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阳还缠着满身的布巾。
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
颇有些狼狈。
汾月低笑了一声,道:
“你是个什么脑子,那可是少爷,当然不会有事了!”
“我是担心啊。”
真阳撇了撇嘴。
也是露出了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
“你来看吧。”
燕望欢将信纸递过去。
真阳立刻接住,双手捧着,低头仔细瞧了一眼,念道:
“一切平安,莫要记挂”
他念到一半。
面皮都有些泛红。
偷偷瞥了燕望欢一眼,才柔下声音,继续念了下去。
“切勿照顾好自己。”
真阳清了清嗓子。
还不等再开口,信纸就被汾月抢到手中。
“你怎么什么都想知晓?曹大夫呢?主子的伤,可还没处理,哪有心思听你在这里说废话?!”
“屋里头候着呢。”
真阳被训的头都抬不起来。
只敢悄悄嘀咕了一声。
辛夷瞪了他一眼,低声道:
“你可老实一点吧!”
换成平常。
辛夷要是这般言说。
真阳最多也就是反驳两句,之后便会乖乖听话。
但他今个不知为何。
竟是扬了眉,反驳道:
“我就是不老实,又能如何?倒是谢谢,你愿意这般关心我了!”
他的语气颇有些奇怪。
神情也不对劲的很。
辛夷一愣。
她自然注意到了真阳的不对,嘴唇动了动,虽是未说些什么,眼眶却是有些泛红。
但她强忍了火。
努力调整好语气,想要继续开口同他说话。
“你”
声音才脱出口。
真阳却是转过了身,跟在汾月身后,一同进了门。
“你又犯了什么毛病?”
汾月回头瞥了一眼。
瞧见辛夷颇有些低落的神情,顿时皱了眉,低声询问道:
“你是疯了不成,欺负她做什么?打从你被抓起后,辛夷可一直都在担心你呢!”
“没有。”
真阳板了脸,硬
邦邦地道:
“你莫要多心了。”
“我多心?”
汾月眉头皱的更紧。
还想要再训上真阳两句。
但他却颇为不耐的,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迈过门槛。
汾月瞥了一眼燕望欢,到底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
辛夷才跟着进了门。
她眼眶泛红。
低垂着头,将一切的神情,都尽数藏下。
辛夷同真阳,一左一右站在房间的最两端。
彼此之间,泾河分明。
甚至连一个眼神。
都没有赏赐给对方。
“这是怎了?”
连曹大夫都瞧出了不对,笑吟吟的打趣了一句。
“还真是稀奇,你们两个,竟然也会闹起别扭来了?”
“没有。”辛夷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们两个没事。”
汾月环抱着双臂。
站在曹大夫的身侧,查看着燕望欢的手伤,头也不抬的道了一句:
“莫要管他们,就是太空闲了,没有事情做。”
曹大夫轻笑了一声,道:
“可得珍惜这好年岁,若是日后再见不得,可是会后悔的。”
他不过随口一句。
却让站在一旁的从胡,微微皱起了眉。
汾月倒是敏锐的注意着了她,没好气的瞪了曹大夫一眼,道:
“好不容易平安无事,你又说这丧气话!”
“是啊。”
真阳也点头,用余光扫了一眼辛夷,见她眼眶泛红,也是心底一颤。
但他犹豫了下,仍是未开口,向后退了两步,将头扭到了旁处。
等着伤口包扎完好。
燕望欢吐出口气,缓缓道:
“劳烦曹大夫了。”
“无需如此,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哪敢邀功。”
曹大夫连忙起身,盯着燕望欢的手伤沉吟了片刻,道:
“不过,这些次伤,都是落在同一只手上,已是伤根及骨,定要千万小心调养着,不然”
他未把话说完。
但辛夷从胡等众,都是变了
脸色。
燕望欢的手,确实是伤痕累累。
只是没成想到。
竟是已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曹大夫”辛夷眉头皱的更紧,此时也不顾上同这样怄气了,连忙询道“可当如何去做?用什么药材才好?我这就出去找!就是外面买不到,七皇子同况少爷那边,也终究是能找到的!”
“这并非是药石能医。”
曹大夫摇了摇头。
看辛夷神色已是差到了极点,也只是叹息一声。
他们都是一脸的严肃。
倒是燕望欢,轻笑了一声,道:
“又不是多严重的事儿,何必担忧?大夫人同燕唤喜的命,再加上镇国将军府,只用一只手换,哪有这么值当的买卖?”
