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竹篮,又是槐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翠娘一头雾水,心里暗暗揣摩,也没得出个结论来。
槐兰不是燕望欢的心腹吗?
难道也给大夫人策反了?
她知道的事儿可不少,若是真投了另一头,连翠娘可就有大麻烦了。
她越想越觉得危机重重。
闹剧不仅未停,还又一次的上演。
燕丞相是彻底的不耐,面色愈发阴沉,老夫人见到槐兰,才刚缓了几分的心,又一次坠了下去,她看了燕望欢一眼,冷声道:
“槐兰,你又有何证据?若是拿不出来,连着那竹篮一起,这丞相府,是容不下你们了这群翻了天的丫头了!”
老夫人吃斋念佛,鲜少会动这么大的怒。
这一次,显然是给触及到了底线。
下人毕竟是下人,敢翻身去告主子,本身就是大过。
更何况,搜也搜了,却一无所查。
竹篮是大夫人的人,心思歪了,也是正常,可槐兰不同,是从她房给出去的,来这一出以下犯上,不是折了老夫人的面子。
她怎能不火?
槐兰身体一颤,将捧着的布包放到地上,缓缓打开,两个模样粗陋的草人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全场皆惊。
燕问然更是直接上前一步,弯下腰,一把夺过了两个草人,送到眼前细细的打量。
只见那草人身上用无数银针扎了两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大夫人和燕景安的名字,底下还附了生辰八字。
“这…这就是巫蛊之术啊!”
燕问然惊呼一声,手一抖,吓得给草人丢到了一边。
大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回头示意了下愫灵,愫灵会意,小跑过去捡了起来,送到了燕丞相和老夫人的手里。
证据,就在眼前。
燕丞相面色铁青,一把将草人掼到地上,怒道:
“燕望欢,擅弄巫蛊,罔顾王法,你还有何话要
说?”
这一次,连老夫人都不说话了。
人证物证聚在。
她看着燕望欢的眼里,只剩下了浓浓的失望。
大夫人倒是开心的很。
居然这么顺利。
而且槐兰竟然也会站在她们这边。
难道是竹篮的手段?
倒是伶俐。
这算是迷途知返了。
她心里正是得意,浑然没有注意到,竹篮那诡异的脸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开口,却是一点动静都发不出来。
大夫人唇角噙笑,又很快收敛,她走到燕丞相身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道:
“老爷,我看望欢就是一时冲动罢了,她毕竟才回来不久,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不过若真是巫蛊之术,景安的事,也就有原因了。”
明抬暗贬。
大夫人可以算是轻车熟路。
看似是在帮燕望欢,实际上恨不得给她打下十八层地狱,让她永远也翻不得身。
她的眼里早盛满了快意。
像是已经笃定了胜局。
还关心道:
“老爷,你不要太生气,有话,我们一家人好好说,莫气坏了身子。”
反正燕望欢已经必死无疑,她正好趁着现在,展现一波贤良大度,来挽回给翠娘抢走的宠爱,重新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
之前的一切,都能推到巫蛊之术的身上。
大夫人垂了眼,眸中尽是冷意。
是时候想想,该用什么死法,来送燕望欢上路了。
此局,已经到了终点。
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连老夫人都放弃了燕望欢。
燕丞相更是不会救她,甚至没有再问一句,直接道:“来人,将这草人烧了,燕望欢不守家规,坑害血脉,将她关进柴房,之后…”
“老爷!”
他的话还没说完,竟是给槐兰打断。
她满头的冷汗,一口银牙几乎被给咬碎,不敢抬头,只撑着胆子,继续道:
“槐兰的话,还没说完,还请老爷
让槐兰把话说完吧!”
“你还有何话要说?”
“老爷您误会了,这草人,虽是从三小姐房中取得,却并非是三小姐放置。奴婢亲眼所见,是竹篮将这包裹放到了柜子里,此事,是她有意要陷害啊!”
槐兰眼眶含泪,高呼道:“请老爷明察!还我家主子一个公道啊!”
她声音凄厉,几欲泣血。
只听的人头皮发麻。
到了这一步,居然又有了变动。
槐兰居然没给收买,可若是如此,那大夫人…
翠娘忍不住去看她,只见大夫人脸色铁青,估计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压根找不到挽回的办法。
老夫人却是面色一松,她本满心的失望,现在峰回路转,居然是个奴婢在暗中操纵。
这竹篮,胆子可真够大了。
背后若是说没有大夫人的纵容,谁都不信。
她没有开口,燕丞相亦是给目光转向了大夫人。
那眼神,吓得她浑身都开始打起了颤。
大夫人一时缓不过来,倒是愫灵反应的快,厉声道:
“大胆奴婢,当着这么多的主子面前,竟然敢撒谎!你说是竹篮放的草人,那你的证据又在哪?凭什么说这草人,是竹篮放的?万一就是你发现事情不对,带着草人跑了,现在出来反咬一口呢!”
