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燕丞相冷哼一声,“我竟不知,你还能给我带来什么喜事。”
燕望欢装作不清他话中深意,笑道:“爹爹听了便知,此事,可非同凡响呢。”
“等一下!”
大夫人打断她的话,寒声道:“在那之前,燕望欢,你且先来给我解释一番吧。”
“解释何事?”她一脸茫然,美眸忽闪,给房里转了半圈,最后落到燕景安的身上,疑惑道:“哥哥怎还衣衫不整?还是快些去收拾一番吧,爹娘面前,莫要失了礼。”
她居然还在装无辜!
燕景安怒急,一双眼红了个彻底,嘶吼道:
“你个野种!你居然敢陷害我!”
“哥哥这话说的,望欢可真就的不明白了。再说,平时任哥哥随便骂,但此时,爹爹还在,骂望欢野种,岂不是连爹一并侮辱了?”
燕景安一愣。
瞥向燕丞相,果然见他面上寒霜更重。
他颤抖着跪倒地上,爬向燕丞相的方向,声音如风中残烛,轻飘飘的,难以听闻。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闭嘴!”
被当头一喝,燕景安登时闭了嘴。
就是他脑子再蠢笨,此刻,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燕丞相的失望。
不过还好,他是相府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后嗣。
纵使燕丞相再气,也不会放弃他的。
这是他唯一的依仗。
燕望欢瞥他一眼,垂了眸,笑道:
“对了,还没跟父亲说呢,那跟着我们回府的曹大夫,有一门本事,能靠着号脉,知道尚在娘胎的孩儿是男是女。老夫人之前托他去给翠娘补身,他便顺便瞧了一眼,据说,是个很健康的…小公子。”
这话一出。
不亚于五雷轰顶。
燕景安傻了眼,而大夫人也愣在了原地。
翠娘肚子里的,竟然是个男孩儿?
而比这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燕丞相此
时,竟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
大夫人努力了多年,手里面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女子婴孩的血,她所有的努力,都给燕望欢的一句话里,化成了泡影。
燕丞相提前知了消息,想继续在翠娘生产动手脚,谈何容易。
而恰好此时,燕景安又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大夫人眼前发黑,险些直接昏了过去。
可就在她两腿发软,即将跌倒时,一双手伸了过来,稳稳的扶住了她。
她回过头,对上了一双墨潭般漆黑的眼。
“娘怎么了?翠娘怀了我相府后嗣,娘怎么瞧着,不开心似的?”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般。
她给燕望欢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怖。
这个人,是要来夺她的命的。
大夫人咬了咬牙,推开了她,强撑着道:
“我没。。没有,翠娘有孕,我自然开心,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燕望欢柔柔的打断她的话,目光却是看向了燕丞相,口中道:“曹大夫是七皇子送来的人,且这种定会给识破的事,他自然不敢信口开河。”
燕丞相心念一动。
他再次瞪了一眼燕景安,留下一句禁止他出门的呵斥,便匆匆离开。
估摸着,是赶去翠娘的院子了。
已经发生的事不会改变。
况且这老狐狸心思深沉,一个念头转了几十个弯,就是现在对燕望欢有所怀疑,估计最后还是要把此事,落回到燕景安的身上。
毕竟她的嫌疑,很快,就要由翠娘等人帮忙洗清了。
多年未归的儿子,居然是个断袖。
还闹得全京城皆知。
丞相府这一次,脸可丢的太大了。
燕景安有多失宠,翠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有多金贵。
燕望欢唇角的笑意更深,行了礼,她退到门前,忽然又道:
“对了,你们之前要我解释什么来着?”
“我要杀了你
!”
燕景安彻底崩溃。
疯了一样,将手边所有能动的东西丢向了她。
可惜他脑子虽清,但身体尚未彻底脱离酒劲,燕望欢一步未挪,那圆凳碎瓷,连个边角都未曾碰到她丝毫。
她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不过尔尔。”
虽为父子,但和燕丞相比起来,燕景安可差了太多。
“是你做的?”
大夫人红着眼,上前一步,她捏着拳头,浑身颤抖,眼光如刀尖般,试图刺进燕望欢的身体,断绝她的性命。
她实在恨呐!
“望欢不知娘在说些什么。”她后退一步,落入门外,将身体暴露在还未散的丫鬟婢女视线中,继续道:“哥哥不许出门,但相府出了这等好事,娘于情于理,都要过翠娘那看上一眼,可不要忘了。”
大夫人哪有心思去管翠娘。
她现在只想给燕望欢大卸八块。
“是你害的我儿!”
