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应该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苏予锦皱紧了眉,她似乎还对周围的一切有所感知,昏迷之后,她就像是跌进了一个没有止境的梦境中,在梦里,她的心很痛很痛。
恍恍惚惚之间,她的眼前仿佛腾起了一层白雾,有一根红线穿梭在白雾之间,指引着她走向某一个方向。
一步一步踏在青石砖上,苏予锦追着红线跑啊跑,跑啊跑,终于,红线消失了,她顿住了脚步,眼前的白雾渐渐散去,揉了揉眼睛,苏予锦震惊的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秀鸾宫的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敞开,她抱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只见一名身着红色宫装的女子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你是谁?”
她哑着嗓子开口,眉心间凝满了疑惑。
那女子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是她的脸!
“我是你,也不是你。”女子缓缓笑了出来,转眼间,倾国的容貌却迅速化作了一滩血水,苏予锦大骇,想要尖叫,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那似乎是一处荒芜的青山,苍翠的松柏下,站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浅浅的对她笑着。
眼泪盈上了苏予锦的眼眶,她难以置信的掩住自己的嘴,颤抖着唤出“娘亲”,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想要拉一拉娘亲的手,可脚下的路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她怎么也跑不完。
乌紫的唇瓣缓缓嗫嚅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一滴滚烫的眼泪顺着苏予锦闭合的眼角滑落,跪在一旁的梳玉忍不住颤抖着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颤着声音唤她:“小姐。”
匆匆忙忙从德妃的寝殿里赶出来,谢图南便片刻不停的赶往苏予锦的偏殿,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低低的抽泣声,他心中一窒,快步走了进去。
给皇帝请了安,谢图南皱眉走到床榻边,不过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已经叫他心胆俱裂。
那样苍白的一张脸,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泼生气,仿佛是春日里开败了的桃花,萎靡不堪。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那样巧笑嫣然的坐在自己对面,自己还说要等到冬日带她去看后院碧色的梅花,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却已经一只脚跨进了鬼门关。
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谢图南终于生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一把揪
住了一旁院判的领子,压低了声音,怒道:“公主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这,这……”院判额上不停的渗出汗来,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王爷恕罪,臣,臣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唰的一下松开了手,谢图南双目中布满了红血丝。
什么样的毒会连号称“国手”的太医院院判都看不出来?下毒的人又是存了怎样狠毒的心思,宫中还会有谁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毒害德妃?
无数的问号在谢图南的心底放大,他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殿内的气氛骤然跌落到了最低点。
这时,跟着他进来的元清忽然灵光一闪,赶紧扯了扯谢图南的衣角,道:“王爷,说不定林姑娘会有办法呢!”
林姑娘?林玉致?
元清的话正好提醒了关心则乱的谢图南,当日他坠入崖底的一处深潭,是正好路过的林玉致将他救回了贺家村,当时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虽然有内功护着,也几乎是三魂没了七魄,却硬是叫林玉致给救了回来。
当时林玉致曾经告诉他,她的师傅是一名隐世的高人,对医毒二术都是无比的精通,她有幸做了师傅的关门弟子,尽得真传,后
来遵从了师傅的意思,隐居在贺家村里,至于家人,她是早就没了的。
从广梁城回来的时候,谢图南将林玉致也带了回来,安置在京中的一处宅院中,赠千金良田,也算是报了她的救命之恩,林玉致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接受了他的馈赠,便再也没有上过他的门。
眼下,恐怕也只有她能够救锦儿的性命了!
深深的望了榻上的苏予锦一眼,谢图南咬着牙带着元清出了门,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宫,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林玉致的宅院。
一见是他来了,林玉致还颇有些意外,将他让了进来,边倒茶边笑道:“谢大哥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自从回到了京城,除却给了她这处宅子安身之外,谢图南便再也没有来看过她,只不过就算是到了这里,林玉致也还是更习惯叫他谢大哥。
心里挂念着苏予锦的安危,谢图南来不及客气,开口道:“林姑娘,我有事想求你帮忙。锦儿身中剧毒,连太医院也束手无策,你曾说过,精通医毒二术,我求你,能不能救一救锦儿?”
原来是为了这个。唇边露出一点自嘲的笑容,林玉致不答话,而
是缓缓的坐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的沉默让谢图南几乎窒息,他知道苏予锦等不起了,于是皱紧了眉,又道:“林姑娘,只要你能救锦儿的命,不论你有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你。”
“当真什么条件都愿意?”林玉致笑着反问道,“哪怕是我要你的命?”
元清一震,看着林玉致的目光多了几分古怪,可却听到自家主子毫不犹豫的说:“愿意,我愿意!”
不料他已经对苏予锦痴情到了这样的地步,林玉致笑了笑,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不要你的命,谢大哥,你该知道玉致对你的心思。师傅曾经教诲我,要我不理俗世之事,所以我才隐居贺家村多年,如今为你破例,来了这京城,你道我是为了什么?”
神色一怔,谢图南的眉皱的更紧。
“谢大哥,我喜欢你。”林玉致毫不避讳的开口道,“但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做你的正妻,只要你答应我,立我为侧妃,我便入宫为公主解毒。”
“你都还不知道公主中了什么毒,就自信自己能解?”一旁的元清实在听不下去,开了口,这女子分明是趁火打劫。