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确实是想刺激苏晚吟,但怎么也没想到她敢让人当众扇自己巴掌。
她在晋王府呆了那么久,即便是锦衣卫千户见着她都毕恭毕敬,苏晚吟一来就把自己踩到脚下!
她咬牙忍着,面上梨花带雨,“奴婢、再也不敢了。”
胭脂这点心思自是瞒不过苏晚吟,见她双颊通红肿大,嘴角也有血渍,苏晚吟心头的火气才散了些,懒懒抬手阻止了芸萱。
“我初来王府,今日便给你留一些颜面。你若是个懂事的,往后安分待在府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若姑娘一门心思要与我做对,别怪我不留情面。”
她把话说得狠,咬字也重,胭脂不知是真怕了还是做样子,总之缩着肩膀乖乖点头,“奴婢记下了。”
“请苏侧妃将凤尾钗还给奴婢。”胭脂盯着苏晚吟手里的钗,险些没藏住眼里的恨。
这东西,即便当今皇帝见了也要给她留三分薄面,苏晚吟却拿在手里把玩。
胭脂双颊红肿,说话也有些含糊,“奴婢任凭苏侧妃打骂处置,但这凤尾钗是皇后娘娘遗物,不可怠慢。”
这是胭脂最大的底气,也是她在裴明奕那儿的免
死金牌。
苏晚吟当然知道皇后对裴明奕的意义,但胭脂想拿凤钗压她,就是做梦了。
“皇后娘娘仙游多年,遗物都保存在宫里,便是陛下也极为珍重。胭脂姑娘口中念着皇后娘娘,却日日将凤尾钗戴在头上,我瞧你才是大不敬。”
此言一出,不但胭脂慌忙叩首,两边伺候的内侍都扑通跪了一片。
苏晚吟却毫无慌张,继续说道,“虽是凤尾,但亦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才能佩戴。娘娘将此物赏赐于你,我猜她并没有让你日日戴在身上时刻提醒王爷吧?”
胭脂心里咯噔一下,这下算踢到了硬石头。
正如苏晚吟所言,从前在王府自在,没人约束她,她便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整日戴着凤尾钗耀武扬威,真要计较起来,这般越界的行为,足够让她死上一百次。
“奴婢知错。”胭脂衡量过利害,心不甘情不愿认了错。
见苏晚吟并未再刁难,她才又开口,“还请苏侧妃将凤钗还给奴婢。”
苏晚吟冷笑,“东西先放在我这儿,什么时候胭脂姑娘安分了再还你。”
胭脂瞳仁一颤,再按耐不住心里的怨,激动道,“这是皇
后娘娘钦赐的东西,苏侧妃怕是没资格扣下。”
苏晚吟挑眉,“我今日偏要扣,胭脂姑娘能奈我何?”
“你!”
胭脂一抬头就撞上芸萱冰冷的目光,后半句话硬是没敢说出来。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直接感受被压着的滋味。
苏晚吟是侧妃,得晋王心悦,又带着圣旨执掌王府内院,而她说白了只是个卑贱的妾室,跟着王爷多年还是清白之身,全凭皇后一根发钗才被晋王看在眼里。
无论哪一样,她都比不过苏晚吟。
她只能像别家低贱的妾室一样匍匐在苏晚吟脚下,任打任骂。
从前是苏晚吟懒得与她计较,今日她不过稍微动动手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胭脂宛若坠落深渊,这些年仿佛是做了场梦,梦醒后她依然是低贱如尘埃的奴婢。
后来,胭脂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小桃用煮过的鸡蛋帮她消肿,丝丝痛意让她大梦初醒。
“嘶!”
小桃吓得连连倒退,“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弄疼姑娘的。”
胭脂脸上的戾气一闪而过,“去前头问问,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月上中天。
裴明奕一出宫门就上马,火
急火燎往回赶。雪境和徐行跟了他十多年,从不知道王爷还能有这么急着回家的时候。
不为别的,就因为徐行说苏晚吟一直没用晚膳,也没沐浴歇息,非要留着灯等他回去。
天知道那一刻裴明奕的心被甜蜜装得多满。
他不止一次想过,家里有人为自己留灯,便是再难走的路也能风雨兼程往回走。因为这世上有爱他的人。
如今这梦突然就成了真,那人还是他打算喜欢一辈子的,叫他如何能忍?
夜深人静的长街,硬是被裴明奕的马跑出了要禁城的危机感。
回到王府,他将披风和马鞭丢给管家,刻意压着声问,“晚吟睡了吗?”
这么远的距离,哪就能吵着她,可裴明奕就是小心翼翼的。
“没呢,还在看书。”
管家话才说了一半,自家主子风一样嗖得就没影了,“侧妃说有事等王爷回来商议。”
雪境随后跟过来,又吩咐,“把王爷明日早朝的衣服熏好。”
“诶。”管家应了一声,转过身又回头,忍不住道,“王爷这是着急什么?”
不等雪境回答,徐行从后头拍了管家肩膀,等人回头,他又跳到另一边,
故意逗着玩儿,“十多年单身汉突然有了媳妇暖被窝,换成是你,你能不急吗?”
管家一哽,后悔自己多嘴问这一句。
裴明奕眼里什么都没有,一心往屋子里跑,白日的疲惫早就一哄而散,忍不住想苏晚吟此刻在做什么?
路过海棠树时,两道微弱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姑娘,这会儿起了风,您脸颊还肿着,见了风不好。”
“而且苏侧妃怕是已经歇息,若是再吵着她,您难免要吃苦。”
“动静小些便是了。”胭脂声音淡淡的,“海棠花开的正好,这会儿摘下来做丹蔻汁正好,我每年都要给皇后娘娘准备的。”
小桃抿唇,“可是···皇后娘娘现在不需要了。”
胭脂叹息,“我知道。真正需要的是我,王爷将我养在府里,又不碰我,漫漫一生,我只能靠想念娘娘度日。”
“今日连凤尾钗都没留住,是我无能,皇后娘娘若知道了,定然会生我的气。我早些做好丹蔻汁好去赔罪。”
裴明奕停下脚步,扭头看见落花纷纷洒在胭脂背上,而她发间当真没了最耀眼的凤尾钗。
他眉心微微蹙了下,开口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