愫灵像是颇有底气,叉着腰,护在了大夫人身前。
槐兰毫不示弱,道:
“若真是奴婢,干脆直接给草人丢了多好?哪敢来主子面前耍小聪明,再说…”
她声音一顿,视线落到之前用来裹草人的布匹,“三小姐房里,可没有这么好的布料。”
谁都不是傻的。
跟着槐兰的提示,都注意到了剩在地上的布块。
靛蓝色的绸缎,还绣着暗纹,乍一眼看不大出彩,仔细一瞧,就能琢磨出深意来。
这布料品质,乃上上佳。
确实不是燕望欢这刚回府的小姐,能
用的品质。
且颜色,也过于的老成了。
结论如何,在此,都有了定数。
愫灵还想开口,给燕丞相冰冷的视线晃过,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喏喏的再不敢张嘴。
燕丞相看向竹篮,兜兜转转,最后居然还是这个奴婢。他已经是动了杀心,但在此之前,他寒声问:
“陷害小姐,你好大的狗胆!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这…我…”
竹篮吓的傻了,全身筛糠似的打颤,视线飘到大夫人的身上,想指望着她能救自己一命。
可惜,她只对上了一双森寒密布的双眸。
大夫人张开嘴,无声的道:
“撑下来,去死吧。”
竹篮愣住了。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燕望欢之前说的那话的意思。
只有一条活路,现在就在眼前。
她的目光又转向了燕望欢。
后者歪着头,对她粲然一笑。
选吧。
这是竹篮唯一可以生还的机会。
她供出大夫人,就是有娘家的帮衬,她这次,也得给寻个名义送出府。就是再回来,这后院是谁的天下,可就不一定了。
燕望欢垂着眸,眼底一片冷然。
竹篮愣了好长的一会儿时间,直到双臂给人架住,无数棍棒给视线里晃成了残影,而后,落到了她的身上。
一瞬间,剧痛袭来。
全身没一处不疼的厉害。
竹篮凄厉的哀嚎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她满地打滚,血染红了地面,却是嘶吼道:
“是我!都是我!是我偷了大夫人的布,想用来陷害三小姐的!还请老爷饶我和我家人一命吧!”
“求求老爷了!求求大夫人了!”
“饶了我吧!”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小厮给竹篮的嘴里塞了布条,套上麻袋,拖了出去。
血痕延出好远。
染出一条猩红的小路。
浓郁的血腥味许久未散。
翠娘干呕一声,话都说不出
来,给下人搀扶着最先离开。
有了她的动身,二房的人也很快走了。
剩下几个姨太小姐没敢动,偷偷的交换着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骇然。
竹篮的命运,早在她告密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老夫人叹息一声,回头对张妈道:
“找人给这收拾了,被褥还有新的吗?”
“有的。”
“拿过来,都换上,省的晦气。再给库房的布料都取出来,让望欢多挑几匹喜欢的,做几件衣裳。”
“是。”
张妈应了一声,也不拖延,赶忙招呼着其他婢女进去收拾了。
燕丞相也没多留,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和燕望欢多言,只不过是看着大夫人的眼神更冷了几分,看事情定下,便动身离开。
真相如何,明眼人看的清清楚楚。
这件事,竹篮是替谁扛下了,更是都心里有数。
只不过就是没说开,还能保持最后一份颜面罢了。
大夫人如坠冰窟。
她不仅没找回威仪,还反而栽的更深。
老夫人瞥她一眼,冷哼一声,道:
“相府最近,确实是乱了套,你这当家主母,难辞其咎。”
大夫人低了头,缓缓道:“是…是我的错。”
老夫人没在理她,招了燕望欢过来,携了她的手,放柔了语气,道:
“望欢,这次误会你了。”
“是望欢不对,扰了祖母的寿辰。”燕望欢轻叹一声,红着眼道:“前些日子不知送祖母些什么,听之前望京寺的僧人说,有手抄佛经的说法,便抄了几本,想送祖母。可这一闹,怕是什么都保不住了。”
她面色黯淡,强作笑脸,反而安慰起了老夫人。
“不过也没事,应是还有剩的,就是没了,望欢再抄就是了。”
老夫人更觉愧疚,拍了拍她的手,又见槐兰还在跪着,叹道:
“槐兰,你也起来吧,这次你做的不错,该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