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被越武帝打发出来,他面上的笑意渐渐消融。
越武帝的那番反问,敲醒了心中的警铃,父皇对他的态度,更是让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块从天而降的巨石。
按照李潜所说,巨石上说今年有天灾人祸,那跟他没什么关系,父皇何必给他甩脸色?
难不成以为天灾人祸都是因为他吗?
不。
他已经派人出去散播谣言,宣传李潜命里带煞,怎么这些传言还没传到越武帝耳朵里?
看来有必要再煽风点火了。
他深吸口气,思绪渐渐清明,不多时,瞧见了侯在殿外的孙来胜。
“孙公公。”他斯文的开口,语气相当熟稔,走过去同他寒暄道:“我瞧着父皇近来脸色不好,是不是又熬夜处理公务了?”
孙来胜在宫里伺候越武帝多年,哪能不懂这些皇子们的心思?
他可以说是看着所有皇子长大的,对各个皇子秉性的了解,不下于越武帝。
太子看起来斯文,他私下里做的那些事,一点都不斯文。
这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而已。
可惜的是,他没有和李潜斗的资本。
孙来胜本身就是徐家的人,在皇后徐语安还没进宫之前,就被当棋子送进来,筹谋多年,无非是为了徐家活着。
他表面是越武帝的人,实际上是李潜的人,是徐皇
后的人,独独不可能是周声晚和李彻的人。
平常对李彻的照顾,无非是想哄越武帝高兴,顺便巩固自己的地位,眼下越武帝明显想除了李彻,对着将死之人,他有什么可说的?
孙来胜笑着,疏离又客气:“临近年关,公务向来繁重,皇上又是个兢兢业业的性子,老奴便是拦也拦不住。”
“那倒也是。”
“所以便要拜托太子了,您在皇上面前说话有分量,多劝劝他总是好的。”
李彻多年来作为太子,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心里是有些虚荣的,他不愿意透露自己被越武帝嫌弃的事情,笑着应下了。
“对了,孙公公,前些日子我听说有天降巨石……”
“哎哟我的太子爷啊,这事儿您可别问奴才。”孙来胜精明的先把自己撇干净:“皇上对这件事十分生气,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您可就饶了奴才别问了吧,给奴才一条活路才是啊!”
他摆明是知道的样子。
李彻有些微微不悦,但他很清楚,孙来胜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万万不能得罪。
他没再勉强:“无妨,本宫也就是随便问问,若是能够为父皇排忧解难那是最好,若是不能,那也只能希望父皇能够早日解决。”
“太子有这份孝心,真是让人欣慰。”孙来胜敷衍的道,
同时不忘记提醒他:“皇上殿上不是让您去处理烟花炮竹的事情了吗?太子只需把交代给您的事情做好,便能在皇上心中留下好印象。比起来一些旁敲侧击的打听,皇上更看重的是皇子的能力,太子您明白吧?”
上一秒还对孙来胜颇有怨言的李彻,下一秒因着他似是而非的提点,又心情明朗起来。
“本宫明白,谢谢公公。”
李彻大步离去,孙来胜扯着嘴皮子笑了笑。
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
不过是贫贱百姓家生的儿子,就算穿着一身华贵衣衫,也不像个太子。
和李潜相比,差远了。
和前太子相比,更是没的比。
这种货色霸占了六年的尊贵位子,早就该把位置换回来了!
大快人心!
李彻领命,当天吃过中饭之后,就带着一群人前往郊区造烟花炮竹的地方去了。
李潜随后得到消息,孙来胜通过流星,将越武帝的打算,隐晦的传给了他。
苏漾闻言大惊,她觉得手脚发凉,道:“李彻不是皇室血脉,可从小就在他膝边长大,又做了六年的太子,这期间做过不少出色的事情,父皇居然能狠下心来,将他置于死地?”
“和皇家的面子,男人的尊严相比,这些又算的了什么?”李潜没什么情绪的道。
他自
从知道越武帝做过的肮脏龌龊的事情之后,提起来他就觉得恶心。
“可……可直接把他贬谪为庶人,不就行了?”
“无缘无故将太子贬谪为庶人?那多年前父皇被骗的真相就会被曝光出来,到时候身为一国之君的脸面往哪里放?”李潜哂笑。
他太懂皇权之下的人性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越武帝的心思揣测的一清二楚。
和他的平静淡然相比,苏漾反应过于激烈。
她抿着唇,半晌才道:“太子要死了?你不是答应过兴叔和花婶吗?”
“我只答应过让他活着,可没说让他怎么活着。”李潜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跟她提前说清楚,省的以后她又觉得自个骗了她。
他将她拉到怀中,揉了揉她紧绷的小脸,逗她:“笑一个给为夫看看。”
苏漾实在笑不出来。
她被残酷冰冷的皇家规矩,吓的唇色惨白,别过头去,没有理会李潜的挑弄。
李潜也不恼,将她小脸掰过来,道:“夫人生气了?这世界本就这样,你早该知道。为夫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你也应该清楚。”
他所有的善良与温柔,都只给了她一个人。
“我对你好,是因为爱你,故而将柔软展现给你,但夫人莫要忘了,也莫要被为夫吓到,我本身便是头凶神恶
煞的狼。”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李彻?”苏漾看过来,直勾勾的望进他的眼底。
“让他活着。”他耸肩笑了笑:“但你要知道,从点燃的烟花炮竹堆里,救出来一个人,实际很危险。李彻不是个甘于现状的人,他势必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势必会感到不甘,他私下里的势力不容小觑,为了防止他卷土重来,做些有的没的小动作,不如一开始就将所有的可能,全部斩杀在摇篮之中。他动不了,只能躺在床上,这大越才安定。”
“大越还能安定吗?”苏漾笑:“你看看父皇对我们苏家做了什么?”
自上次大规模拔除苏震东的门生势力之外,近来他又将主意都打到了她的哥哥们身上。
她的三哥因为一次小失误,被罢免了兵权,还被丢进了大牢里,说是要让他反思一段时间。
苏漾担忧不已。
三嫂曾经来找她求助,可恨她同样被收了兵权,连越武帝的面都很难见到,更别提求情了。
李潜不以为意:“三哥那里我已经让人打点了,他不会有危险,至于父皇,他的雷霆手段一点都不含糊,不过不必过分担忧,父皇上了年纪,身体渐有颓势,你若信为夫,便该吃吃该喝喝,京城里便是天塌下来,有我在,你和苏家都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