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前不久待在夀春的钱大人,真实身份就是李潜。
众人哀叹唏嘘的同时,对那个传闻中的七王爷有了新的看法。
一时之间,他不再是那个性子乖戾,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男人,而成了人人口中爱民如子,兢兢业业,能力卓越的大英雄。
紧跟着不知从哪里起的邪风,居然有人带头到府衙前给他守灵。
一开始只有零星几个人,不出两天的功夫,整条街望过去,密密麻麻满是乌泱泱的人头。
他们一天哭上好几顿,顿顿扯着嗓子嚎李潜的名字,恨不得震天动地!
简直魔性!
苏漾身在后院,将前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她无语极了!
搁谁自个夫君活的好好的,也经不住这么多人一起哭丧啊!
多晦气啊!
她气的不行,然而小行舟每次听见哭声,都笑的咯咯的,尤其是当他闹脾气时,只要听见有人哭,就瞬间眉开眼笑。
“你可真是你爹的亲儿子。”
苏漾戳戳他的小鼻尖,小家伙更带劲儿了,两只短手短腿激动的蹬来蹬去。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她看着他叹气:“别人在哭你爹死了,你在笑。”
沉香给她做了点心,刚进来就听见这句话,噗嗤笑
出声,她将托盘放到桌上,从苏漾手中接过这会儿乖巧的小行舟。
“夫人尝尝,这是当地的糕点,我特意请教了府上的厨子做的。”她说着:“前两天看您似乎还挺喜欢吃。”
“江南的点心都做的不错,不甜不腻,软软糯糯的。”苏漾说着取出来一块,放进了嘴里,口感确实不错。
她冲着沉香竖起大拇指,称赞不绝道:“沉香,你手艺真不错!要是圆缺,绝对做不出这个,她打架在行。”
“哈哈哈哈。”沉香道:“说起来好久没有回京城去,奴婢居然怀念与她斗嘴的日子了。”
“她在京城估计也不是个安静的,咱们不在府上,自个疯玩坏了。”苏漾低声的叹气。
不知道夀春这边的事情,什么时候能结束,出来差不多有小半年了,眼看着中秋快到了,现在她只希望能赶回去过个中秋。
往年他们苏家的兄弟姊妹们,为了保卫大越的疆土安全,天各一方,散落东西南北,很难有都在京城的时候。
今年的中秋,意义格外不同。
昨天苏择来府上探望她,二人闲聊之际,说起家中情况,尤其提到了五哥苏佑。
“大夫说是活不过今年冬天,咱们早点了结夀春的事情,回去能好好陪陪
他。”
苏佑性子很好,是几个兄弟中最不骄不躁的,又因为他的年纪与苏漾相仿,小时候两个人没少待在一起玩耍。
他对她的爱,宛如春日的暖阳,正因如此,所以苏漾每次想起,都不由得唏嘘。
善良仁厚的人,不该是这种下场。
父亲苏震东才离世不到一年,眨眼间又要送走她的五哥。
想到这件事,心情就沉重不已。
沉香抱着小行舟,本想笑着再编排圆缺几句,注意到她的低落的眉眼,便歇了这份心思。
房间里只剩细细的声响。
突然!
远远的传来哭闹声!
又来了又来了!
府门口的那群人再次嚎上了!
沉香怀中抱着的小行舟咯咯咯笑起来,与此同时,正走神的苏漾被吓了一跳。
“无语。”她蹙眉,轻咬一口糕点,无奈的道:“他们一哭,你又笑上了!”
沉香跟着笑:“夫人有所不知,奴婢也是之前在府上,闲来无事听管家讲的,说是咱们王爷小时候,特别喜欢笑。”
苏漾不相信:“他不是一直都挺喜欢笑的?”
“呃……”沉香觉得,王妃对王爷有误解,王爷喜欢笑,纯粹是因为喜欢对她笑,对旁人还是冷酷如冬日大冷风!
沉香没有纠正她,只继续道:“
王爷小时候就跟小公子一样,旁人吵架哭闹的时候,他就咯咯的笑着,那会儿还在宫里,太后娘娘总会责罚宫女太监们,然后咱们王爷就笑的格外开心。”
“得。”苏漾看着和李潜酷似的小脸蛋:“不愧是你们父子俩,从小就是混蛋。对了,他几天没过来了?”
“五天,那具尸体被打捞上来之后,主子就没再出现过了。”沉香道:“您在午休的时候,沈大人过来了一趟。”
“他说什么了?”
“说是再过两天,京城就来信儿了,依照王爷的尊贵身份,恐怕要将棺材运送回京,葬进皇家陵园的。沈大人的意思,是询问您是否要跟着一起回京。”沉香顿了顿:“他还说,他公务缠身,不过夫人若是需要,他会派人甚至亲自将你护送回去的。”
“那倒不必。”苏漾摇了摇头:“再等两天,他近来不出现,应该有安排。”
夀春城中发生的一切,都在朝着杜智多预料的方向发展。
方师爷的信件,已经送到了京城,相信用不了多久,京城就会派官员过来,将李潜的棺材运送回去。
“川山,是时候提前备上厚礼了。”杜智多琢磨着:“咱们要同京城的人打好关系,来日他们也会为咱们行个
方便。”
“属下明白,一直在等着公子您发话呢,您既然说是厚礼,那属下就照着往常厚礼的标准去准备了。”
“不愧是跟着本公子久了的人。”杜智多再度感到满意:“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聪明会说话,这两天怎么忽然开窍了?”
川山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圈,讨巧的恭维道:“都跟了公子您这么久,耳濡目染多少要学点的,这样以后才好为您办事。”
“不错!”杜智多不疑有他:“当时好几个少年里,独独挑中你做贴身下属,就是看中了你的机灵劲。虽然说开窍有点晚。”
川山略羞涩的挠了挠头:“多亏了公子您的悉心栽培。”
“这马屁拍的都有本公子那味儿了。”杜智多懒洋洋的道:“去准备厚礼吧,再把那些乡绅喊过来,今年的赋税又该交了!”
那位主子说他近来恰好也到江南来了,会派人来催收赋税,叫他们在五天内准备好金银,装进大箱子里,后续他自会来信,交代他们怎么做。
杜智多翘着二郎腿,不止一次的想,这个主子到底什么来头,要是能够见上一面,摸摸对方的底细,那就更好了。
现在他对对方一无所知,而对方却对他无比了解,这种感觉并不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