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
饶是从胡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不少。
听了这话,也是一愣。
哪有大家女子,张口便是要逛那下九流的地儿。
这等词汇,谁无意说上一句,要是落到千金小姐的耳里,都是要挨上一顿板子的。
燕望欢却说得如此随意。
她眉眼当中,仍是一片淡漠。
给这其中,从胡找不到半分的情绪。
喜也好,怒也罢。
既似风平浪静。
更如暗潮汹涌。
她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从胡看不透燕望欢。
自然不晓得,给她心里,究竟都藏了什么秘密。
他也没有去问。
只要知道,燕望欢比他还想要秦依澜的命,就够了。
他们目的相同。
从胡无需多话,只要能成为一把锋利的刀。
亦或者是能挡在她身前,坚固的盾牌。
这就够了。
辛夷回来的很快。
脸上的急切,给瞧见燕望欢平安无事时,终究是散了下去。
她到近前,低声道:
“主子,七皇子没说什么,接了食盒之后,就是笑了下,不知是什么意思。”
燕望欢微微颔首,道:
“他已经明白我的态度了。”
楚玉是个聪明人。
心知肚明着,事情已经发生,发火不满而得罪燕望欢,是件极亏本的买卖。
他们都还需要彼此。
至少表面,就还得继续亲厚着。
“走吧。”
燕望欢没有多留。
指挥着马车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停在一条巷子口。
之前都是槐兰跟着过来的。
辛夷是颇为陌生。
她好奇的很,左右张望了一圈,忽然反应了过来,指着一处招牌,惊讶道:
“主子,这里是”
“青楼。”
燕望欢给披散着的长发随意一拢,轻声道:
“来见个故人。”
还是日头高悬。
这条花街,尚未到热闹的时候。
家家都是房门紧闭。
给这京城当中,倒是难得有这般安静的地界。
燕望欢也算是轻车熟路,来到了一家门前,敲开了门,不等里面人开口,就不由分说的迈过门槛。
辛夷和从胡自然是牢牢跟着。
她哪里来过这种地方。
好奇的很。
眼睛止不住的到处嫖。
只觉着这地儿虽然听着旖旎缠绵。
但乍一看,到处轻纱帷幔,给风一吹,倒是有几分缥缈情调。
老鸨困得不轻,给外头的光一刺,揉着眼睛,嘀咕道:
“哎呦,这是谁啊?我们这还没到做生意的时辰。爷你要玩,可晚些来吧!”
“几日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
耳畔传来女子清冷的嗓音。
竟是还有些耳熟?
老鸨一怔。
放了手,眯着眼睛去瞧。
给她的身前,站着三人。
两个衣着不凡的姑娘,及个一个满身戾气的少年。
而说话之人,正是那领头的女子。
瞧着年岁也不大。
一身锦衣,却是披头散发的。
老鸨定睛去看她的模样。
这一瞧,却是吓得一个哆嗦。
所有睡意,都给瞬间驱散。
老鸨瞬间站的笔直,再不敢放肆,苦着一张脸,轻声道:
“你这怎么宫腰的事儿,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我这生意,才刚开门没几天,你这又”
“放心,宫腰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燕望欢看她一脸的惶恐,也不废话,直接道:“我要你来帮我,找个姑娘。”
见她不是又因宫腰而来,老鸨这才算放了心,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疑惑道:
“姑娘?什么姑娘?”
“要正经人家的,年纪不可太大,出身不必太高,最重要的,是要够听话。”
这要求倒是不高。
老鸨却仍是一头的雾水。
要是个男人来这,要找姑娘泻火,还是正常。
但燕望欢要找,是个什么道理?
总不会是拿回去当婢女吧?
“也不是没有。”老鸨也没多问,只用眼角睨着
燕望欢,一副犹犹豫豫的神情,“我们这确实是新来了几个姑娘,都是好人家的,还没给我教养过,各个都是干净着呢,就是性子还有点烈。你要是看过不满意,我也可以到外面去给你找。只是”
不等她给话说完,燕望欢已经给摘下的簪钗递了过去。
“这里的,几十个姑娘都够了。”
老鸨早等的就是这个。
两眼登时一亮,正想去接过,燕望欢忽然又收回了手,道:
“先看人。”
“行!”
