一声,
汾月立刻应下。
走近到秦依澜的身边,一把搀住了她的手臂,恭敬道:
“既然七皇子妃身体不适,就让奴婢,来搀着七皇子妃吧。”
秦依澜就是满心不愿,却哪能拒绝的了汾月。
被硬搀下了马车,又看到了楚霁及萧涣等人,她满肚子的火气,也只能被生生压下。
“见过八皇子。”秦依澜深吸口气,整了神情,又道:“这次,就要麻烦八皇子殿下,和京兆尹大人了。”
她到底是大家出身。
无论如何,都保下了七皇子妃的颜面。
“无碍。”
萧涣微微颔首,后退了两步,同秦依澜隔开了更远的距离,显然是不想要多说。
楚霁则是柔了面色,轻声安慰道:
“七皇嫂客气了,我们的事固然重要,但皇嫂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还请万万不要客气。”
“这”
秦依澜眼中,有感激之色一闪而过。
“如此,就劳烦八皇子了。”
马车已经彻底失了用处。
楚霁挑了两匹最为温顺的马儿,给燕望欢和秦依澜。
又亲自,护在了附近。
他生了一副俊美的好相貌,言语之间,有极为的温柔知意。
不过三言两语的功夫。
就让秦依澜,放松了戒备。
“不知七皇嫂,为何会在今日,出发前往望京寺祈福?”
似是不经意一般,楚霁放松了缰绳,和秦依澜保持了同行,轻声询道:
“最近京城乱事不少,安危难保,那些达官显贵,都是尽量少出门,免得沾了麻烦在身。”
“我本是”
秦依澜正要回话,走在她身边的汾月,忽然道了一句:
“七皇子妃,你的衣袖沾尘了,让奴婢来帮你清理一番吧。”
不等秦依澜应声。
汾月已经伸长了手,拽着她的衣角,用力拍打了两下。
被这一打岔。
楚霁也没办法继续询问下去。
他看了一眼汾月。
显然认出,她是燕望欢身
边的婢女。
此时却随在了秦依澜的侧方。
楚霁眉头微皱。
又在瞬间,再次归为了平静。
他向着身边的随侍,暗中使了个眼色,又随意挑了个话题,再次同秦依澜讲了起来,
随侍的脚步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脱队,肩膀忽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他先是一愣。
猛地转过头去,撞见到从胡面无表情的脸。
“你要去哪?”
从胡单手把玩着短刀,瞥着随侍,道:
“这里不安生,又有七皇子妃和郡主在其中,你突有异动,可是别有居心?”
“我”
随侍张了张嘴,很快反应过来,捂着肚子,赔了笑脸道:
“小的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只是肚子疼,想找个地方来方便一下。”
从胡上下扫了他一圈。
见他捂着肚子,双腿紧紧夹在一起,大滴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
竟真是一幅强作忍耐的姿态。
“不可。”
从胡面色更冷。
上前一步,寒声道:
“在到望京寺前,没有人可以离开,你若是不肯听从,那”
寒光飞闪而过。
短刀自他的掌心消失不见。
随侍不过眨了一下眼。
就被短刀抵在了脖颈之间。
他顿时出了满头的冷汗。
“大大人,小的”
“滚回去。”
从胡再次上前。
眼中的杀意,丝毫不掩。
随侍毫不怀疑。
但凡他还敢有其他动作,从胡都会立刻出手。
他没了办法。
只能一边苦哈哈的赔着笑脸,一边退回到了楚霁的身边。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辰。
见随侍这么快便归来,楚霁自然意识到了不对,同秦依澜歉意的笑笑,他一甩缰绳,隔开了些距离,才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
“主子,是从胡!”
随侍咬着牙,一扫之前伏低做小的模样,阴沉了脸,回头瞥了一眼,道:
“我正要离去,从胡就跟了上来,说不准任何人离开,若是定不听从,便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