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红日跳出地平线,将整个天边都映成了暖橘色,河面波光粼粼,晃的人有刹那间的恍惚。
祝妲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他会骤然间卸力,于是不受控的向后倒退两步,踉跄着跌坐在地。
充沛的空气涌进胸腔,呛的她猛烈咳嗽起来,眼眶热热的,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她原本觉得她不会哭。
父母的相继离世,颠沛流离多年的她,过早体验过人情冷暖,所以她清晰且深刻的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她练就了铁石心肠,还有一副堪比城墙的厚脸皮,甚至刚才她都在赌,用救命之恩要挟他的良心。
她赌赢了,但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狂喜,相反,整个后背满是涔涔冷汗。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男人。
他比想象中的要更复杂,更难以令人琢磨。
不过清楚的是,像他这样克制又理智的男人,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刚才放过她,不过是因为短暂的心软,当他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候,她的死期就到了。
要再一次体会濒临死亡的感觉吗?
祝妲张大嘴巴吸气,明明得了解脱,然而那种窒息的痛苦的感觉,似乎又卷土重来将她
包裹,她在心里已有了答案。
河岸上落下两道人影。
一道颀长,一道狼狈。
她喘息了许久,才胆怯的缓缓抬头。
男人眉目如霜,轮廓冷硬,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居高临下的看过来,面上不带半分情绪。
祝妲微微打了个哆嗦。
这样柔和温暖的阳光,都未曾将他身上的寒意消减半分。
“这地方困不住我。”李潜低睨着她,淡淡的说:“我没有杀你,不代表我不会杀村子里的其他人。”
祝妲瞬间反应过来:“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李潜坏坏的勾了勾唇:“这种简单的问题,你心里面没有答案吗?”
他一心想要离开,试图通过她问出离开村子的道路,她抗拒不说,那么他只能威逼利诱,去问别人。
别人于他而言,是没有任何救命恩情的陌生人,他所展现出来的狠戾与毒辣,祝妲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所谓的办法。
“你别动他们。”祝妲恳求道:“他们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李潜静静的看着她,等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祝妲抿了抿唇:“你想离开,我告诉你就是了。”
李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而后望着冉冉升起来的太阳,慢吞吞的
道:“早说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麻烦事。”
祝妲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谁说不是呢?
一切都要归结于她的痴心妄想,可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遇上这样好看的男子,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没有错吧?
祝妲压下胡思乱想,不经意抬眸,瞥见他阴涔涔的目光,表情僵了片刻,顿时什么念头都没了。
男色再重要,都比不过小命。
她跌跌撞撞的长大,日子刚过的有点起色,可不能就这么折在他手上。
河水翻滚着浪,一层紧跟着一层的朝岸边拍来,日头升的更高了些,挂在半空中,照的人身上有些发汗。
祝妲站起身拍了拍衣衫,说道:“有通往村子外面的路,明天我就带你过去,不过,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李潜扬了扬眉,大抵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祝妲不负所望,走近两步,不过还是畏惧于他的凶狠,又稍稍拉开些距离。
她边揉着通红的脖子,边警惕的看着他,道:“我的救命之恩,你不会忘了吧?我本来想让你以身相许娶了我,但很显然,你并不赞同,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蛮横之人,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就按照你说的
,给我金银珠宝吧!”
她语速很快,生怕被他打断,憋着一口气继续说:“不过,你也说了,像你这种身份的人,金银珠宝不会戴在身上,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把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之后呢,你把该给我的东西给了我。”
祝妲想通了。
得不到人,总要得到点钱吧。
李潜轻笑了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祝妲觉得尴尬,自顾自的道:“毕竟这一路上你又没钱,肯定是用我的吃我的,我向你讨点好处不过分吧?你若是没意见的话,那就这么说定了,走吧,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准备好东西后,明天就出发。”
离开村庄的路有两种,一种是水路,一种走陆路。
水路要有船,整个村子里面只有那种小渔船,都是大家捕鱼谋生的家伙,他们此番远行,还不知道归期是什么时候,肯定不好借。
因此只能走陆路。
祝妲还是在父母刚去世后,走出过村子,距离如今已有十来年了,具体路线如何,她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回到家里,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村民。
祝妲的夫君跑掉的消息,大清早的就传遍了村子。
谁都
猜测着这场亲事大概率是办不成了,所以她家院子前,不出所料的一个人都没有来。
她努了努嘴,情绪复杂的道:“不来就不来呗,正好落得清静,先吃饭,吃完饭我再得出门一趟。”
祝妲吃完饭好生收拾了一会儿,不等她出门,外面反而响起了嘈杂的说话声。
她走出去,恰好捧到早上的那几个壮汉,他们在村口守了一上午,别说人了,就是只兔子影子都没看见。
“你那夫君,怕不是还藏在村子里面吧?咱们村子最容易迷路,他肯定没出去。”
“是啊是是,我们都没什么收获,这不家里面催得紧,让去地里做农活呢!”
“特意跟你说一声,你要不要在村子里面找找看?”
他们肯为她忙活一上午,祝妲心存感激,她笑着同各位道谢。
“大哥们都辛苦了!大家要是忙的话,就都去忙去,别因为我的事情,耽搁了正事!”
祝妲的目光不经意的朝着屋子里望了眼,声音拔高了些,道:“他不想娶我,是他的损失,跑就跑吧!说不定死外面了呢!管他呢!我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再者,他若是真困在村子里,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