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杜智多惊的瞪圆了眼睛,他说不出话来,干巴巴的张着嘴,目光呆呆的:“这…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沈随风蹙眉:“不然你要找什么机会除掉李潜?”
“可这么做风险太大了吧?”杜智多贪财归贪财,可夀春是他的家,前段时间重新修葺的那个堤坝,他当真是真情实感的投入了精力,整个夀春的百姓齐心协力做的这件事,不就是为了抵御洪水的来袭吗?现在沈随风要他去对河堤做手脚?
万一把握不好那个尺度,或者万一现实情况不在掌控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杜智多摇摇头:“不行,你想过没有,洪水决堤,到时候咱们都逃不掉。”
“稍做手脚。”沈随风嗤笑:“懂什么叫稍微的意思吗?”
他眼神依然疏离,望着人的时候,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沈随风起身,他比他搞出来半个头,温和的气质平时不显,这会儿竟然有几分逼人。
“你不做,就等死吧。”他倾身上前,在他耳边低低的道:“到时候你一死,整个杜家都逃不掉,还有你的七大姑八大姨,以及平日里与你来往的好友与官员,这么一条线
牵扯出来,你若是觉得无所谓,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我还当之前同你说的时候,你早就想明白,下定决心了呢。”
沈随风啧了声,继续提醒他:“我总归还会找到别的机会,去除掉李潜,可你不同,一旦他平安顺利归京,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我……”杜智多心惊胆战,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上了一条贼船,他是在与虎谋皮!
沈随风没有再逼着他,而是忽然换了话题,道:“既然他们都走了,那我也走吧,你的人什么时候出发去春山?”
“啊?”杜智多还没闹明白,怎么就不接着之前的事情说了呢?
“等下就走吗?”
他幽幽回过神,愣愣的点点头:“恩。”
“出了夀春到春山,大约要用多久?”沈随风没什么概念,询问道。
“春山与古城有一段距离,平日的时候,要用半天,我猜遇到这样的特殊情况,可能要更久。”
“那就早早的出发吧。”沈随风来的时候,目的就只是为了苏漾,他没什么要收拾的,轻拂衣袖,提步便往外面走。
杜智多莫名其妙兼目瞪口呆,他还在思考他先前提出的那两件事,换成别人,他犹豫
不决,对方不是该劝说不停吗?
为什么沈随风就这么再也不提了?
他若是接着提,或许他越发不愿意那么去做,可他不提了,他反而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李潜不死,死的就是他。
怪就都怪,之前他在李潜面前暴露的东西太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真的要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去赌上一赌吗?
杜智多凭白打了个哆嗦。
他看着沈随风潇洒离去的背影,头皮一阵阵发麻,过了会儿,快步的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沈公子。我做。”他咬咬牙:“你说的没错,是我太优柔寡断了。”
夀春其他百姓的生死干他何事?
他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活着,大不了若是河堤因着他的动手脚真的出了大事,他回头再暗暗的补偿那些人便算了。
当然,他愿意花钱补偿,并不是出于他的善良,而是担忧会有损杜家的生意。
“那就去做吧。”沈随风不咸不淡的说:“快刀斩乱麻,趁早做了,咱们都安心。”
“好。”杜智多舔了舔唇,莫名觉得紧张,他望着大雨,目光幽幽:“事情定了,咱们也快点出发吧。”
一大早开放了夀春的西
门和南门之后,整个百姓撤离的场面,比前一日要壮观许多。
道路两边有士兵守卫,虽然保证了秩序,可是出城的人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一辆马车接着一辆马车,中间穿插着各种大包小包的行人,衣服被打湿了也浑然不觉,就那么杵在大雨之中。
城中的积水状况越发严峻。
晨起的时候,还是堪堪漫过了小腿,到了中午的时候,已经直逼腿根。
有些马车的轮子完全泡在了水里,只等积水再深一点,便可以冲进车厢里了。
杜智多和沈随风早上那会儿说完话,吩咐了人去做事,不管不顾的立刻出发,谁知道动作很迅速了,还是被堵在了城中。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马车才稍稍往前面挪了差不多有四五米的样子。
他快要急死了,可大家都着急,这会儿谁还管什么有钱没有钱的,逃命的关键时刻,谁都不会让人插队的。
“这到春山的话,得到猴年马月?”杜智多坐在车厢里面骂:“半天都不动一动,前面的人是死了吗?没有腿吗?”
“你吵什么?”沈随风靠在车壁上:“早就该预料到这种情况。现在已然这样了
,你发火能解决问题?”
“解决不了问题是真,可我图个痛快也是真。”杜智多气急攻心,早已经忘了克制情绪。
他可是十分怕死的啊,家里头还有那么多钱没花呢,万一死了,岂不是亏死了?
沈随风嗤了声,推开车窗往外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头蠢蠢欲动,前面排着的长队,一眼望不到头。
“等吧。”他闭上了眼睛。
杜智多做不到像他那么淡定,一会就要推开窗户看看,留意留意队伍进展,再看看城内的积水有没有加深。
他嘀咕着:“我叫人去了河堤那里,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所以我才着急要赶紧离开。”
“放心。”沈随风笃定的道:“那河堤我看过,如果你按照我说的那么去做,至少在咱们离开之前,是不会出问题的。”
“真的吗?”
沈随风懒得回答这种问题。
杜智多讪讪的,主动道:“给李潜传消息的人,也在路上了。”
“听说他们天未亮就出发了?想必这会儿已经出了城了吧?”沈随风似漫不经心的询问。
“不晓得。”杜智多道:“可能是,可能没有,你也看到了前面被堵的水泄不通的,没准他们也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