她步步紧逼。
眼看到了门前,槐兰上前一步,挡在大夫人和燕望欢之间,恭敬道:
“大夫人,九姨娘有请。”
“好啊,现在连个奴才,都敢拦着我了?”
大夫人怒急,一脚踹了过去,槐兰只觉小腿一麻,阵阵剧痛袭上大脑,她咬着牙寸步未动,再次道:
“还请夫人移步。”
她的身后站着燕望欢。
她家主子身子骨还未好个彻底,而大夫人此刻又状若疯癫,槐兰哪里放心让燕望欢和她对上。
一脚过去。
大夫人又提了巴掌。
眼看要落下,燕望欢拽了槐兰衣袖,向后一带,口中道:
“槐兰,岂能和娘无礼,还不退下。”
“是。”
槐兰回头看了一眼,侧过半步,站在她身侧,视线警惕的来回打量,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此时大夫人正在气头,燕望欢也需赶去翠娘那处,不再继续应承,她规矩的行了礼,拜别了
大夫人,还顺便告知了燕景安一声。
当然,房内传来的,只有他愤怒的嘶吼。
大夫人盯着燕望欢离开,心里面只后悔没给望京寺彻底的除掉她。
导致,连累了燕景安。
她转过身,心底又愧又悲。
“是娘…对不起你。”
燕景安瘫坐在地,眼神痴傻,像是未曾听到她的话。
一觉之后。
千差万别。
他甚至没有办法想象,明日京城里会因他掀起怎样的风浪。
甚至可能连皇上,都会知晓到。
丞相府的大公子,竟然是个断袖。
可他不是啊。
他是被陷害的!
燕景安昂着头,张大了嘴,却是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眼泪缓缓滚落,沿着下颌一路钻进衣领。
大夫人吓坏了,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紧张道:
“景安,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娘这就给你去找大夫…来人啊!快叫大夫!”
燕景安只觉得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他口中发出古怪“咯咯”声响,到底是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腿伤如何?”
才离了大夫人视线,燕望欢笑容尽敛,停下步子,皱眉去看槐兰。
槐兰摇了摇头,笑道:
“我这皮糙肉厚的,挨惯打了,没事的,主子莫要担心。”
“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好,晚些,让曹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这可不行。”槐兰头摇的如拨浪鼓般,“不能让主子您自个乱来了。”
“哪有乱来。”
“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是剥了那两位公子的衣服,成何体统?”
燕望欢笑了笑,“小事而已,我闭着眼睛脱得他们衣服,再说了,你不也是姑娘。”
“那主子也该让槐兰帮忙的。”
她当时看到床上躺着的两个男人,竟是都光着身子,也是吓了一跳。
好在她反应的快,
立刻就明白了燕望欢的意图。
这一场戏,也算是落了幕。
而这,全都是拜燕景安所赐。
如此来算,她也确实是个好哥哥。
燕望欢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
燕景安想利用年远期和那些头脑简单,却身份尊贵的公子哥,来彻底毁掉燕望欢的名节,让她再也没脸留在丞相府。他却没成想,最后中招的人,竟成了自己。
这算什么?
不过自作自受罢了。
槐兰越是琢磨,越觉得危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给风一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
她这才意识到危险。
简直就是刀尖上跳舞。
一不小心,粉身碎骨的就是燕望欢了。
她偷偷的抬起头,盯着燕望欢的背影,竟是有些出神。
经历了这么危险的事儿,她却依然面不改色,还能继续和相府中人斗智斗勇。
一点也不像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给槐兰的眼里,她比任何人都要来的聪明成熟。
她越发觉得,当初的选择,半分也没错。
才进院门。
隐隐,便有娇笑声传来。
燕望欢迈过门槛,一眼便见翠娘靠在燕丞相怀里,正娇滴滴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曹大夫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扶着胡子笑而不语。
她的脚步声同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燕丞相一见燕望欢,脸登时阴沉下来,翠娘眼波流转,扶着肚子起了身,开口道:
“望欢来了,快坐。”
“谢九姨娘。”燕望欢柔柔一笑,挨个见了礼,这才坐在了下来。
曹大夫瞥她一眼,略带疏离的微微颔首,当做招呼。
燕望欢也不在意,客气道:
“这次,又劳烦大夫了。”
“哪里的话,既是食客,总该为府上做点什么。”
他语气冷淡。
也没多看燕望欢第二眼,目光转动,倒像是对翠娘身后的婢女,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