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传来噔噔噔的声响,让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李瞳不由的好奇,又隐隐的期待着,难道是她们去而复返?
他伸长了脖子往外看,想见的人没看到,在看见李融时,只以为他是来赌钱的,没想到身后还跟着直立行走的李潜。
李瞳表情没收住,短暂的惊讶后,才迅速调整情绪。
往常李潜都是坐轮椅的,突然挺拔如松,俊逸凛然,真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打哈哈道:“七皇弟你怎么来了?哈哈哈,是来这里消遣的吗?正巧,我知道有些玩法确实不错,可以同你推荐一下。”
李瞳说完还想招呼他过来,触及二人凝重严肃的神色,抖然察觉出什么。
心中的不安窜了出来,他盯着他们,一改口吻中的笑意:“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倒是说话啊!”
“四皇兄,还请你跟我们回宫。”李融不敢看他,艰难的道:“父皇召你回去。”
“回去?不行不行!”郑昌其一听不干了,像个妇人撒泼道:“他欠的银子还没有还呢!别想就这么走!我说你们皇家的人,是不是输不起?三个人串通好了跟我演戏呢!没银子就把一条胳膊留下!这是赌场的规矩!真当老子我吃素的呢!我告诉你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今天不把这件事说清楚,谁都别想走!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个道理吧!”
他本来是理直气壮的,说着说着,只觉得背后阴森森的目光盯得他浑身发毛,底气也越来越弱,说到后面几乎没声了。
他没来由的胆战心惊,绷着脸不动声色的朝身后看了眼,李融他认识,说起来二人还算得上是远房亲戚,他才不害怕他,于是视线自然而然的停留在了李潜身上。
关于这位王爷的传闻,可谓是数不胜数,民间流传的多个版本,他都有听过。
以前他不相信气场这种东西,今天之后他开始知道,世界上就是有些人,只要他站在那里,你就知道,他注定不同。
郑昌其的打量,落入李潜眼底。
他平静的掠过他,带着极具压迫性的轻蔑和鄙夷,要放平常,郑昌其早就暴跳如雷了,面对着李潜,这个拥有着死一般沉寂眼神的男人,他头一次忍了下来。
被轻蔑就被轻蔑,总比丢掉小命要好。
李潜没说话。
说起来请李瞳回去,这件差事是交代给李融的。
别人处心积虑才争取来的机会,他不方便出太多的风头,朝李融递了个眼神。
李融心领神会,冷笑着道:“他欠你的银子,你找他要,倒是你现在要是不让开的
话,那本王不介意请你吃几天牢饭!”
郑昌其瘪着嘴阴阳怪气的哎哟了两声,哼道:“民不与官斗!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咱们只是小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敢问!哼!今天真是晦气!赌个钱都能赌一堆事出来!各位,今天郑某就不奉陪了!咱们走!”
他拨开人群,在经过李潜的时候,哪怕装的再无所畏惧,还是紧张的险些栽了个趔趄。
身后的郑山辉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低声道:“大哥小心!”
郑昌其飞快看了眼李潜,见他低垂着眸色,不知在想什么,他讪讪的拍拍手,匆匆离去。
李融朝李瞳示意:“四皇兄,请吧,别让父皇久等。”
李瞳瘫在椅子上,嘴巴哆嗦着,他双手撑着扶手,试图站起来,然而他很快又跌坐下去。
李潜目光悲悯,李融是老好人,立刻上前搀扶他:“四皇兄,你这是怎么了?”
他双手抖得厉害,两腿发软无力,满脑子不停重复的想: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这么大的阵仗,其实他已经猜到因为什么。
当初一时糊涂犯了事,事后他立刻就后悔了,可恨开弓没有回头箭,挪用了土改拨下来的银子,他怕的很,后来又想,赌博就是有赢有输,只要他努努力,把输的
钱赢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补上,那么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他没日没夜的泡在赌场,又偷偷用了点银子继续赌,想要回本,谁知道赌博就是个无底洞,他挪用的银子越来越多!
土改正在大越境内如火如荼的开展,银子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在事情无法控制之后,他清醒冷静的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干了,可问题又来了,不这么干,怎么还债?
那些人说过狠话,他要是不还债,就把他的破事拎出去说。
李瞳本来就因为许子沂,在京城人民面前抬不起头来,要是再传出去他赌博输钱没钱还,他以后还怎么混?
他决不允许!
所以他暗地里吩咐管家,把王府的宅子挂出去卖,可惜是皇家的园林,没人敢买。
他又将府上能变卖的珠宝首饰都拿出去卖了,和他欠下的巨债来比,那些银钱只是杯水车薪,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走投无路之际,他听说赌场里有人拿妻子抵债的,他福至心灵,立刻依葫芦画瓢,让人去绑了赵绮绮过来。
李瞳不是真的想把赵绮绮卖掉。
他想的很清楚,赵绮绮大着肚子,没人敢对她做什么,他只是把她暂时抵押,等有钱了,就买回来。
他发誓他真的是那么想的。
“四皇兄?”看着失魂落魄的李瞳,李融担心的问。
没人知道他此刻恨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李瞳马上就要被他踩在脚下了,他别提多兴奋。
这么一个处处不如他的废物,不过仗着出身好,才能得到父皇的重视,实际上他做的那些差事,哪个能入得了眼?
李融心里早就不平衡了。
他要证明他的能力,要证明自己比李瞳强,他要让所有人看到,包括他的父皇,知道他绝不输给任何人。
把李瞳踩在脚下,只是第一步。
他进展顺利,眼看着马上就要成功,还有什么比等待成功到来,更让人激动紧张兴奋的呢?
要不是有人在场,李融几乎要搓搓手了。
“走吧。”没有得到李瞳的回答,反而是李潜开口道:“他吓坏了,找两个人搀扶着他,我们这就进宫。”
李瞳是个体面人,最注重潇洒风姿,可他此刻真腿软的动不了,被架着出来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苏漾和许子沂居然还没走。
他立刻要挣扎着站起身,目光盯着许子沂。
许子沂只看了他一眼,就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
李瞳抿了抿唇,站直的身子晃了晃,身边的人做事要扶他,他摆摆手,低头的瞬间,眼眶热的发烫。
怎么…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