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唯一偏向烨王府的司恒青卧病在床,孙太妃与孙佳敏独霸后宫,若是她不去,孙太妃定然又生诡计故意为难烨王府,况且有司霆烨先前公然违抗她的懿旨在先,此次她若再不去,孙太妃一定又大做文章,想比之下,还是进宫划得来,她好歹是堂堂烨王妃,饶是孙太妃再嚣张跋扈,也不敢轻易让她在宫里出个什么意外。
司霆烨见宁如秋如此坚持,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再的嘱咐她,若是在寿康宫中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情况都要向他及时言说。
宁如秋一一应下,让妙姨替她简单收拾写物件儿后,便动身往皇宫而去。
司霆烨长身玉立在王府门口,一双深眸里目光灼灼,遥望着宁如秋所坐的轿子渐行渐远,沉思良久。
寿康宫。
再一次来到寿康宫,给宁如秋的第一感觉是,这里的修饰与摆设比以前更加奢华,院子里多了许多以前没见过的奇花异朵,植萃松柏,连带着寿康宫的气息也与以往有所不同。
且这宫里的人也比以前多了不少,人一多,也就热闹许多。放眼看去,寿康宫院子里正有几个妃嫔打扮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看样子是给孙太妃请安送礼的罢。
宁如秋随在引路丫鬟身后缓步走着,看到这些妃嫔的身影不禁心下念着,果真是孙佳敏做了这后宫里的掌权人,这后宫就是她与孙太妃二人的了。
那些妃嫔都不是傻子,自然懂得谁的本事高,谁的权力大,因而如今都是一边倒的向寿康宫与凤藻宫而去了。念此,宁如秋不禁遥想起不久之前,她们还恭恭敬敬的去给吴璃日日请安,这才不过些许日子,却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徒留一声悲叹。
宁如秋轻撩起裙摆,行走在青石子路上,步子稳而缓,却不知为何,越往寿康宫里走近一步,她心里的不安之感就越多一分。
自从踏入到这后宫里时,她似乎就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吴璃突然抱病凄惨而死,司恒青莫名其妙卧病在床,孙佳敏被册封为皇后,一切的一切,在她踏
进这后宫之时,便都不由自主的涌进脑海里来,蓦地,宁如秋心下竟有些疲累与烦乱,太多的思绪参杂在一起,一时间理也很难理得清。
在随行丫鬟的引领下,宁如秋来到了寿康宫正殿外头,远远瞧见孙太妃一身雍容华贵的宫服端坐在殿里主位上,两侧坐着的都是各个宫里的妃嫔,几个人正闲谈着,时不时还传出一阵轻笑声,这幅和谐的画面竟叫宁如秋不想进去,好似自己一进去便就破坏了她们此时和谐愉悦的氛围。
然而目光如炬的孙太妃在宁如秋出现在殿外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她的身影,眼角当即府上一抹微不可见的笑,随后,众人也瞧见了站在殿外头的宁如秋,此时她只静静立在那里,便就随随意意多去了屋内众人的光芒。
那些妃嫔刚开始是讶异,而后渐渐的,她们看宁如秋的眼神不约而同由方才的各种神色变成了此时的妒忌之色,她单是站在那里,不加任何修饰便就风华难掩,将屋内的一众妃嫔衬得黯然失色。而本来和乐融融的气氛,也因为宁如秋的到来,一下子静住了。
孙太妃到底是年纪大些,旋即就回过神来,而后将身边两侧的那些妃嫔们都一一打发走了。期间,孙太妃是直接无视了宁如秋的存在,宁如秋站在店门外头,眼睁睁看着那些妃嫔一个接着一个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待得那些妃嫔一一离去,孙太妃才懒懒开口,只是方才面对那些妃嫔们时候的笑意却不见了踪影,“进来坐吧!”
她这简单的几个字里,宁如秋分明听出了一丝厌恶之感,默了片刻,宁如秋还是淡淡应了一声,撩起裙摆往殿里而去,瞧她孙太妃的脸色,今日召她进宫就知不是什么好事了。
果不其然,宁如秋刚刚一坐定,抬头便见孙太妃的脸色更加难堪,嘴里说出的话亦是阴阳怪气,“哀家听说今天皇上下了圣旨嘉奖你和烨王去西边边境平定叛乱有功?”
宁如秋不知孙太妃此问合意,便欠欠身,从容地道,“确有其事。”简简单单的回答,并
无多说一字,她半垂下的眸子,并未瞧见此时孙太妃眼里一闪而过的凌厉的光,片刻,只听孙太妃嗤笑一声,呵斥道,“那是皇上念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似乎你忘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了。”
宁如秋心下一顿,果然如她所料,今日孙太妃召她进宫定无好事,此时听她的语气,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挑事罢了。宁如秋默了片刻,这才徐徐开口,“如秋愚钝,还请孙太妃明示。”
“哼!明示?你大概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就连寻常百姓就家都知道女儿家不得随意外出,抛头露面,你可倒好,作为一个堂堂王妃,万千闺阁女子的榜样,竟还怀着身孕到处抛头露面,你可知错!”说到气氛处,孙太妃忍不住狠拍桌面。
宁如秋眯起凤眸,脑海中迅速想着如何应对孙太妃的刁难。显然此时若是跟她硬碰硬的话,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且看她接下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再想应对的对策也不迟。打定主意后的宁如秋抬眸望了眼,脸上尽是怒气的孙太妃,语调轻缓地道,“是如秋欠缺考略,当时只一心想解决流民问题,如秋知错。”
宁如秋的温言认错并不能让孙太妃消了怒气,她的目的还未达到,怎能就因她一句话这么算了呢?
