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苏漾便担心,他们如此不乐观的处境,两个小家伙可千万别因为风寒而倒下。
冬末春初,气温本来就不高,海上风大,舱底阴冷潮湿,小孩子抵抗力差,到底中招了。
好在苏漾有经验,发烧对她来说,在可以处理的范围内。
她只着里衣,从裤腿撕了条布料,在碗里浸湿后,敷在羽尘额上。
高热容易引起昏厥,她刚刚突然的晕倒,恐怕就是因此。
小儿发烧是件危险的事情。
羽尘年前才刚恢复利索,眼下又遭遍罪,苏漾满眼都是心疼。
眼下条件艰苦,不吃药退热,只能用这种办法,供使用的清水,也可怜巴巴的只剩这小半碗。
苏漾让容时看着羽尘,起身走到舱门口,砰砰砰的拍起来。
“拍什么拍!”门外有人经过,不耐烦的吼道:“再拍把你丢下海喂鱼!”
苏漾像是没听到,继续拍打。
门外的人觉得被挑衅,怒火窜上来,气势汹汹的踹开门:“发什么疯!我看你是欠打!”
对方举起拳头,还没落下前,先撞上她漆黑的眼睛,沉默又冷肃,没来由的就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心虚几分,不动声色的将手收回,只是口吻并没好转:“做什么?”
“
我刚从教主那里回来,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身穿黑袍的教徒,当然知道,要不是考虑到她是教主的女人,他刚才早就打下去了。
谁知道教主的新鲜劲过去没?
上次船上那个白皮肤的姑娘,可是盛宠了三天三夜。
教主手段残忍,他可不敢得罪。
“知道。你想说什么?”男人说道。
“教主对我很感兴趣,说要治我脸上的疤,我现在想要一些水,一个水盆,还有一个火炉。”
如果对方足够聪明,就会知道她惹不起,从而会满足她。
苏漾说完自己的诉求后,并不需要他回答,转身往里面走,同时还贴心的主动把房门关上。
华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沉默片刻,随后大约过了两刻钟,他送来了她要的东西——两桶水,水盆、火炉及些许炭。
羽尘的高烧并没退下,苏漾生好火,将她额头上的布条换下,冷水里浸湿后又敷上去,等处理好便开始烧热水,水开后倒进小碗里。
她做完这些事,一扭头惊讶的发现,那个黑袍子教徒竟还没走。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拧眉,疑惑的道:“难道担心我会逃跑?”
华地只是想看看她要做什么,谁知道她动作流畅,白嫩的皮肤晃人眼,却又莫
名吸引着他,以至于他都没发觉时间过这么快。
“你最好不要乱跑!”为了缓解尴尬,他冷声开口。
“知道。”苏漾淡淡的说,口吻十分敷衍。
华地拧眉接着她的话音,警告道:“上次跑走的那个女人,说不定已经淹死在海里了。你带着两个孩子,跳下海必死无疑。”
苏漾这下意外了。
她没想到,在疯魔般的环境里,居然还有个人,条理清晰的说这么多,而不是张口闭口教主来教主去。
“你不是白莲教教徒?”她不答反问。
男人脸色立刻变了,他压低嗓音不客气的道:“这关你何事!”
不正面回答,下意识的躲避,是否认的意思。
苏漾挑挑眉:“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你把话说清楚!”华地紧张起来。
他的确不信那个狗屁教主,整天宣扬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可为了活命,他必须成为教徒,还得拼命往上爬,日子才能好过些。
他掩饰的很好,在整个岛上的人陷入极度夸张的疯狂中时,都没有被发现他是假信徒,那么,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凭什么这么说?
她会把这件事告诉教主吗?
如果她敢,那现在就不能留她!
华地眼中泛起杀意,周身的气息
都变得阴鸷可怖,须臾之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弄死她的办法。
“呵。”她不合时宜的轻笑,让他回过神的同时,又无比警惕:“你笑什么?”
“笑也不行?”苏漾反问。
“不行!”他被她笑的发毛,暴躁的脾气冲上来,压都压不住:“不许笑!”
于是上一秒还在笑着的女人,下一秒面色变得严肃凝重。
她盯着他看,开口道:“你过于紧张了,你不信教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果然猜到了!
华地抽出剑架在她脖子上,旁边的小男孩惊呼起来,她却恍若未见,自顾自的端起碗抿了口水。
“你可以现在把我杀了,但我建议最好不要,你不信教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这个女人说话莫名其妙,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她连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不清楚,他们能有什么合作可谈?
“我没兴趣!”
华地不想招惹是非,他现在的日子还算不错,只要小心谨慎,好歹能保住条小命。
他抽回剑往外走,不忘郑重其事的强调:“以后莫要同我提这件事!”
见一时半会和他说不清楚,苏漾倒也不急于求成,对方是个聪明人,她还有时间和他慢慢磨,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羽尘快
些好起来。
容时知道妹妹发烧,仔细检查舱底的门窗,没有关严的都给关好,生怕漏进来一丝风,加重她的病情。
苏漾不停的给她换额上的棉布,直到黄昏时分,羽尘依旧高烧不退。
她哼哼唧唧,什么都吃不进去,只时不时压着嗓子哭,叫人听了,心跟着生疼。
小家伙下午的时候就醒过来了,但人始终蔫蔫的,喂她喝了不少水,都没有缓解症状。
苏漾终于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按道理来说,若是风寒引起的高烧,这个法子屡试不爽。
“羽儿,你现在醒着没?”她低声问道:“回答娘亲,你若是不想说话,就点点头。”
烧的脸颊通红的小姑娘,脑袋愣愣的动了动。
苏漾接着问:“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冷不冷?疼不疼?”
她将耳朵贴过去,半天,她声若蚊蚋的道:“……痒……呜呜呜……痒死了……”
苏漾凛然:“哪里痒?你告诉娘亲,帮你挠一挠。”
小姑娘似乎受不了那股瘙痒,平躺着的她,忽然艰难的侧过身子,小手扒拉着后背,想要去触碰。
容时忙把身子背过去,苏漾将她抱在怀中,解开衣服看后背。
这一看愣住了,白皙稚嫩的身体上,不知何时种满了水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