老鸨也是干脆。
直接就去楼上叫起了人。
倒不是说她有多相信燕望欢。
不怕绑了姑娘,没给银子直接离开。
若真如此,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去。
老鸨如此痛快,也是因着燕望欢当初如何对待宫腰,她都看在眼里。
这点小钱,燕望欢还真不差。
这楼才重开没多久。
之前的人都散的差不多,老鸨又新买了不少的姑娘
给几个模样出挑的,都叫到楼下,隔着屏风,由燕望欢打量。
她拿出来的那些簪钗,都是上品中的上上品。
老鸨颇为眼热,给最好的姑娘都叫出来,张口便是吹嘘,给手底下的这几个姑娘,夸的是美若天仙。
几个姑娘倒是颇为不安。
她们年纪都是不大,最小的不过十二三,最大的也就十六出头,一张张尚且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辛夷看着这些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姑娘,却是流落到风尘当中,日后注定一生寥落,她心里头不免悲叹,瞪了老鸨一眼,恨恨道:
“吵死了,你安静些!”
老鸨讪讪一笑,忙闭了嘴。
燕望欢坐在屏风后,视线打几个姑娘身上扫过,沉吟许久,都未开口一句。
从胡似有所悟,低声问:
“你是想”
“是。”
燕望欢像是知晓他要说什么,不等说完,便应了下来。
从胡愣了愣,
皱眉道:
“没用的,他根本不会在意。”
“谁说,我需要他上在意?”
燕望欢轻笑一声。
也不给满脸疑惑的从胡解释,她起了身,走近那屏风,道: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离开这楼宇当中,当然,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她一开口,那些轻泣声,顿时全然止住。
屏风另一侧的姑娘们,也听出来,这是个女子的声响。
一个女人,又非沦落风尘,到青楼来找她们做什么?
姑娘们都是一头雾水。
但不等她们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见个黑衣少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又有女子的声音响起。
“这事极为危险,一不小心,可能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但你若是做到,上可乘风而行,一生锦衣玉食,荣华不断。下也可脱离这红尘,我保你之后安心度日,永不缺金银财宝。”
她的声音平缓。
不论说起何等言辞时,也不起半分波澜。
那些姑娘们却都是一愣。
燕望欢的话,实在太有诱惑力。
简直就像是天下掉下的馅饼。
让她们即是怀疑,也忍不住打探更多。
如老鸨所言,这些姑娘,都是刚刚买来的。
还没给安排出去接客,性子也都没给她磨过,都还不想认命,一辈子当个红尘女子。
一听到有了机会,一个个面面相觑,却都没敢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正当老鸨想开口催促,一紫衣女子忽然开口,道:
“我若应了你,等事成之后,你可否帮我杀几个人?”
老鸨本还高兴着有人张嘴。
但一听这话,却是心里头一突,她正欲打茬,就听燕望欢道:
“你若能做到,你的仇,便不需要我来帮你报。”
紫衣女子沉默良久,道:
“我可以答应你。”
她是一众女子当中,最为安静的那个。
打进门之后,既不出声,也未开口。
模样
虽不是多出众,但胜在肌肤白皙,气质沉稳。
眉眼之间的淡漠,给辛夷瞧着,竟是有几分燕望欢的影子。
老鸨看她应了,忙道:
“这是白汝嫣,刚来不久的,一直都很听话,你若是用人,她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她生怕那些簪钗落不到手里。
巴不得让燕望欢现在就带走白汝嫣。
至于是要做些什么。
老鸨是毫不在意。
给这下九流的地儿里,一个姑娘的命,比草还要轻贱。
少了一个,再买就是了。
她满眼期待的盼着燕望欢应下。
可屏风后,却只传来一声轻笑。
“我倒是看看,你是有多想要报仇。”
白汝嫣一愣,皱眉道:
“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一个够听话的。”燕望欢半阖了眼,冷声道:“脱衣服。”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些姑娘之前都是正经人家里出来的。
给卖到青楼来,本就是命途多舛。
燕望欢这话,可是要当众羞辱白汝嫣?
从胡正欲转身退避,就听她又道:
“你看着她。”
从胡一愣,眉头紧锁,那冷冽的视线绕过屏风,最后才落在白汝嫣的身上。
那模样,极为凶狠。
倒像是瞧着自己的仇人一般。
老鸨张了张嘴。
能带到燕望欢面前的姑娘,自然都得是精挑细选的。
干净不说,也都没调教过。
这样的姑娘,性子最是刚烈。
况且看白汝嫣平日言谈,也是个读过书的。
哪里能受得了给如此对待。
老鸨已经开始寻思着,找其他的姑娘了。
可没想到,白汝嫣愣了一会儿,竟是一把扯开了衣襟。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屏风,外衫落地后,又要伸手去拽中衣。
倒是个有劲的。
燕望欢轻笑一声,道:
“好了。”
白汝嫣的指尖一颤。
辛夷上来给她捡了外衫,道:
“就你了,收拾东西,跟我家主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