她单手托腮。
对自己的伤势如何,是丝毫都不担忧。
彼此这点小事。
倒不如。
是七皇子府的种种,更值得她惦记。
秦依澜必须要除。
她同燕望欢结仇太深。
彼此之间,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且秦依澜身份高贵。
与其留着她,作为心腹大患,随时堤防,不如培养起白汝嫣,来顶替秦依澜在七皇子府的地位。
以白汝嫣的出身。
她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及七皇子妃的位置上。
但最重要的一点。
还是因槐兰。
她的死,永远都是燕望欢心中的一根刺。
但如何让秦依澜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再生不起风波,还能要秦侍郎,继续为楚玉做事。
当真是难得两全。
“主子,是在想秦依澜?”
汾月瞧出了燕望欢的心思,取了手炉,送到她面前,低声道了句:
“我怎都瞧着,那白汝嫣,不能信任”
“她心思重。”
燕望欢接了手炉,护在怀中,缓缓道:
“虽是不能信,却可以合作。”
“是。”
汾月点了点头。
寻思了一会儿七皇子府的种种,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身不在一处。
还想要对
付秦依澜。
属实太过于苦难了些。
之前秦依澜敢对燕望欢动手。
既是仗着七皇子妃的身份,又是借助母家的势力撑腰。
加上脑子蠢直。
才如此不计代价。
但燕望欢,可没有如她这般放肆的资格。
若不筹谋完善。
倒霉的,最后许是成了燕望欢,都说不一定。
真阳听见了她们的交谈。
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喃喃道:
“主子,若非不然,我们寻个机会,也截她一次?”
“截?”
汾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敢截杀七皇子妃,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我不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吗?”
真阳被骂的一缩脖。
他趴在桌子上,竟是一副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模样。
辛夷站在不远处。
挪了脚步,走近真阳了些,道:
“这里有我和汾月守着,你回房去休息吧。”
“没事。”
真阳仍闭着眼。
神态仍是冷淡的很。
甚至连瞧,都未曾瞧上辛夷一眼。
辛夷面露悲色。
轻哼了一声,转身跑出了门。
汾月看不下去,不悦道:
“你不过是被抓了一次,难道把你的脑子,都抓坏了不成?”
“你懂什么?”
真阳将眼睁开一条缝,却不看汾月,而是向着窗外瞧了一眼,低声又道:
“你既是什么都不知晓,就莫要来掺和。”
他真是脾气见涨。
竟是跟着汾月,都沉了语气。
汾月顿时大怒。
正想要发作,就听燕望欢忽然开了口。
“真阳,辛夷她并非是不愿救你。”
真阳一愣。
他真是没想到。
心里头那点,连汾月和辛夷,都是察觉不清的别扭,竟被燕望欢,一语中的。
他顿时有些面颊发红,压低了嗓子,道:
“主子,我知晓的,只不过”
真阳抿紧薄唇。
眼中有茫然之情,一闪而过。
他同辛夷间,情谊不同于旁人。
总归是
要特殊一些的。
真阳可以接受,被汾月从胡等放弃。
因若是换成了他。
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但辛夷不同。
真阳终归是觉着。
她应该稍稍,在意一些的。
即使一句也好。
总不得,是和旁人一眼,放弃的毫不犹豫。
真阳也知晓。
是自己钻进了牛尖角。
但心里头不痛快。
连表面的和煦,都是伪装不出来。
汾月张了张嘴。
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
还是燕望欢。
见真阳仍是一副想不通透的模样,便干脆道:
“辛夷一样不好受,你回去好生想想吧。”
“是。”
真阳点点头。
但人都走到了门口,还是透着门缝,瞧着外头没有辛夷,才敢快步走出去。
“真是够丢人。”
汾月瞧着他这副模样,很是无奈的嗤了一声。
她也没心思去多真阳如何。
思虑半天,道:
“主子,秦依澜那边,你可是有主意了?”
要对付七皇子妃。
这谈何容易?
燕望欢虽有个郡主的名头,但她一个被封赐的外姓,同秦依澜比起来,仍是有所差距。
风险实在太大。
且此时,正赶风口浪尖。
京城当中出了太多的乱事儿。
卫鞅的尸身还未腐,而镇国将军府的王氏,死讯也还没被传开。
此事。
皇上定会彻查。
而燕望欢一举一动。
也会被人留意。
万一被谁抓到了把柄。
可是生死难料。
光是一想。
汾月都是心慌的很。
要在这个时候,分出空儿来对付秦依澜,先莫说是能否成,连自身的安全,都是难以保障得了。
她实在担忧,忍不住道:
“主子,要不然,我们还是先等一等吧?且这风头过去,皇上那边消了怒,不然我实在是担心,此时行事,过于的凶险了?!”
燕望欢并未应声。
她沉吟半晌,忽然道:
“去研墨,我有话,要同七皇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