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意未消。
眼前一片朦胧。
燕景安的眼里,只有无数乱晃的黑影。
他全身滚热,口中嘟囔着模糊的呓语,下意识的给怀中不知何类的物件抱的更紧,闭眼再次睡了过去。
但这给旁人眼里,就是燕景安明明醒了一次,竟是置房中数人于无物,一心只顾着和他赤身相对的年远期。
燕丞相气的身体直颤。
“孽子!恬不知耻!还不给我起来!”
他这一嗓子,没吼起燕景安,倒是让大夫人回过神来,她双眼血红,一巴掌狠狠抽在个还在发傻的奴婢脸上,吼道:
“你们还看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滚出去!”
响亮的巴掌声唤回了众人的神智。
其余婢女们吓了一跳,生怕也挨了打,垂下头,连忙踮着碎步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多看上那白花花的身子一眼。
今天之后,估计再没几个丫鬟婢女,再惦念着爬上燕景安的床了。
他可是个断袖。
还是和征远大将军的儿子。
他们好像还是表亲?
这贵家王族,真够乱的。
嘀嘀咕咕的声音在婢女们出门后就没弱下过。
蓝衣公子此时也回过神,他下意识的双臂环抱在胸前,颇有些心有余悸。
不仅燕景安是个断袖,年远期竟亦是如此。
还好,他没给这两人看上。
他身体抖了抖,回了头和另外两个已经醒来,此时还犯着傻的同伴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退意。
看到这场面,多醉的酒,都清醒的差不多了。
这地,可不能留。
蓝衣公子猫着腰,正想偷偷的离开,就给一道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锁住。
他打了个哆嗦,回过头,陪了个笑脸,鞠身道:
“见过燕丞相。”
燕丞相冰冷的目光给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冷声道:
“小儿和年公子醉酒贪玩,闹了误会,此事,还请诸位公子保密。过上几
日,我定会登门道谢。”
“明白。”
“这…这是自然。”
“那我们就先走了。”
听出了威胁,他们赶忙应了,也不管衣衫凌乱,闷头就往外跑。
等出了相府大门,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大笑出声。
保密?
呸!
这等趣事,谁舍得瞒在肚子里。
他们一走,大夫人连忙去关了门,还不等她去劝上燕丞相一句,他已经大步上前,一掌狠狠的摔在燕景安面上。
燕丞相怒急。
半分都没留劲。
燕景安半边脸登时肿出个巴掌印。
大夫人心疼的要命,见他还要动手,连忙抓了他的手臂,哀求道:
“老爷,定是误会啊,我们景安素来听话懂事,哪能是个断…”
“闭嘴!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燕丞相一把挥开他,见燕景安竟是还未醒,干脆去拿了酒坛,掀了盖,对着床上缠在一起的两人,劈头盖脸的浇了上去。
年远期抖了抖,抹了把脸,眼也不睁的骂道:
“滚!没看到小爷睡觉呢吗?”
“年公子,我相府门,容不下您这尊佛,还请您离开吧。”
“什么鬼东西,你这奴才,居然敢…”
他的话卡在了喉头。
半眯的眼睛猛地瞪成滚圆。
为什么他的身边,会有个光着身子的人?
等等。
这是…
混沌的脑子在看清那人脸的瞬间,彻底的恢复了清明。
年远期鬼叫一声,想要找被子捂住身体,却发现床上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竟是连个枕头都没有。
他放眼望去,只有燕景安的身体横在身边。
白的刺目。
他傻在了原地。
而与此同时,燕景安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脸疼的厉害。
身上还冷冰冰的。
说不出的难受。
“去,给我倒杯水。”
燕景安揉着脸坐起身,迷蒙的视线转了半圈,对上燕丞相漆黑的脸。
他愣了愣。
后知
后觉的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爹…爹!”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孽障,还没丢够人吗?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啊?”
燕景安下意识的地了头,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光着身子,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身旁,同样未着寸缕的年远期。
四目相对。
年远期先是一愣。
他只记得喝的稍微多了点,而后便和平常一般无二的醉了过去,可之后,按理来说,他一般都会在自己的房间醒来。
但此时此刻,他居然和燕景安躺在了一张床上。
还都是光着身子。
年远期玩的开,不代表他对男人感兴趣,这一反应过来,恶心的够呛。
他干呕一声,眼中火光吞吐,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给燕景安两拳。
这一切,定都是他策划的。
怪不得,忽然邀请他上门。
可能是早有预谋。
垂涎了他的美色。
年远期越想越是反胃,拳头捏的死紧,几欲咬碎一口白牙。
还不他开口骂人,燕丞相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年公子,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天色已晚,还请你注意安全。”
年远期当然清楚燕丞相的意思,冷哼一声,道:
“与其关心我,还麻烦燕丞相看好自己的儿子吧,居然敢对本少爷下手,我必追究!”
