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您还不走?”杜智多来到小院,开门见山的问:“这院子里的积水,您是没看到?马上都快淹到腿根了!”
他在夀春待的时间久,以前倒是听说过夀春发生涝灾的事,并隐隐约约有印象,不过自懂事起,就再也没见过这么深的积水了。
前所未有的事情,正在发生,这让他感到不安。
尤其在昨晚的时候,府邸外面闹出来那么大的动静,派人出去打听,才知道李定安有所行动了。
他居然命令百姓迁移撤退!
李定安实际上是个没主见的,这么大的行动,肯定是事先得到李潜批准的。
杜智多虽然要弄死李潜,可他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对他的判断更是毫不怀疑——
李潜都同意了撤离的方案,用脑子想想就应该知道,夀春现在的情况相当不容乐观了。
这种不祥之感,从夀春开始不停下大雨开始。
直到昨天晚上彻底爆发,导致他一宿没睡,今天早上起来,就又着急忙慌的打发人出去探听消息。
回来的小厮汇报,说是已经开放了夀春西门和南门,有能力的百姓可以自行撤退。
与此同时,小厮还递了个重大的消息,说是在人群中
看见了李潜,他亲自驾着马车,从西门离开了夀春。
李潜与苏漾情深义重,苏漾又怀着身孕,这种时刻,他肯定是带着苏漾走的!
杜智多立刻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再留在夀春,恐怕真的会被大水冲到不知何处去。
他可不想死在这里,几乎是立刻,就让小厮们收拾东西,争取早点离开这里。
沈随风是他的贵人,是他扳倒李潜,为自己谋条生路的希望,要离开夀春,断然没有将他丢下的道理。
谁知道他一路脚步不停,整个裤脚都沾湿了的来到房屋门口,竟然看见对方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的在练字!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啊!
杜智多心中无语,简直服气的想骂人,可他惯常会掩盖情绪,深吸了几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便毫无波澜。
“沈公子,练字呢?”他越是着急,口吻越是缓慢:“外面发生的事情,您知道了吗?”
沈随风恰好写到最后一个字,安静被打破,他似乎十分不悦,拧着眉头抬起眼来,朝他淡淡的瞥了下。
明明只是轻描淡写的眼神,杜智多在骤然间明白过来。
他抿了抿唇,噤声了。
沈随风慢条斯理的垂下视线,继续接着刚
才的字往下写。
外面风吹雨打声声入耳,屋檐似要被豆大的雨珠给砸烂了般。
杜智多烦躁的紧,目光却盯着那个,丝毫不为外界所动的男子看。
他与沈随风接触有一段时间了,实在是钦佩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
李潜足够的狂足够的,他站在那里,看着便极其不好惹,整个人行事猖狂肆意,邪戾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与他相比,沈随风温和了许多,然而他的这种温和,并不会让人觉得他是温柔的,反而总让人感到与他之间似乎隔着层薄雾。
看似亲近,实则疏离。
看似柔情,实则寡薄。
他给他提的那些建议,教他的那些法子,每一个都让他始料未及。
杜智多完全想象不到,这样长相的一个男子,这样出身的一个男子,做起事来,狠辣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李潜。
各有千秋的两个男人,居然不约而同的看上了苏漾。
杜智多经常纵横清场,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窥探的一清二楚。
当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展现出完全不一样的自己时,要么是深爱她,要么是对她毫无感觉。
李潜对苏漾的感情,自不必说;沈随风不甘其后,那张不
悲不喜的脸上,只有在提到苏漾时,才会难得的有情绪波澜。
可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杜智多想了一圈回来,突然觉得自己无聊。
他一点都不想掺和那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关系,他只想和沈随风合作,解决李潜,保住自己的秘密,保住杜家的基业。
至于苏漾和谁在一起,关他屁事?
他心烦意乱的回过神来,再看房间里的男子,好在已经收必了。
杜智多立刻冲过去,对他说:“沈公子啊,您这心态也太好了吧!外面都闹成什么样子了,您居然还在练字。”
他的确心有怨言,忍不住拿话刺他。
沈随风坐下来:“发大水了?”
“没有啊!”杜智多摇头,一时被问蒙了。
“那你慌什么?”沈随风懒懒的。
“……”杜智多实在拿捏不准这位祖宗的心思,无语的道:“当然要慌了,难不成要等发大水了再慌张?那岂不是什么都晚了!我今天过来找你,就是想同你说,夀春的水位不停的上涨,已经超过了往年最高的时候,李潜也和李定安下了命令,要求百姓们撤离至春山,现在全城的人都在逃离夀春,咱们也赶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
柴烧,先保住小命要紧,再想别的。”
沈随风没回话,端起茶杯喝了口。
喝茶喝茶,现在还喝什么茶啊!
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怎么到现在还不紧不慢的呢?
杜智多气的想把他给绑走!
“沈公子,我是打算今天就走的,先撤到春山,然后再伺机而动。”
“李潜呢?”沈随风忽然打断他的话。
这也正是杜智多接下来要说的,赶紧接着往下道:“他啊,一大早就亲自驾着马车,护送着苏漾离开了夀春。”
“人已经走了?”沈随风微微扬眉,略感惊讶:“我以为他还要再等几天。”
“这种时刻,他又不是傻子,况且王妃怀着身孕,自然是要早早的离开的。”杜智多抿唇:“还以为他会待在夀春呢,这倒好,夀春还没发生洪水的时候,他早早的就先逃走了。他们这些当官的,一遇到事情,跑的比谁都快,等到太平盛世,又会出来鱼肉百姓。我看这李潜,不过是声名在外而已,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当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不想待在夀春,也得留下来。”沈随风捏着茶杯,轻轻放到桌上:“我们的机会来了,但是你要帮我做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