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二小姐意外身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都,引来一片唏嘘。
沈清宁的丧事办的很好,从头到尾都是沈念汐与沈离歌二人亲手操办的。
外人见了也都夸赞他们姐妹、姐弟情深。
待一切事忙完,沈念汐觉得身心疲惫,本来打算好好休息,被变相禁足在荣和堂的郑氏派了人过来传话。
“大小姐,夫人她让奴婢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话与您说。”
沈念汐一脸疲惫的坐在太师椅,额角隐隐发胀,闻言,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呼出一口浊气,“我知道了,这就随你过去。”
郑氏虽被禁足,但是府上的管家权是由沈念汐管着的,谁也不会缺了荣和堂的东西。
她到时,坐在里面的郑氏听见动静,忙起身撩开的那挂帘走到沈念汐的跟前,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神色略显激动。
在她手触碰到沈念汐的手背的那短短一瞬间,沈念汐身体僵直了片刻,甚至想反射性的将手给往后缩回去,还好她稳住了,瞧见郑氏泪水盈眶的模样,她心底那股怨气压了下去。
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去,她扶着郑氏在里面的软榻上坐下来,“母亲叫女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她语气表情,甚至连嘴角
微笑的弧度似乎与往常面对郑氏的样子一样,可是郑氏却瞧出来她的态度情绪都已经与往日不同了。
她心底明白是为何,未多言一字。
她拿出袖子里的手帕压了压眼角,将泪水拭去,“汐儿,如今你二妹妹意外离世,母亲这心里也有些慌。你虽与宁王殿下有了婚约,日后是要做王妃的人,这婚事本该是好的,我本该为汐儿你高兴。可是……”
她担忧的凝望着沈念汐,说道:“宁王他再如何有权势,可他也只是个臣子,自古以来哪位手握重兵的权臣有过好下场?如今皇上宠信他,他无事,可若是来日新帝登基,新帝会放任一个握着重兵的权臣继续活的舒坦吗?”
“功高盖主四个字,就能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你是他的妻子,是宁王妃,宁王出了事,你也不能逃脱。母亲担心你啊!”
她说演俱佳,字字情真意切,然而她身边的沈念汐听的却是满心寒意。
唇角的弧度再也维持不下去,无声中落了下去,她静静地听着郑氏说这些,没有出言附和她。
“汐儿,你不想嫁给四殿下没什么,但是你嫁给宁王现在就该为自己打算起来。”郑氏往沈念汐的耳边凑了凑,“母亲知道四
殿下对你有意,你无法与他结成好姻缘,也可帮他一帮,替他在宁王府中多探听一些消息。到时候他大事一成,要除掉慕君染,你有功,必然会无恙。”
沈念汐一双清亮的眸子暗沉了下去,望着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为她打算的母亲,后背渐渐爬上了冬日的寒意,她的目光幽沉沉的看着郑氏,樱唇轻动,“……母亲真的是为了女儿好吗?”
郑氏一愣,一抬眼,就被她那幽沉的无波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她捏了捏袖子,“自然是为了你好,你是唯一的女儿,我不为你好,为谁呢?”
沈念汐来之前,心底还仅存着一丝丝的希望,希望郑氏叫她过来,是要与她说,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会原谅她,会让她们母女的关系回到从前那样。
她可以完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眼下,她那点微末的侥幸希望,被郑氏此刻的一言一语完全的击碎,碾成了粉末,窗外有风吹进来,将它们都带走了,留下一片陌生的空茫。
“……母亲您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底可曾一丝的心虚不安?”沈念汐脸色漠然,将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我与宁王的
婚事不过才定下几日,您便诅咒我们没有好下场,还……还劝着自己的女儿做探子之事!”
说着说着,她的漠然的眸子里染上了些怒意,语气上扬了几分,“母亲,宁王是什么人?他在北周边疆苦守十余载,日夜与黄沙枯骨为伴,正因为有他在边疆守着,北周百姓才能在后方安稳度日,也才有我与您在京中的富贵安乐!他是北周的英雄、是北周的守护神!”
“从前您还与我夸赞过他,怎么如今就变成这样了呢?”
沈念汐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明白!
她的母亲,曾经也是晓大义,明事理,心胸开阔之人,怎么会好好的就变成了如今这般自私又恶毒的人呢?
她看着郑氏,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相貌,然而即使如此,沈念汐也觉得眼前人变得无比陌生,陌生到好像她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显眼,郑氏根本无法忽视,她不敢与此刻的沈念汐对视,眼帘微微垂下,盯着袖子上的玉兰花纹,低声道:“汐儿,你还年轻,不明白许多的事,我是你母亲,比你年长,所经历的也比你多,我说的话总是有它的道理,你好好听着,去做就可以了。”
她回避了沈念汐的
一些质问,避重就轻的回答,可是她的答案,完全没有任何让人信服的力度。
沈念汐盯着她瞧了许久,屋里静默良久之后,她抿了一下干涩的唇,沉声道:“母亲若还把我认做您的女儿,以后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她从软榻上起身行礼,就要转身离开,然而刚走到挂帘那儿,她顿下了脚步,侧过头朝坐在那里不动的郑氏扔下一句:“母亲,这些日子以来,您的种种行为,总是给我一种,四皇子他是您亲生儿子的感觉。”
音落,郑氏的睫毛快速的跳动了两下,没有回答。
沈念汐见她没反应,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不再停留,干脆的转身离开。
静音刚刚在外面听见了屋里隐约的说话声,所没有听清内容,她抬脚进来,就瞧见郑氏有些失神的坐在那里。
她走过轻轻的拍着背轻声唤道:“夫人……”
郑氏睫毛颤了两下,嗓子有些沙哑的出声:“……汐儿她不明白,她不知道深爱一个人,又被逼无奈辜负一个人、放弃一个人的那种痛苦。我做的一切虽说是为了补偿,但也真心是为她着想,她怎么不理解我呢?”
静音对这个问题不敢做答,只是装作耳聋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