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大门上贴着的红对联,换成了白布,傍晚时分,苏佑离世的消息,在这个喜气洋洋的时间里,传遍了京城。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许子沂,她一大把年纪尚未出嫁,懒得在府上听他们说教,索性依然泡在酒楼。
达瓦和她不对付,两个人抬杠打发时间,倒也颇有意思。
近几天是置办年货的时候,街上的人多的紧,来酒楼里吃饭的却比往常还要少。
因着生意凑合,许子沂打算同苏漾商量,提前给几个家在京郊的伙计放假,好让他们赶回家过个好年。
她去王府找,没有找到苏漾,问了管家才知道,她回了苏府,说是苏佑许是不行了。
苏家除了苏漾,全是儿子,他们全都跟着苏震东征战沙场,许子沂只知道嫡子苏敬的名号,苏佑是第几子并不清楚。
可以肯定的是,是苏家人无疑。
许子沂跟去了苏家,想看看是不是能帮上什么忙,等她赶到的时候,里面传来震天响地的哭喊声。
苏佑在京城里面的时间短,十多岁就去了边疆,在战场上度过,后来成年后,被越武帝看中,一道秘密圣旨将他送到了海岛。
他几乎
没有什么朋友。
然而苏家的地位尚在,朝中不少大臣,仍敬重苏家为大越做过的贡献,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纷纷发来了慰问。
其中不仅有文武百官,还有京城有名的商贾,就连百姓们都自发的前来悼念。
这让李知隐约不悦。
苏家的影响力,是他始料未及的。
哪怕赫赫有名的大越守护神苏震东已然离世,哪怕苏家这两年弃武经商,无人入朝为官,然而只要苏家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个强大的威胁。苏家在百姓中声望很高,只要他们想,振臂一呼,追随者众。
他没有忘记,在整个军营里,虽然莫渊是大将军,然而手下的兵,很大一部分都是苏家人先前领导的。
本来还想把对付苏家的事情往后拖上一拖,通过苏佑离世,倒是让他看清楚了。
养虎为患,必须尽快除掉。
李知抿了抿唇,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他招来孙来胜,问起来:“苏佑的葬礼是在什么时候?”
“两天后。”
“你传旨下去,朕明日去祭拜。”
“是。”
李知要来祭拜,在意料之中,苏家是百年将门世家,几代人为了守卫大越这片
土地,抛头颅洒热血。
没有苏家祖辈的付出,就没有大越如今的秀美山河。
有很多原本没打算来祭拜的官员,在得知皇帝要来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在次日登门吊唁。
李知到来的时候,是正午刚过。
以他的身份,只在苏佑的灵前上了三炷香,起身时扫了眼守灵的人,在看到有个孩子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
苏佑的年纪不大,守孝的人自然少,除了苏漾和两个弟弟之外,还有几个小娃娃。
这些小娃娃中,有的是苏家本家的,比苏佑小一辈的,他的小侄女小侄子。
然而李知一眼看到的男孩,他有张叫人过目难忘的脸,身上的气质一点都不像同龄人。
在他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与他视线相对,没有半分畏惧,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坦荡的任由他打量。
李知心中好奇,稍稍扬了扬眉。
没想到苏家的新一辈中,还有这般出色的人物。
有些人打小就能看到他灿烂的未来。
只是可惜了……
“皇上在看什么?”孙来胜注意到他的目光,小心的提醒着他注意脚下,但见他依然不收回目光,好奇的循着看过去,只
看到一个漂亮的出奇的少年,那男孩子约莫有六七岁的样子,五官格外受老天的偏爱,鼻梁挺翘,薄唇紧绷,脸庞稍显稚嫩,然而即使如此,他跪在那里,照样让其他人黯然失色。
“哟!好俊的小男孩!”孙来胜脱口而出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奴才总觉得这小孩子有种熟悉的感觉。”
李知愕然的收回视线:“你也这么觉得?”
“皇上也这么觉得?”孙来胜笑笑道:“奴才就觉得熟悉,可明明之前没见过这个小男孩啊。”
“这是谁家的孩子?”李知问带路的苏弋。
苏弋抿了抿唇,旋即收拾情绪,平静无波的回答道:“是安王府上的大公子。”
李知愣了愣神,孙来胜更是张着嘴不再说话,这下两个人都知道,那熟悉感是源于何处了。
能在同龄人中,有这般冷冽稳重的气质,的确像是李潜教出来的。
“没想到都这么大了。”李知心中有所异样的说道:“七岁了还是六岁了?”
“六岁。”苏弋回答:“当年王爷被流放到岭南之地时,一路颠簸险些病死,据说是个姑娘救了他,而后两个人日久生情,只是后
来那姑娘在生产的时候,遇到了些意外,后来没多久就去世了。王爷便独自抚养孩子。这些事,皇上应该都知道吧?”
李知点了点头。
李潜同他说过,他也知道他有个儿子,还收养了个女儿,只是从来没有见过。
今日是第一次见面。
“叫什么名字?”李知笑了笑:“朕公务繁忙,皇弟不把孩子带出来,朕也一直都未曾见过,更不知其姓名。”
“容时。”
“容时……”他点点头:“好名字。日后应该让他多进宫,朕的太子缺个陪读。”
李知是有孩子的,当年在徐语安的帮助下,他讨到荒郊野岭,苟且度日,还是遇到了个姑娘。
那姑娘没有什么文化水平,胜在皮囊不错,又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以至于他在进宫当皇帝后,把孩子也一并接进了宫。
“他和太子年岁相仿,兄弟两个应该也能说到一起。”
苏弋赞同的点点头,话却推的很漂亮:“这事皇上还是同王爷商量吧。小人做不了这个主。”
“哈哈哈!所言极是!”李知略微有些尴尬,坐下来倒了杯茶道:“朕只是见到欣赏的孩子,异常喜欢,有些失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