他恶狠狠的瞪了燕景安一眼,捂着关键部位下了床,找到衣服,胡乱的套上,也不管什么礼仪了,快步离开。
年远期前脚刚走,燕丞相的巴掌就再一次落到燕景安的脸上。
他其实还没彻底回过神来,哀嚎一声,身体滚到地上,只顾得告饶。
“爹,孩儿错了,您不要动手啊,孩子…”
“有你这种孽子,是我燕家家门不幸!给我拿棍子来,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畜生!”
燕景安捂着脸,满眼的茫然,“我…”
“老爷!”大夫人哪能看着他挨打,红
着眼冲了上来,苦苦哀求道:“这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您难道要打死他吗?这一切都是误会,景安他…”
“就是因为他是我相府嫡子,我才由着他任着他,可你看看,现在他还是个什么样子?!朝堂上毫无建树,居然还跟人家学起断袖来了?”
燕景安吓了一跳,连忙道:“爹,孩儿没有啊!”
“没有?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你们躺在一处不成?”
“我没有,我…”燕景安脑中一片混乱,支支吾吾的解释不出来,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双眼上,之后,就是什么都不清楚了。
看他解释不出来,燕丞相更是心头火起。
就是因为他只有一子,对其期望甚大,才会让他随九皇子离京,想要让他拓宽眼界的同时,借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铺展未来给朝堂上的路子。
可燕景安和九皇子,竟都是个不争气的。
燕丞相已是失望至极,正准备改成另外的计划,让燕景安去暗中勾连其他的皇子。
计划还未实行。
麻烦先生。
他报以厚望的独子,竟然和征远大将军的嫡子,成了断袖。
燕丞相虽然警告了在场众人,但心也知晓,此事,是瞒不住的。
很快,全京城都会知晓。
颜面扫地不说,给燕景安铺好的路,也会增了不少困难。
燕丞相怎能不怒。
他一把扫开大夫人,也不管她的哭嚎,随手抄起圆凳,就要向燕景安砸去。
燕景安吓得俯趴在地,两手抱住了头,吓得浑身发抖,脑中却是飞快的闪过一道人影。
他眼睛一亮,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喊道:
“爹,我想起来了,是燕望欢,是那个贱婢!她陷害的我!”
燕丞相皱起眉,“燕望欢?”
“是啊!”抓到了救命稻草,燕景安抬起泪痕密布的脸,颤声道:“一定是她,
她根本就没有喝醉,是她灌醉了我,故意要陷害我的!”
燕丞相气的笑了,“你倒真会找理由,她…”
“老爷,真的是那燕望欢!”大夫人也反应过来,咬牙道:“一定是她,那贱婢心肠恶毒,她早就恨我们了,这次也一定是她的阴谋!老爷,您想想,她若真的是寻常女子,怎会给那六公主哄的团团转,竟愿意为了她来相府惩罚唤喜。”
燕景安连连点头,“是啊,爹,我是叫她来喝酒,可是她装醉,后来就不见影子,定是她坑了孩儿。”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
已经笃定了此事就是燕望欢所为。
恨得牙根直痒。
燕丞相沉着脸,手里的圆凳,到底是没落到燕景安的身上。
“去叫燕望欢。”
他到底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断袖,还无所顾忌,在相府闹出这般丑闻。
大夫人和燕景安都是松了口气。
她连忙点头,先去找了衣服给燕景安,正想离开,房门被从外敲响,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爹爹在这吗?望欢有事要找您。”
燕望欢?
大夫人一愣,不等去找,她竟然送上门来了!
当真是好极。
她咬着牙,不等燕丞相回应,便过去开了门,同时巴掌也挥了出去,口中还骂:
“你个杂种,竟然还敢过来?”
燕望欢早有防备,不疾不徐的后退半步,躲了大夫人的手,笑道:
“娘要打要骂望欢都可,可现在,望欢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爹爹。”
“你…”
“让她进来。”
大夫人气急,恨不得现在冲过去撕破燕望欢那张虚伪的笑脸,可燕丞相开了口,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后退半步,目光凶狠的盯着她走进门。
燕望欢走到燕丞相身前,先行了个礼,才道:
“望欢恭喜爹爹,贺喜爹爹。我相府,这次可是要有大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