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的土质松软,只轻轻踩上去,就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李潜目不斜视,迎着初升的太阳,身影在他脚下,他走得很慢,好半天,仍旧没有来到她身边。
祝妲回头看了眼,这一看,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他整个人的周身,都仿佛镀着一层柔软的金光。
初见时的那个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他像是从九天之上而来的远古神明,闪闪发光,而她似乎卑贱的,只是他脚边的一滩烂泥。
即便这样,机遇让他们相遇,她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假如这辈子注定成为不了那样的人,有机会拥有那样的人,谁会错过,谁又会甘心呢?
祝妲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这世上什么事情不要求回报,她救人的时候,就目的不单纯,而作为救命恩人的她,要求他以身相许,并不过分吧?
毕竟如果不是她,他连站在这里同她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
什么叫再生父母?
她毫不夸张的认为自己于李潜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更何况,他们一早就说好的,她以为彼此已经达成共识了。
“我以为你跑走了。”等男人来到她身边时,祝妲开门见山的说。
她自问还没有淡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程度,更何况她也并不希望自己成为
那样的人,她习惯于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
不管旁人能不能够理解,她一定是要先将自己的真实感受表达出来的。
就像现在一样。
祝妲的冷静,倒是在李潜的意料之外。
这个清晨,他瞧着她一路的奔波和行为,还以为见到他之后,她首先会大发雷霆呢。
没想到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李潜没打算再瞒着下去,况且他跟过来的时候,打定了最坏的主意。
虽然恶劣,怕是最有效的。
“我是准备跑的。”他淡淡的笑着,最寻常的口吻,但他并不掩饰面上的坏与邪恶,扬扬眉,略带遗憾的道:“可惜不认识路。”
“为什么跑?”祝妲感到受伤的说:“我以为,我们相处的很好。”
“本王似乎同你说过,已有妻室。”他脱口而出,不避讳自己的名号。
无奈祝妲对这些不感冒,她的见识只有这个小村子,整日聊得无非是些家里长短,谁知道王爷是什么生物?
她直接忽略了李潜的前半句,反问道:“那又怎么了?你又回不去,我嫁给你,不一样吗?你丢了那个妻子,又多了我这个妻子,你并没有什么损失。”
这样的逻辑,令李潜一时都猝不及防。
他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格外钦佩的摇摇头:“你和
她不一样,这天下,没有谁能够替代她,她是独一无二的。”
“一定要回去?”祝妲咬了咬牙。
“是。”
“那如果我不让呢?”祝妲搬起来她的救命之恩:“你别忘了,是我救的你!如果我不救你,你早就死了!”
“所以我感激你。”李潜口吻里的警告之意,变得浓重而危险:“换成是与我无关的女人,敢这么对我,早就死了。”
他的表情阴鸷,一字一顿的认真样子,像是完全换了个人,气场强大的令人几欲窒息。
祝妲被骇到了,下意思的后退了两步,唇角哆嗦了两下,说道:“你如果敢对我动手,就是忘恩负义,是要遭天谴的!”
“那也得看看老天,有没有本事要了我的命!”李潜呵笑了声:“别用这种莫须有的东西,吓唬本王,我跟过来,可不是要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你……”祝妲摇摇头,心中有个危险的猜测:“你一直都在跟着我?”
“不然?”
那意思就是,他目睹了她全部的所作所为,瞅准了机会,知道她此行是独自一个人,这会儿才现身的。
祝妲感觉到了不祥的气息。
她再看李潜,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心态,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真实的可怕。
“你……”她说话都不由的
打颤:“那你现在是想做什么?”
“带我离开。”李潜言简意赅:“我不会留在这里,送我离开这个村子,本王还念你一分恩情,不同你计较这些天你的胡作非为。”
她就猜到是这样的要求!
祝妲从小到大,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遇见李潜这种事情,本来不该出现在她平凡的人生里。
可奇怪的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莫名的发生在了她身上。
她缺个夫君,就捡了个绝色夫君。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么快就要被收回去了吗?
“如果我不呢?”祝妲闭了闭眼睛,激烈的天人交战之间,她害怕又倔强的反问他:“你会杀了我吗?你会对你的救命恩人痛下杀手吗?”
“那是你逼我的。”李潜再度警告她:“我没那么多的耐心。”
“那你杀了我吧!”
犹如平地一道惊雷,这句话一出,就连李潜始料未及。
据他短暂的了解,祝妲是个十分惜命的人,从来不会意气用事,在小命与他之间,他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小命。
“你再说一遍。”他立刻判断她在试探他。
从来只有他试探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得到区区一个她,来给他挖坑?
李潜的声音寒冷的像是能够渗出霜来。
“我说,你杀了我吧!”祝妲索
性闭上了眼睛,她死死的捏着拳头,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的跳着。
太阳升了起来,充沛的光线,将她的脸照的更加惨不忍睹。
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李潜看着她倔强的故作镇定的模样,当真是有片刻的怒意,她可真是一个清晨,让他吃惊好几次。
“别以为用激将法,我就不会动手。”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
祝妲一言不发,只是满脸都写满了视死如归。
李潜气的笑出了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猝不及防的,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以死相逼?”他问,心中冷笑连连。
他李潜是什么人,又岂非是那种心慈手软之人?
祝妲到底是怎么想的,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逼他?难道她真的以为他不会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他可是连亲生父亲都能算计到死的人!
“若是我以死相逼,你会下手吗?”
“你说呢?”李潜毫不犹豫的收紧了力道。
他眼底是翻滚着浪,面色却越发的平静。
他们肌肤相接。
李潜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呼吸越来越困难,但她没有求饶,甚至连半个字都没有发出来,他更没有说话。
就在她几乎要彻底背过气之前,他突然嫌恶的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