“此事影响甚远,若不是好好惩罚你一番,只怕以后还给其他女子做出榜样,今日哀家就罚你一月内吃斋,好好的给哀家思过。”
听了她这话,宁如秋倒还松了口气,如此惩罚,对她来说并无什么影响,况且她人身在烨王府,吃不吃斋她又如何得知!正当宁如秋暗松一口气时,却忽的听见孙太妃又一阵阴阳怪调的声音传入耳中。
“哀家念你此时怀有身孕,不宜过多走动,就在这后宫里休养待产,等你腹中孩儿出世之后哀家再命人将你送回烨王府,这段时间,哀家会命人给你准备斋戒吃的饭菜!你只管好好反省就是。”
孙太妃的这席话令宁如秋脑海里猛地一片轰然。
听她的意思是要她在这后宫里待着,直到生了孩子才能出宫
?她一个烨王府的王妃在后宫里待产算是什么个情况?况且,孙太妃此举,显然不是真心为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儿好,一时间,宁如秋心情沉闷地如同有千万颗石头压在心头。
孙太妃见宁如秋面露难色,坐在位子上有些犹豫,便又冷声开口道,“上一次烨王弗了哀家的好意,这次你也要违抗哀家的懿旨么!”孙太妃声音威严,话语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宁如秋思量片刻,眼下身处她人的地盘,司恒青也没可能及时赶来助她脱困,硬碰硬终究不是办法,先保自己周全才是上策。
半晌,她终是颇有些无奈地道,“太妃说的是,一切依太妃所言便是。”
孙太妃见宁如秋服了软,这才又舒展开了眉眼,甚至扬起一抹貌似和蔼可亲的笑容来,变脸之速度直叫人咋舌。
宁如秋面上沉静,心里却是一阵翻涌。
孙太妃当即给她安排了后宫内的一处宫殿,毗邻寿康宫,想来是早有打算,也是志在必得,很难想象,若她今日愣是不从,孙太妃不知会使出什么样的法子来对付她。
宁如秋暂时住下的宫里,孙太妃只给宁如秋配了两个丫头,一胖一瘦,瘦的那个丫头长得机灵,一双眸子滴溜溜直转,却叫人心无好感,在她与孙太妃的言辞中,宁如秋一眼便就看出,那个瘦丫头是孙太妃故意派来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的,反倒是那个胖丫头,虽然看起来憨态十足,但好在她性子直,心眼也直,没那么多弯弯肠子。
宁如秋不动声色有意支开了那个瘦丫头,宁如秋则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思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做!表面上应承孙太妃的意思,只是暂时行的一个缓兵之计罢了,后宫之中想顺顺利利生个孩子还真不是易事一件,哪怕她肚子里怀的不是皇帝的。
只是她实在想不透的是,孙太妃为什么要将她强行留在宫里,将她软禁在后宫里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宁如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想个法子将自己现在的处境让司霆烨知道。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即响起了
一个悦耳的女声,“王妃,现在到了用晚膳时候了,奴婢把斋菜给您送来了!”
宁如秋理了理衣襟,淡然开口道,“送进来吧。”
来给她端饭菜的是那个胖丫鬟,对宁如秋的态度也很是客气,“王妃,斋菜奴婢给您放着,您慢慢吃!”
宁如秋淡声应着,执起长筷翻了翻精致瓷盘里摆放着的素菜,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正是怀有身孕,腹中孩儿需要营养的时候,整日里的素菜素饭怎么能供得上身体所需的营养!“你先到门外候着吧,我有事自会喊你过来。”
胖丫头规矩地欠了欠身,“是。”
胖丫鬟转身一离开房间,宁如秋便就放下了手中长筷,凤眸微眯,若真的在这里待上一个月恐怕她连自己腹中的孩儿都难保住!孙太妃呵孙太妃,你肚子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做了这后宫之主难道还满足不了你的权欲熏心?
如是念着,宁如秋眼底的光不由变得清冷许多,左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作为一个母亲,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儿还未出世就过这种不安宁的日子。
抬眼看了眼房间外头,天色已然暗沉下来,帘栊出虽有夕阳洒落屋内,却也不甚明亮,而桌上的饭菜,宁如秋只简单吃了两口,便让胖丫鬟端去扔掉了,待她再回到房间之时,太阳彻底隐去,胖丫鬟将屋内烛灯一一点亮。
“你今年多大了年纪了?”胖丫鬟在忙着给宁如秋整理床榻,宁如秋看着她的背影,随口问道。
胖丫鬟倒是没有丝毫戒备之心,听宁如秋问起,便就如实回答了,“奴婢虚岁十八。”
宁如秋微笑着点点头,“正是如花的年龄。”
这时,胖丫鬟转过身子来,有些腼腆的垂眸笑了笑,“奴婢在一众姐妹里长得丑,称不上王妃您说的如花,倒是王妃可真是个美人儿呢,奴婢觉得就连那貌美倾城的皇后,也比不得您呢!”
胖丫鬟说这话时,眼睛里绽放着亮闪闪的光芒,虽是恭维宁如秋的话,但显然这些话也是有心而出,她这般直来直去倒是挺叫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